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族长来了”,几个老人蓦地停了手,转身回望,百里鸿渊喘着气,红着脸也把目光探寻了过去。
只见一个穿着赭色扎染衣服的壮年男子,带着四五个更年轻些的族人,沉默地看着众人。
珊瑚看见爹爹来了,又是一个激灵,躲在了四爷爷的身后。
族长先是对几位老人温和地道:“几位叔伯,这么大年纪了,也得顾念下自己的身体。”
四爷爷代替几位红了脸的老人道:“我们也不想跟小孩子家家一般见识,可是你看他……”说着,指向一脸不服气的百里鸿渊。
族长这才正眼去看百里鸿渊,只见他身形消瘦,连颧骨都突出来了,而且满身满脸的伤痕,知道必然是受了不少苦楚。他平静地问百里鸿渊:“你是叶之澜的儿子?”
百里鸿渊点头不语。
族长又道:“你叫什么名字?”
“百里鸿渊。”他老实地回答。
族长微微一哂:“她果然是进了皇家宫苑,成为天子家人。既如此,你若是有什么病痛,为何不找太医诊治?非得让你一个小孩子跑到这里来?”
百里鸿渊见他态度和善,并不似那几个老人那般拿着白眼看他,也口气软了下来,低声道:“我的病,似乎是魇族人才会得的一种邪症,太医也束手无策。我到这里来,我母亲并不知情,我只是不想再拖累她……”
族长上前一步,把一只大手直接按在他的头顶,每一根手指按向一处大穴,百里鸿渊只觉得脑袋一重,头皮一麻,不自觉就睁大了眼睛,瞪直了看着他,发现他如红玉一般的眸子像针一般,直接从眼睛刺穿到脑海中。他只觉得太阳穴处的血管跳动地厉害,耳朵中甚至都能听见头盖骨发出摩擦的声音。
许久之后,族长才放开了他,叹道:“你得的,是燮阴之症。你的母亲对我族的神力毫无节制地使用,过度虚耗精神之力,导致阴厉之气在你身上累积,最终致你带病诞生。”
百里鸿渊立刻问道:“那还可治吗?”
族长道:“虽可治,却不易。”
百里鸿渊满脸恳切,立刻回答:“我愿意做一切事情,只要能治愈我的病症!还请族长大人伸出援手。”
族长大人叹了口气:“或许你能找到这里,也是注定了要在这里了结这场病痛。”
百里鸿渊听出他的意思,没想到他竟然轻易就这么答应替自己治疗,不免喜出望外,眼神都亮了起来,一旁的珊瑚也露出喜悦神色,仍缩在四爷爷身后对他眨眼睛。
几个老人,连带着跟着他来的族人都吃了一惊,四爷爷道:“族长,怎么可以就这么随意给这小子治病?”
族长仍是温和的语气:“我知道几位不甘心叶家抛弃你我出了山,但毕竟流的都是一样的血,怎么可以对族人见死不救?”
一句话说得众人都低头不语。
族长对百里鸿渊道:“跟我来吧!”
然后又把目光转到珊瑚身上,加重了语气对她说:“你还不快跟着回家?看我等下怎么罚你!”
珊瑚吐着舌头跑到爹爹身边,抱住他的腰就要撒娇,若是以前,爹爹也就是说两句狠话就罢了,这次似乎没有打算轻饶了她,把她一把拉开,没有一丝怜爱之色。珊瑚只得收了撒娇的态度,低着头跟在后面。
百里鸿渊跟着族长到了他的家中,他的家跟旁边的几间竹屋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朴实无华的模样,一个年轻的妇人领了一个跟珊瑚差不多大,长得又极像的男孩子迎了出来。
那妇人见丈夫领了一个满身血淋淋的孩子回来了,吓了一跳,族长几句话解释了缘由,她这才明白过来,仍是带着些许担忧神色:“你可有把握治得好他?”
族长道:“世上哪里有什么百分百确定之事,只能尽人力罢了!”
站在妇人身后的少年听了爹娘对话,忍不住抱怨道:“珊瑚就知道给咱们添麻烦!”
珊瑚原本就因为爹爹冷落她而伤心,现在又听见双胞胎哥哥也跟着数落她,忍不住就要哭。
阿娘一把把她抱在怀里,又对少年道:“琥珀,怎么可以这样说你妹妹?”
琥珀哼了一声,仍是充满敌意瞧着百里鸿渊。
百里鸿渊这一日不知遭到了多少白眼,也只当是没看见。
族长告诉他,若要与他治病,必须催动神力,实施远古之法术,他现在体虚,不宜立即施行。于是,珊瑚的阿娘便让琥珀带他先去清洗一番,又找了件干净衣裳给他换上,还说等下送些药膏子过去,先治好外伤再说。
琥珀虽然不乐意,但是还是听话地带他去了。
待收拾干净了出来,百里鸿渊看见珊瑚双手高举着一只戒尺,跪在院前青石板上,口中蚊子大的声音在背着他没听过的书文。此刻虽已过了正午时候,但太阳仍旧有些毒辣,她的一双小脸早就晒得发了红。
琥珀抱着手在百里鸿渊身旁道:“她受罚还不是因为你……”
百里鸿渊不等他说完,几步跑到覆手监视珊瑚受罚的族长身前,急切地道:“她是为了救我才犯了错,就算是要罚,也该是罚我!”
族长并不理会,冷言道:“我又不是因为你而罚她,救死扶伤是我们一族的规矩。”
“那你为什么让她跪在地上?”百里鸿渊诧异。
族长道:“因为她私自跑出我们隐居的边界,没有族长同意,任何人不得擅自出入,这点她可是大小就记住的。你不必管她,且去里间休息吧!”
百里鸿渊听他如此说,一时不知如何替珊瑚求情了,若不是为了把他带回来,珊瑚私自跑出去的事情定然不会泄露,她受罚就是他的过错,只是这话拿来劝说族长,肯定是行不通的。
他干脆来到珊瑚身旁,利索地便跪在了她的旁边。珊瑚吓了一跳,低声问:“你这是干什么?”
百里鸿渊接过她伸直了手臂举起的戒尺,对她说:“你的胳膊应该举累了吧!我替你举着。我不能阻止你受罚,但至少能陪着你,总比一个人孤零零的要好。”
珊瑚见自己的戒尺被夺了过去,慌忙去看爹爹的表情,只见他虽然不满,但没有阻止,便壮着胆子放下早已僵硬的胳膊,又低声对百里鸿渊道:“我可是被罚跪到晚饭的时候呢!”
百里鸿渊温柔笑道:“没关系。”
于是,两人一同在日头地下跪着,珊瑚仍旧是背着书文,百里鸿渊举着戒尺,静静地听着。
屋内,珊瑚的阿娘心疼女儿,但又不敢直接劝说,便拿那句“跪倒晚饭时候”做文章,竟是不到酉时就把晚饭做好了,急忙出来招呼他们去吃饭,那时候太阳还高高挂在头顶上呢。族长无奈,只当是没看出孩子娘的心思。珊瑚灵敏地从地上爬起来,对百里鸿渊眨巴着眼睛:“我就知道,阿娘一定会想法子救我。”
一面说着,又拉起百里鸿渊,让他一同进去吃饭。()帝冠天下更新速度最快。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article_title?}》,微信关注“优读文学”看小说,聊人生,寻知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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