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女生小说 > 禁宫小情诗 > 第 13 章
    伤口当中,最深的是颈部的那一道,像嶙峋的沟壑,嵌在皮肉里,看着触目惊心。

    楼湮祺躺在床上,御医刚换过药,叮嘱他不要乱动,他正寻思着自己上午交代的事情,门外便进来一个人,行色匆匆,神态焦急,见了他便扑过来,带哭腔道:“皇上,您的伤势怎么样了?都伤到哪儿了?御医怎么说?”

    女子走路走得急,一说话便气喘,粉嫩的玉面上酡红一片,把她那焦急的姿态衬得有几分楚楚可怜。

    楼湮祺看着欢喜,道:“冰忧,你来了,我什么伤都好了。”

    绯衣的女子窈窕婀娜、姿容端丽,一双杏眼如秋水含情,虽然颧骨上有一颗蚕豆大小的浅褐色的印记,但瑕不掩瑜,依旧遮盖不了她的绝代风华。她原名叫沈若琪,是尚书沈汝坤的女儿,多年前入宫做了先帝楼廷的昭仪。

    楼廷死后,楼湮祺不顾太后的反对,执意纳她为妃,对外都说她是沈若琪的表妹,还改了个名字,叫做沈冰忧。他爱她宠她,对别的女子正眼都不瞧。他说:“明日是你父亲的祭日,你不是每年的这个时候都要回沈家老宅住上几天吗?我只是小伤,你不用特意赶回来的。”

    沈冰忧扶他在床头靠着,说:“我不回来,心里怎么能踏实?”

    他笑道:“放心吧,御医都说没事了,只要这些天多注意,别让伤口裂开就好。”

    沈冰忧仍然不放心:“听说这段日子宫里宫外都不太平,真怕晦气冲到了皇上。”说着,取下自己颈上挂着的玉佛,“喏,你戴着,这是我在天觉寺求的,希望它能保佑皇上,消灾解难。”

    楼湮祺看了看:“还是你留着吧,玉佛有灵,我是宁可看它护佑你的。”

    沈冰忧的小嘴立刻撅起:“皇上,你是成心让我着急是不是?”

    楼湮祺哄她:“好吧,我戴着,好姐姐,不要生气了,行吗?以后没有你的批准,我都不敢受伤了,嗯?”

    论年纪,沈冰忧比楼湮祺还大几岁,私底下经常摆出姐姐的架子,他也只有在她面前才不用刻意端着帝王的威仪,流露出他天真平常的样子。

    她瞧着他,忍不住笑出来:“嘻嘻,瞧你,跟个小孩子似的,这要是被外人看见了,还不笑话你这一国之君?只怕就连你那好兄弟寒琅也要拿你开心了。”

    楼湮祺也跟着笑:“那是一定的。寒琅那家伙,平时看起来正经八百的,其实那张嘴可利索得很,消遣起人来,一点也不比贵妃娘娘你差。”

    沈冰忧娇笑说:“你这是在夸我还是在贬我呢?”

    楼湮祺大笑说:“我夸的是你,贬的是他,哈哈哈……哎哟!”动作大了一点,伤口疼,急忙捂着不敢乱动。

    沈冰忧给他拉了拉被子,说:“歇着吧,别多说话了。”

    他摇头:“你陪我聊聊天吧?”

    沈冰忧说:“聊什么?”

    楼湮祺盯着沈冰忧颧骨上那道印记,伸手碰了碰,她急忙躲开:“皇上……”

    他说:“你受伤的时候,一定比我现在更疼吧?”

    沈冰忧叹息:“皇上不是说不提了吗?”

    他道:“我只是惭愧,身为一国之君,竟没能好好地保护你。”

    沈冰忧笑了笑说:“爹死后,我就无依无靠了,先帝冷落我,宫里的妃子们也排挤我,只有当时的九皇子你待我好。你给我的,我这一生都回报不了,怎么还会对你有埋怨呢?更何况我这伤只是意外,跟你又没有关系,你是一国之君,有江山社稷要保护,只要你对我的心是真的,我就愿意为了你而强大起来,自己保护好自己,不让你分心忧虑。”

    楼湮祺揽沈冰忧在怀里,说:“我既然是一国之君,如果还要我身边的女人靠自己的力量保护自己,那我这皇帝也就枉做了。冰忧,你只要记着,有我在,天塌下来也有人替你撑着。”

    她明白他所指,现在朝廷里仍然有人在质疑沈冰忧的身份,尤其是以前反对沈尚书的一班老臣子,更是将她当成眼中钉,随时都想抓她的短处。幸亏有楼湮祺公然袒护,那些人才有所收敛。

    沈冰忧的父亲吏部尚书沈汝坤,在生为官时,没有少为自己树敌。他结党营私,恃才傲物,甚至还有传言说他通敌卖国,但由于都没有证据,他依然能在官场耀武扬威。他跟当时的户部尚书汪凌汪大人之间的矛盾尤其尖锐。后来汪凌暴毙,还有人说也是沈汝坤在暗中搞鬼。

