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玄幻小说 > 古剑乾坤 > 泰阿 四
    干将望着炉中纯青的火焰,轩辕与蚩尤的灵力交织其中,熔炼着五彩神石,然而干将手中的匠锤却已不知该如何挥下。

    十天,晋军铁骑就会包围庸城,届时又是人间一场灾难的开始。郢都离庸城,最少三天的路程,剩下七天的时间,怎么可能铸成宝剑。

    “欧冶叔叔,我们该怎么办?”干将无奈地望向欧冶。

    欧冶摇摇头,光光熔炼五彩神石,就花去了三日的时间,再要将它凝练成剑型,就绝不可能在七天内完成,更不用说在适宜的时机,融入合适的剑魂。

    但公子启已经将话说得如此之绝,楚国之危确实迫在眉睫,没有这把剑,楚国绝无生天之路。

    欧冶望着炉中宝剑的雏形,通红的剑身五彩斑斓,熠熠闪耀,仿佛有一缕缕淡淡的灵力,源源不断地汇入剑中。

    七天,究竟怎样才能完成一把绝世之剑,欧冶从没接受过如此艰难的挑战。没有回头的余地,没有后退的空间,百万生灵的重量,几乎将欧冶压垮。

    日日夜夜,时间竟在此刻,流逝地如此迅速。第七日,已经是最后的期限。然而炉中的宝剑,依旧只有通红的剑身耀眼无比。

    终究还是无能为力。欧冶的双眼已经七天没有闭目,鬓角也多了隐约的几缕白发。与他一样的,还有始终握着铁锤的干将。

    “我现在就去庸城,哪怕靠一人之力,我也要挡住晋国大军。”欧冶突然站起身,对于铸剑,他似乎第一次感到无望。

    “不!还有半日的时间,我们还能再加把力的,现在去庸城,即便欧冶叔叔再强,也不可能抵挡数十万大军,白白送死有什么意义!”干将似乎还没有放弃,依旧坚持着信念。“况且,你若出事,我如何向莫邪交代?”

    “可是……”欧冶突然无言以对,想起莫邪,又无力地坐倒在地。

    “欧冶叔叔,你铸剑,是为了什么?”干将突然的发问,又让欧冶想起了数十年的往事。

    “最初,是为了自己的梦想;后来,是为了天下人。现在……我也不清楚,究竟是为了什么。”

    “你曾对我说过,能力越大,使命越大。现在我们肩上担负着百万苍生的性命,如此艰巨的使命,偏偏落在了我们头上,这不是也正说明,我们有担起这个使命的能力吗?欧冶叔叔,除了师父和孙武叔叔,你是唯一一个让我发自内心敬仰的人,一个总能创造奇迹的人,你相信自己的剑,剑也从来都没有让你失望,剑是可以感受到你的心声,然后给你回应的。这几天,我真的一直觉得,你不是做不到,而是害怕了,畏惧了,所以内心一直在逃避不是吗?所以这把剑,一直都是这个样子,没有一点进展。我认识的欧冶叔叔,绝不是你现在的这个样子。”

    欧冶愣住,似乎干将说的话,没有一点可以反驳的地方。

    欧冶突然放声大笑,没想到自己铸剑二十年,最后还要靠一个十来岁的毛头孩子来点拨。真的是自己已经老了。如果换做曾经的自己,想来肯定不会放弃,就像当初铸巨阙之时,又何曾有一点畏惧与退缩?

    欧冶站起身,又提起那把沉重的匠锤。若是因为肩上承担的使命太重而挥不动锤子,自己还算一个合格的剑匠吗?

    通红的剑身在铁锤的敲打之下,火花四射。即便按照常理,这把剑依旧没有铸成的可能,但两人挥锤却格外轻快矫健,仿佛根本没有考虑结果。他们只是在铸剑。这种感觉,欧冶只有在二十年前,自己最单纯的时候,简简单单追求梦想的时候,才拥有过。但也不正是这种感觉,让欧冶选择将自己的梦想,托付给了每一把剑吗?

    欧冶望着锤下的宝剑,他之前只望赶工,却不曾细细观察。如今静下心来,却发现,这把剑的周身,仿佛不停有灵力汇入,极其微弱的灵力,却从四面八方不断汇聚而来,源源不断。

    “欧冶叔叔,怎么了?”欧冶突然停下铁锤,让干将顿觉好奇。

    “你有没有看到,这把剑不断地在吸收周围的灵力?”

