杨泽长长地吸了口气,慢慢吐出,把马鞭一挥,喝道:“众儿郎,随我进京!”雄赳赳,气昂昂地打马向浮桥那边奔去。
兵将们也都满眼放光,齐声呼喝,跟在杨泽的马后,一起向浮桥冲去!
吴有仁一愣,叫道:“别,别着……”他叫得晚了,杨泽早就冲了过去,他叹了口气,摇了摇头,干嘛这么急啊,你以为进城这么容易哪!
杨泽打马到了浮桥的跟前,见桥头冲着两排士兵,可能是守桥的吧,他也不下马,很有古代得胜将军入城时,那种自豪感,只在马上冲着士兵们拱了拱手,马速不停,眼瞧着就要冲上浮桥了!
那帮守兵见杨泽盔甲鲜明,还冲他们拱手,忙也笑脸相迎,可见杨泽啥也不说就要上桥,这帮守兵立即急了!
一个队正模样的小军官叫道:“这位将军,且慢且慢,你带着军队进城,还有囚车和犯人,你得出示通关文书才行啊,不能这么就进哪!”
普通百姓可以随便进,可军队不能随便进,要不然哪支军队都想进就进,万一是造反的军队,直接就入城了,那岂不糟糕,兵将们可都带着刀呢,这可不是开玩笑的事儿!
杨泽正气势如虹呢,听了这话,他只好停下马来,道:“怎么回事,那些胡人商队不比我们人少,他们能进,我们身为大方臣民,怎么就不能进了!”嘴上是这么说,可他也明白了,军队不能随便进去。
谭正文和付丙荣,以及林州来的兵将都跟着喧哗起来,大声质问,他们都着急进城,去看那天下第一的繁华景象,突然被人拦下,心情当然不好,没理也要辩三分,何况是杨泽先质问的,他们只是跟风罢了!
那队正冲上前,拉住杨泽的马头,哭笑不得地道:“行商是行商,军队是军队,如果将军想和行商一样,那也成啊,就怕你不答应!”
他心想:“这是哪里来的乡下兵,竟然这般没有见识,纯粹是好几百的下里巴人!”
杨泽哦了声,道:“我们能和行商一样进城,还有什么不能答应的?”
那队正道:“行商进城,是要交税的,而将军你带人进城,只要出示通关文书就可以了,你现在还要和行商一样吗?如果还想的话,把刀枪盔甲留下,然后每人交一贯钱来,我们就放你们进去!”
“一人一贯,是在敲诈吗?”杨泽大吃一惊,进个城而已,怎么这么个贵法!
那队正道:“我大方臣民进城,官员及随从不交,普通百姓交十文,胡人却需交一贯,你不是要和胡人行商一样么,那就交一贯呗!”
说话间的态度已然大不耐烦,他已看出杨泽的品阶了,不过是个六品的郎将而已,这种官儿在京里遍地都是,京官都不值钱,何况外地乡下来的,如此嚣张,岂有此理!
那队正说了这话出来,就听后面同时响起两个声音,一个声音叫道:“这钱我来出!”
而另一个声音却道:“你要是敢把军队当成是胡商放进城去,本官就敢要你的命,要你们的命!”
头一个声音是严诚厚的,他现在是大财主,又想讨好杨泽,所以几百贯的钱出手,毫不在意,而后一个声音则是吴有仁的,他已然赶到,守桥士兵要是真敢把兵将放进去,不管是什么样的理由,都够这些守兵死上一百次的了,就连他们的长官,都要砍头,这是最严重的玩忽职守罪,严重到可以和造反相提并论了,没有任何可以赦免的可能!
那队正一愣,他看到了从车上下来的吴有仁,立时认出来了,大名鼎鼎的吴舍人,他岂不认识之理,守城门的士兵是最有眼力价儿的,更何况中枢舍人这种当红炸子鸡!
那队正立即脸上堆笑,松开了杨泽的马头,小跑着到了吴有仁的跟前,行了个礼,笑道:“小将和他开玩笑呢,闲着也是闲着,逗逗这些乡下人玩呗。吴大人可莫要当真,好久不见吴大人了,这是出京办事儿去了?”
他是挺有眼力价儿的,可他却没看出来,吴有仁是跟着军队一进来的,还以为是在桥头这里碰上的,所以嘴上没了把门儿的,嘲笑杨泽,他是不在乎杨泽怎么想的!
吴有仁哼了声,从怀里取出通关文书,递了过去,道:“贫嘴贫舌,等会乡下人揍你,看你怎么办!”
“他敢,借他两胆儿!”队正验过了通关文书,嘴一咧,没成想吴有仁是和这队乡下兵是一伙的,但他嘴上不肯服软,京里的人物,向来是打仗不见得厉害,可打嘴仗一个顶十个,落什么也不能落了面子!
