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天还没亮李修三人便急忙起床,打算跟着送货的车队一起过猫儿山,因为二牛他们带着大量货物,马儿的脚力有限,若不早点出发,就没办法赶在天彻底黑了之前到潞州城。
正在忙乱着,李修看见小山摸着自己的额头,眼神一片迷离,脸颊也红扑扑的,嘴唇却一片惨白。
“感觉不舒服吗?”李修忙问。
小山虚弱地点点头。
阿海把大手放在小山的额头上:“是低烧。”
阿海犯了难,小山不舒服,应该让他好好休息才是,但是又难得遇见仗义的二牛愿意让他们跟着一起上山,错过了今日,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有这么好的机会。
李修却很干脆:“今天不走了,就在这里好好休息。咱们连着赶路也将近一个月了,都怪我只顾着自己,忽略了小山状况。我们又不赶时间,早几日晚几日又有什么区别。”
阿海听了也同意,只是小山怯怯地看着李修,小声说:“都是我不好……”
“没这回事。”李修拍着他的脑袋,“今天想吃什么,我去给你买。”
阿海小声哼哼:“现在小山比起我来,更加粘你了。我这个哥哥真是白当了。”
小山虽然还在发烧,但是忍不住还是给了阿海一个鬼脸:“谁让阿海哥一直追着那个大小姐不放,都不管我。”
被戳到痛处,一向灵牙利口的阿海竟然接不上话,只得瞪了小山一眼,就往门外走:“我去给二牛大哥他们说一声,辜负了他们一番好意,让他们先走吧!”
李修帮小山打了点热水喝,阿海气喘吁吁跑了回来,一脸高兴:“咱们今天可以出发。”
“为什么这么说?”李修问。
“二牛哥他们说他们有一辆马车只运了半车货物,可以让小山睡在车厢里,不着风,睡一觉也就过山了。”
“可是,毕竟山路颠簸,不知道小山受得了吗?”李修还是犹豫。
小山立刻从床上爬起来,坚定地说:“我没事儿的!我也想早点坐上大船,我们就今天走吧!”
见他表情坚决,李修也就不再坚持。三人收拾好包袱,就跟着二牛的运货马车队出了城门。
跟二牛说的一样,有一辆马车只运了一半的布料。小山身材娇小,正好可以平躺在车厢里。阿海和李修把所有的衣服都给小山盖上,又在他身旁放了水囊和他最喜欢吃的点心,这才放心。两人跟着其他人一起,护卫在马车两旁,踏着青草上的露珠,缓缓往猫儿山行去。
这一日的天气无比阴沉,虽然离开客栈已经近两个时辰,头顶依然见不到一丝天光,尤其是进了猫儿山以后。
李修觉得自己近来走过不少高山矮丘,但是没有一座山像猫儿山这般。两边的樟子松不知道生长了多少年,每一棵都高耸入天。树的下半截是光秃秃的树皮,但是却在树冠部分分叉开来,长满了浓密的针叶,犹如泼墨一般把森林下方遮挡的无比昏暗。
而且,曾经路过的林子,多多少少都有着虫鸣鸟叫,哪怕是野兽的嚎叫也能让人感觉到那里是充满着生命的地方。但是猫儿山却是一片寂静,越往深处走就越是如此。耳朵中能听到的,除了车轱辘滚动的声音之外,就是他们沉重的呼吸声。没有人愿意开口说话,大家心里都不约而同觉得,打破这平静是一件非常不吉利的事情。
幸好今日跟着马车队进了山,李修心想,要不然光靠他们三个,定然要被这诡异的气氛吓个半死。
一早晨的时光就在一片沉默中度过了,一切顺利,没有什么意外发生。
二牛招呼着马车队停下来休息,李修二人也把小山扶出来坐在草地上透透气,经过一上午的休息,他的脸色好了许多。大家分吃着随身携带的干粮,喝着水囊里的清水,顺便放马儿到旁边吃草。
“再走上三个时辰,就能进城大吃一顿啦!”二牛啃着干硬的饼对身旁的伙伴们说道。
“就是,潞州城的姑娘们还在等着我呢!”他旁边的大汉跟着说道,引得身边伙伴哈哈笑了起来。
就在大家吃完了干粮微微犯困的时候,远处的一匹马突然嘶鸣了一声,惊得所有人同时抬头。
一柄柄明晃晃的马刀从大树后面悄悄探了出来,随后便是一张张狰狞的脸,粗略一数,便不下二十人。
“山匪?”二牛一惊,立刻从地上弹了起来,但是他毕竟走南闯北多年,经验丰富,立刻喝到,“大力,麻子,石头和三贵,你们四个看着货物,剩下的跟着我。”
十多个大汉齐声答应了,把停在树下的货物团团围住。
李修没想到山匪竟然真的出现了,他们三人被大汉们挡在了身后,他俩也不约而同把小山护在自己身后。李修从来没有见过山匪,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只得先按兵不动,看着眼前情况。
二牛站在最前面,看着渐渐围近的山匪。他知道这些山匪一般能劫财就不会害人命,毕竟死的人多了,就没有人敢再上这猫儿山。但是他们的职责就是要护卫这批货物安全到达潞州,也不能让山匪就这么抢了去。
山匪走到他们前面十多步的地方就停下了,从里面走出一个光着膀子满身横肉的人,身上布满了狰狞的刀疤,马刀扛在肩上,一张口便露出一嘴的烂牙:“爷爷今天心情好,东西留下,赶紧滚。”
二牛挡住想要冲出去的同伴,沉声说:“大家都是卖力气讨日子的,何必要逼别人到死路。这批货没了,我的弟兄们好几年都白干了。我这里有些攒下来的银子,就当给各位买酒了。”说完,他从胸前掏出一包银子向那说话的山匪丢去。
山匪伸手接过,掂量了一下,冷哼一声:“这点银子就想打发我们,真以为我们是叫花子啊?”
二牛声音也高了:“再多我们也拿不出来,你要是还不满意,我们就只能那命拼了。”
“哟,说话还蛮硬气的,爷喜欢。”那光膀子山匪一个箭步向前,嘻嘻一笑,在所有人反应过来之前,锋利的马刀直接从二牛的胸前穿过,然后抽出,带出一股殷红的鲜血。
光膀子山匪看着滴血的马刀说:“爷现在不开心了,货也要,人命也得留下!”
二牛瞪大着双眼,不敢置信地看着山匪,捂着肚子,一张口便是一股鲜血喷出。
“二牛哥!”旁边的伙伴立刻扶住他,二牛应尽最后一丝力气,说:“拼,跟他们拼……”便再也不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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