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信？”虞芹整理好背后竹筐，看着眼前叠的整整齐齐的纸，有些纳闷，“这纸是之前用来包药的我知道，可你这笔是从哪儿来的？”
顾林翰微微一笑，从怀中拿出根炭条，“之前就带在身上的，没想到这时候派到了用场。”
行军打仗，几乎每个将士都会随身携带纸和炭条，每场紧要战事开始前都要提前写下遗书，若不幸身亡，便会由幸存战士收集起来寄给亡故战士的家人，算是个念想。
不过他现在不想表露身份，自然也就没多讲炭条的来历。
幸而虞芹急着出门，也没多问，接了信揣在怀里，就快步出门了。
和郑叔会和后，趁着清晨路上人少，虞芹旁敲侧击的问了郑叔几句话，确定郑叔对赵氏所为毫不知情后，便将昨日家里饭桌上的玩笑话说了出来。
不过，她特地略去了二丫一事。
虞芹状似无意笑道：“幸好顾大哥性子好，否则换了旁人，肯定要揍虞苋一顿的。也怪我，平日里疏忽，以至于虞苋口无遮拦成这个样子。”
“你说啥？”郑叔回过味来，脸色阴沉，“虞苋咋知道的小顾可能是山贼这事儿？”
虞芹暗暗松口气，佯装无奈：“您整天忙地里的活，还不知道吧？现在村里都传遍了，都说顾大哥是山贼呢！我还纳闷呢，前脚刚听郑大娘提醒我，后脚我去黄大夫家拿药就被王婶子奚落了一通，我也不知道这事儿她是咋知道的。”
话说到这个份上，即便对方当下没反应过来，过后也绝对能察觉到不对劲的。
所以，虞芹就此打住，没再多言。
郑闯当下倒也没再多问，不过看他那神情，想必也在暗暗嘀咕，到底是谁透露出去的此事。
彼时，宁水村的郑家。
“娘，你要干啥去，又要给二丫拿药啊？”郑进随口问道，“二丫的病怎么老不好，要不去城里找个大夫瞧瞧吧？”
赵氏脚步一顿，心虚呵斥：“小小年纪能有什么病，还去城里看大夫！看个屁！家里哪儿有那么多钱！”
本是关心妹妹，却不想被赵氏一顿训斥，郑进愣了下，小声辩解：“人重要还是银子重要？万一二丫真的——”
“真的啥？你咒你妹妹得大病是不是？！”赵氏一叉腰，大嗓门一吼：“一年到头从土里刨拉俩钱容易吗？你去城里这几年屁都没学会，咱们还得供着隔壁那几个小兔崽子吃喝，哪儿还有钱给二丫看病！”
赵氏嗓门拔得老高，恨不得十里地外都能听见，明面上是斥责儿子不知道家里艰辛，实则却是在抱怨郑大娘。
她这样也不是一次两次，所以郑奶奶权当没听见，而郑进又是个没心眼的直男，一听亲娘这么说，立刻摆手：“不去城里就不去，我不多说了，行吧？”
赵氏哼了两声，临走前又瞅了眼厨房，却不想恰好和婆婆的视线撞在一起！
本是平平无奇的一个对视，然而心里有鬼的赵氏却认为对方怀疑自己，当下朝着厨房方向“呸”了一口，又瞪了眼郑奶奶，这才踩着小碎步去了黄家。
听说王氏昨儿被虞芹那丫头羞辱了一顿，赵氏在家里半点坐不住，刚想出门去黄家转转，不想又遇到了虞芹。
吓得她拔腿就跑，生怕被对方看出个什么来。
这不，今儿好容易家里男人和虞芹都去城里了，赵氏才抓紧时间来黄家打探情况。
黄家安安静静的，想必黄大夫出门看诊去了，赵氏松了口气，熟稔进门，看着侧坐在炕沿挑草药的王氏，急忙问道：“嫂子，你没事儿吧？你不知道，昨儿我回去的时候撞见虞芹了，可吓坏我了！”
“瞧你那点子出息！”王氏冷冰冰扫她一眼，而后继续挑拣草药，“怎么，你男人又不在家？”
赵氏嘿嘿笑两声，利索上炕盘腿，“他城里去了。”
王氏冷哼，“你也就这点子胆量了，只敢挑着男人不在家的时候出来，胆子比小鸡崽子还小！”
“嫂子，谁比得了您呐？”赵氏被骂惯了，也不恼，只笑：“要我说啊，整个宁水村女人的胆子加起来，也没有你的大。”
王氏本不是宁水村的人，再加上嫁给黄大夫这么个跛脚男人，又多年没有生育，按理来说，在村里应该是不受欢迎的。
但架不住王氏一身骂人、撒泼的本事，故而十几年下来，村里的人都有点怕她。
倒也不是真的怕和她打起来，而是大家都觉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都懒得计较，只要做的不是特别过分，鲜少有人和王氏争执。
而赵氏也是从外地嫁来的，近处没有亲戚，便和同是外地人的王氏走的近。
如今被赵氏一恭维，王氏脸色好看许多，她勾唇得意笑笑，“还是你明事理，说吧，今儿来找我有啥事儿？”
“就是我刚才说的那个，半道上遇见虞芹那事儿！你不知道，当时可把我吓坏了！昨天她还上我们家去了，也不知道跟那个老不死的说了什么，今儿我出门的时候，老婆子看我的眼神可吓人了！”
“被虞芹撞见倒没啥，是你自己胆子太小，自己吓自己。不过，”王氏话锋一转，警惕左右瞧瞧，才凑过去，压低声音：“你婆婆咋跟虞芹走的那么近，别是她俩有啥关系吧？”
闻言，赵氏登时瞪大了眼睛，嗫喏：“不、不能吧？虞芹跟我家老大年纪差不多，她俩咋能——”
“呸！”王氏啐了口，悄声道：“你想的哪儿去了？我说的是你婆婆和老虞家！你嫁来的晚，不知道，早些年虞芹爷爷还在，老虞家还正风光的时候，你婆婆就时长不短的往虞家跑，啧啧啧！当时村里传的那叫一个邪乎！”
赵氏张大嘴巴，“你是说，虞芹是我家那个老不死的孙女？怪不得整天往虞家送东西，原来是…还有这么段渊源！”
“谁说不是？”王氏眉毛一挑，“再这么下去，那老婆子还能留给你男人多少东西？你如今知道了，还不得赶紧想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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