把通关文书还给吴有仁,队正道:“还请吴大人进城,上次咱们校尉还说呢,有了空闲,一定要和吴大人喝两杯,好好亲热亲热。”
吴有仁想不起“咱们校尉”是谁,只是又哼了声,再交上车,手一挥,让军队进城。
杨泽却眯起了眼睛,心想:“这帮天子脚下的家伙,还真会欺负外乡人啊,当着我的面就敢嘲笑,纯纯的欠揍!我对人客气,可不代表我好欺负,要是没进城呢,就被嘲笑,被人知道了,以后不得谁都欺负我了,那我还怎么在京里混啊,没法混了啊,凤凰落了架子,我就成鸡了!”
他轻轻夹了夹座骑,来到队正的跟前,道:“你刚才什么意思,说我不敢揍你?还要借两个胆子才成?你有何靠山,竟然口出狂言?”
队正见吴有仁上了车,并无回护杨泽之意,他便满不在乎地道:“这位将军,你干嘛要揍小将呢,小将也没怎么着你啊!”说完了这句,他又道:“再说,你上哪借两个胆子去啊,借不着胆子,就算了吧,赶紧进你的城好了。至于说到小将的靠山,嘿嘿,说出来怕吓着你!”
“那就不要说了,我怕吓着!”杨泽一笑,又道:“我可没地方借两个胆子去,也没人能借啊,所以我没法揍你,但别人要揍你,估计是不用借胆子的!”说完,调转马头,踏上了桥头。
见他走了,队正哈哈大笑,这种外乡来的官员他见得多了,都不愿惹是生非,有气也得受着,有火也得憋着……
还没等他想完呢,就见杨泽的身后,冲过来三个人,个个手提马鞭,对着他的脑袋就抽了下来!
噼里啪啦一顿大响,这队正的脑袋上就挨了十来下,打得嗷嗷大叫,一个站立不稳,摔倒在地!
那些守桥的士兵见了,连忙冲过来救人,叫道:“好大胆子的,竟然敢在京城撒野!”
打人的自然是杨泽的三个徒弟,付丙荣武艺高强,队正挨的那十来下子,至少有七八鞭子是他打的,听守兵们大叫,他哈哈笑道:“正因为爷爷胆子大,所以不用借,就可以直接揍人了!”
谭正文则道:“还是打人过瘾,比挨打强多了!”
木根却道:“我只抽中了他一下,是不是我的胆子最小?我还要再抽几下!”他还挺要面子的!
这边一乱,林州的兵将也冲过来了一批,挥起鞭子,对着守兵们一通乱抽,他们都是边军,拿刀砍人都不算稀奇,何况只是拿鞭子抽人,简直就像是喝水一样简单,只眨眨眼的功夫,就把守兵给撂倒了一大片,远处的守兵不敢过来,而被打倒的守兵大声叫骂!
杨泽回头看了眼,笑道:“都被揍成这样了,还要叫骂,长安人还真是有种,什么都能输,就是嘴上不能输!”
吴有仁只好又从车里下来,喝道:“都给本官住手,看看你们的样子,成什么样子!不过是误会冲突而已,还没动刀枪呢,就被打倒在地,靠你们守卫都门,谁能放心!”
他表面上是在喝止兵将们斗殴,可话里话外,却是偏袒,偏向林州来的兵将。
那队正从地上爬了起来,捂着头,道:“好好,算是误会,咱们惹不起,还躲不起么,这事儿吴大人就不要上报了,咱们开远门的爷儿们认栽。不过,如果那个谁,叫杨泽的是吧,你要是遇到咱们校尉,有了误会,你有种也别上报!”他不敢和吴有仁起腻,只是和杨泽叫板,他从通关文书上看到过杨泽的名字,所以大声叫了出来。
杨泽心想:“他的校尉是谁?管他是谁,校尉比我这郎将可小,咱林州来的爷儿们才不惧呢!”
吴有仁见没事儿了,便对杨泽道:“少惹事儿,快进城吧!”说完话,又再上车,和队伍一起进入了开远门。
进了城门后,杨泽凑了过来,问道:“吴大人,那个校尉是谁啊,听起来好像很凶狠的样子!”
吴有仁想了想,道:“想起来了,好像是永安公主的人,我也记不清了,反正不会是什么重要人物,如果重要,岂能被派来守门。”
杨泽哦了声,心想:“永安公主?这个名字好熟悉啊……想起来了,我在林州附近的一个镇子上,砸了她的一个赌场,还砍了赌场的老板。这回又打了她的手下,这回梁子可结大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