    汪凌是当今太后,也就是当时的袁贵妃的老师的儿子,太后私底下还称他一声师兄。因为和汪凌的私交,太后当时对沈家父女很不友好,汪凌的死,更是令她痛心难过。所以当她得知自己的儿子竟然爱上了沈冰忧,她起初是坚决不同意的。

    可楼湮祺坚持要把沈冰忧重新接回宫中,她实在没有办法阻止,最后也只能妥协了。只不过,对沈冰忧的态度始终都极为冷淡。

    父债女还,沈汝坤四面树敌,也一直困扰着沈冰忧,没有少为她招来流言是非。楼湮祺还记得,他第一次邂逅沈冰忧,她便是在哭。因为汪凌的侄女汪昭仪联合后宫的几位妃子欺负她,她受了委屈,跑到悬音湖边撒气,抓着一把一把的沙砾往湖里扔,一不小心差点滑进水里去。楼湮祺刚好经过,幸亏是他眼疾手快拉住了她。

    他对她一见情钟。

    从那以后,他们便瞒着所有人在暗中往来。

    这个秘密最早是被寒琅发现了,但碍于跟楼湮祺的交情,他只好替他们保守秘密。

    后来先帝驾崩,下圣旨要一部分后宫妃嫔殉葬,沈冰忧也在殉葬之列。

    所以,楼湮祺费尽心思改写殉葬一事,有一半的原因,也是为了保住了沈冰忧。

    取消殉葬以后,他没有送她去归灵寺,而是安排她在京城附近住了几个月。然后,再安排她以沈汝坤侄女的身份入宫,换了名字叫沈冰忧,封做了贵妃。

    沈冰忧脸上的伤疤,是她在宫外的时候被匪徒弄伤的。伤好了以后,留下了一块淡褐色的印记。

    她极为看重自己的容貌,觉得无颜再面对楼湮祺,伤心得想一走了之。可楼湮祺一听说她失踪,立刻微服出宫来找她,还好找到了,终于打消了她悲观的念头。

    楼湮祺说她:“有这印记反而也好,像胎记似的,就说是与生俱来的,跟以前的沈若琪可是有所不同呢,看谁还敢怀疑你。”

    沈冰忧轻轻地捶了捶他胸口:“你净知道哄我开心。你可是皇上,你都不怀疑我,谁还敢啊?”

    楼湮祺摸着沈冰忧水晶般的指节:“喂,你就不怕打得我伤口裂开了,我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可就没人哄你开心了。”

    沈冰忧知道轻重,拳头又落在他的掌心,撒娇说:“我才不怕呢,反正,你去哪里,我就跟着去哪里,是生是死有什么好计较的……”

    缠绵的情话正说着,门外传来太监的通报:“皇上、娘娘,寒都尉求见。”

    和寒琅同来的,还有绡绡和容千寻。

    绡绡本来正在绿曦园给容千寻洗衣服。说起洗衣服,绡绡心里就窝火,恨自己跟了这么一个没地位的主子。后宫里就连一个采女都不用自己动手洗衣服,可以直接交给尚衣局,可是,容千寻这里大大小小的事物却都要他们自己动手去做,估计要不是担心他们在园子里生火会污染环境、破坏皇宫的形象,只怕他们连饭都得亲自煮了。

    绡绡把裤腿卷得老高,跳进洗衣盆里踩踩踩,一边踩一边说:“洗衣服要用棒槌……是吧?我偏不!我就是要踩。我踩死你……踩踩踩死你!容千寻,我让你的衣服跟我的脚气亲密接触,让你得皮肤病!”

    这时,寒琅从门外进来了。

    他低头咳了两声,绡绡一看:“咦,寒大人?”

    寒琅说:“你先把衣服整理好。”

    她低头瞧自己,裤腿都卷到了大腿上,放在保守的古代,已经算是夸张了。她急忙从盆子里跳出来,放下裤腿说:“嘿嘿,我在洗衣服呢。大人怎么来了?”

    寒琅是来带绡绡和容千寻去靖乾宫见驾的,他说,皇帝之所以召见他们,是因为东御府有人查出,就在绡绡给太后送五彩绳的前几天,容千寻托人在宫外找了一个雪贞族人,向对方买了一条现编的五彩绳。

    “所以,他怀疑你献给太后的五彩绳,不是你亲手做的。”

    “他仍然怀疑我的身份?”

    “嗯。”寒琅叹气道,“不仅如此,而且,东御府还查出,太后行为异常之前,无论起睡还是饮食都跟平常一样,唯一不一样的,就是她见过你,而且还戴上了你送给她的那条五彩绳。雪贞族对汉人来讲,是番邦异族,如果说你懂得巫毒之术,也不足为奇。况且,你跟的又是十三公子,无论是先皇还是当今圣上,都对他怀有戒心。这件事情,皇上担心是十三公子甚至风栖国的阴谋。”

    寒琅说到这里,容千寻也出来了。绡绡不想被他发现自己跟寒琅过分亲近,示意他不要再说,便和容千寻一起,跟寒琅往靖乾宫来了。

    直到楼湮祺发话审问,绡绡那才将自己一路上打的腹稿都背出来:“皇上,您误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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