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志诚对身边的人安排好流程和事项,便坐上升降梯上至顶部,行至张长弓身侧,察言观色,发现他与以往有所不同,以往即便有烦心事或遇到困难,虽然面部显现的是冷峻坚毅,但眼珠颤动,眼神放着凶狠狼光,哪像此刻的张长弓,耷拉着脑袋,眼角低垂,眼睛无神,嘴角下垂,似乎所有的精气神都被抽空了一般,垂头丧气的模样让丁志诚惊心,这是他第一次看到这样子的张长弓,不免有些担心。
“你这像遭受了重大打击似的,怎么了?工程出问题了?”
张长弓整根烟都吸尽了,烟的灰烬飘飘悠悠缓缓下落,一阵微风拂过,悠悠飘着的烟灰偏离轨道,目视不及,不知落向何方何地,犹如他那满满的浓烈的爱,找不到归宿,寻不到宿主。
他再次点燃一根烟,每吸一口烟,胸口就会感觉轻微的疼痛。
他抬首看向头顶直射的阳光,那阳光虽不热烈,却刺目得他直想流眼泪。
他夹着烟的手捂住脸低低笑出声来,那笑声在丁志诚听来却像沙漠深处传来的悲鸣,“我紧赶慢赶地努力,还是迟了一步,满盘皆输。”
丁志诚被他没头没脑的一句话弄得摸不着头脑,“到底……怎么了?”
张长弓猛抽一口气,有气无力道:“喵喵谈恋爱了。”
丁志诚一惊,不可置信地惊呼道:“什么?这么快?”
“是呀,就是这么快?”张长弓倚靠在防护栏上,一口接一口地抽烟。
“那你怎么办?早告诉你赶紧下手,她这么好看又这么优秀,到了大学肯定追她的很多。你偏不听,非要等到事业有成,何谓事业有成?喵喵也不是在乎金钱的人……”
“她是不在乎金钱,可我除了赚钱还有什么本事与她并肩而立?”张长弓发出野兽般的嘶吼。
是呀,像他们这种,读书读书不行,才艺才艺不行,唯一有的就是一把子力气,不怕苦不怕累的性格,还算有点儿商业头脑,其他的要多废就有多废。
丁志诚一时沉默了,再想一想他家里那位大肚子的女人,他也跟着头疼地看着张长弓,“韩夏云几月份生?”
“预产期是六月。”
提到韩夏云,张长弓烟吸得更猛了。
现阶段一切都不明确,一切都很混乱,让他第一次感觉到了手足无措。
“若韩夏云肚子里的孩子真的是你的……”
“不可能!”张长弓厉声打断他的话,“我绝对不可能碰她。”
“你说的这么斩钉截铁,可为何非要等到她生下来孩子,再决定如何面对喵喵?可见你心里也没谱。”
“我……”张长弓狠狠地捶了一下栏杆,手上立马出现几道青紫之痕,可见用力之猛。
丁志诚拍拍他的肩,安慰道:“你也不用这么忧心,喵喵是个保守的女孩,她定不会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做出不该做的事情,等到眼前的事情尘埃落定再做打算吧!就算喵喵谈恋爱,说不定历尽千帆,更会感到你的好。”
“不,我有感觉,那绝对不是我的孩子,我对那胎儿一点儿亲近感都没有。等她五一放假,我得去北京一趟。”
张长弓扔掉烟头,一脚踩灭烟头上的火。
手机响起,是家里的来电,他接通电话,那边传来妈妈焦急的声音,“弓子,你赶快回来,该去产检了,夏云哭闹着不去医院。”
“好,我知道了。”
韩夏云最近时不时莫名其妙的哭闹,让他甚是不耐烦,鲜少回家,反正家里有爸妈照看着,他又不是她的谁,也没义务履行丈夫的责任。
张长弓回到家时,站至门口就听到屋里“呜呜”的哭声和妈妈的劝解声,他敲了敲门,张田树打开了门冲他递了个眼神,让他去劝解劝解、开导开导。
张长弓阴沉着脸走进来,正在嘤嘤啼哭的韩夏云,挺着个大肚子冲他飞奔而来,动作迅捷,扑准,这或许就是年纪轻怀孕的好处。
张长弓没想到她大着肚子还敢这么不安分,做这么危险的动作,也不怕摔了。
他推开怀中的肉球,因妈妈把她伺候得相当好,一日三餐,营养极为丰富,她由纤瘦少女一下子进阶到发福的中年妇女,就因这样,她常常对着镜子顾影哀嚎,悼念失去的美丽。
张长弓现在可没那个心情怜惜她,若不是她没完没了的纠缠,又怎会变成如今模样,他也不至于错失……
张长弓强制自己收敛心神,“走吧,带你去医院。”
“你陪着我一起吗?”韩夏云眼神中盛满殷殷期盼。
张长弓没有理会她,转身率先走出门。
韩夏云慌忙追上去,郭翠芳忙上前搀扶着她,张田树拿起媳妇早就收拾好的包,紧随其后。
爸爸坐在副驾上,妈妈和韩夏云坐在后排,张长弓漫不经心地开着车。
行至医院,等到妈妈扶着韩夏云下车,他才慢悠悠地跨出车门,远远地跟在他们身后。
卢医生是韩夏云的产检医师,做了一系列检查,“胎儿生长得很好,但要注意控制饮食,体重增长得有些过快。”
妈妈对韩夏云时不时的伤心哭泣隐隐地有一抹忧虑,“卢医生,我儿媳老是没缘由地想哭,碍不碍事?”
“那你们可得注意了,她这是忧思过度,没有安全感,有抑郁的倾向,你们做家属的要注意纾解准妈妈的负面情绪,预防产后抑郁症。”
卢医生又向韩夏云宽解道:“孩子发育得很好,你的身体也很健康,你看公公婆婆都很疼你,老公又很帅气,每次产检都过来护送,你还有什么不开心的?人要学会知足,才能长乐。”
张长弓一听,眼睛里浮现一抹郁色,面色沉了沉,转身走出诊室,韩夏云却听得心花怒放,频频微笑点头,哪怕在外人眼中有那么一丝像夫妻,她就觉得是莫大的鼓舞。
回到自家楼下,等到妈妈扶着韩夏云下车站稳,张长弓便一踩油门扬长而去。
在北京一家日餐馆内,丁洛妙和翟天玉依偎而坐,对面坐着三只舍友,瞧她们眉开眼笑的模样,打扮得花枝招展不说,说话还捏着嗓子细声细气,一副淑女做派,让看透她们本性的丁洛妙觉得好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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