    干将之前并未有何感觉,此刻听欧冶这么说,才发现,剑身着实被不知来自何处的灵力所包围,尽管微弱无比,却可以感受到那一份独特。

    欧冶屏息凝神,臂上双眼,感受着灵力的源头。干将知道欧冶的意思,也用心感受着周围的一切。

    二人的意识随着汇入剑身的灵力不断向外扩散,追寻着灵力的源头。然而越往外界,这股灵力却越发巨大,越发浓厚,无数道灵力交织在一处,仿佛形成一张无比巨大的网,二人好似水滴汇入海洋,这股灵力,一点都不微弱,甚至可以说是无与伦比。

    欧冶仔细感受,灵力的来源,不止一个,而是成千上万,根本数不清。每一个源头,都将那份灵气贡献出,积少成多,是树木,湖水,花草,百兽,岩石……

    欧冶突然睁开眼睛,这是大地的力量!大地正在将它的力量,不断汇入剑身之中,汇入这块代表大地之力的五彩神石之中,渐渐为这把剑注入只属于它的大地之魄!

    “这把剑光靠我们二人之力,是无法完成的。但是如果脚下的大地都为我们提供力量,就不是不可能了。”

    突然又有了希望,仿佛正是这把剑,在回应欧冶。

    “可是剑型尚未完成,足以承受大地之魄的力量吗?”干将看见希望又被燃起,心中固然欣喜,但问题不仅仅就此解决。

    确实,没有足够坚韧的剑型,根本承载不了大地之力,但这把剑,真的又有必要那么完美吗?就像龙渊一般,只不过是挥出那一剑,就让欧冶知道,它不该存在于世间,但既已铸成,凡物根本无力毁灭,只能再次封印在龙泉剑池。现在他所锻造的,是完全不输于龙渊的力量。

    “干将,我问你,为什么铸一把好剑,需要如此千万击的锤炼?”

    “为了铸就坚不可摧的剑型。”

    “铸就坚不可摧的剑型,又是为了什么?”

    “为了容纳无坚不摧的力量。”

    “不错。自身坚不可摧,而其力又无坚不摧,这就是每个剑匠追求的宝剑。只有无数次煅炼之后铸成的剑型,才足以无数次挥舞出惊天泣地的斩击。但是,如果剑中的力量,原本就不应该留存在剑中,或者说,那把剑的存在,只需要唯一的一次挥剑,那么,还有必要锻造出坚不可摧的剑型吗?”

    “你的意思是?”干将听出了欧冶话中的意思,但还是想确定一下他的想法。

    “这把剑,只需要挥一次,也只能挥一次。”

    “真的能铸成只能这样的剑?”

    “若是寻常铜铁,恐怕根本无法容纳地脉的力量,但五彩神石,肯定可以。即便没有完美的剑型,加上你我的力量,也肯定能维持住大地之力,再加以封印,只要在需要的时候就开这道封印,挥出那一剑,就结束了。”

    欧冶抬头仰望天空,烈日已经向西南偏去。

    “你先去庸城吧!剩下的交给我就行了。在我带着剑去庸城之前,一定要守好庸城,活着等我来!”

    这可能是最后的希望了。欧冶望着眼前通红的剑身,伸出手去。轩辕之力紧紧包裹在欧冶右臂,但尽管如此,滚烫炽热的剑柄,还是将欧冶的手掌灼伤。

    剧烈的烧伤带来的疼痛直入欧冶心头,但他必须忍住。剑刃上汇聚的灵力越来越多,欧冶倒握剑刃,将剑身直直插入土中。

    轩辕之力顺着剑身,一直蔓延到大地。大地万物的灵力,似乎都与轩辕之力起了反应,铸剑以轩辕之力为渠道,渐渐汇入欧冶手中的剑。

    “来吧,把你们的力量都借给我!”

    灵力越发浓厚,如此浑厚,没有穷尽。整个剑身都焕发出沉稳的土色光芒,无尽的生命力以欧冶为媒介,在剑身之中流淌。一时火红的剑身慢慢冷却下来,而欧冶被灼伤的手掌,竟也失去了灼烧感,慢慢痊愈起来。

    剑型在灵力的催动下,渐渐变化着,沉稳的剑身宛如大地一般雄厚,两个古纂慢慢浮现在剑身之上,这股力量,本来就存在于大地之中,只不过是接着欧冶之手,展现出了另一种形态。

    “原来你叫这个名字。”欧冶看着手中的剑,望向北方。“干将,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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