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莫辰时三刻,赵沈两家皆收拾好了行囊,将带来的东西都装到各家的牛车上,准备启程回千灯镇。
期间林茗也回了自己屋里,将自己的包袱送到了沈家牛车上,当然避免不了的是,她和刘素梅碰了面。
只不过这回还算轻松,因为似乎不只是她有些抗拒碰面,刘素梅看着她的眼神也有些闪躲躲避的意思。
在屋里看到了赵大勇,林茗也没觉得意外,毕竟人家是夫妻,之前她或许还会因为刘素梅的原因讽刺一两句,但现在她知道,不论如何,这都是别人的家事,而她也不再将刘素梅当作亲密的朋友,自然没有立场去插手什么。
所以即使见到赵大勇什么都不做,都让刘素梅一个人忙活,林茗也最终没有说什么,自顾自将自己的东西拿下了楼。
林茗走之后,原本满心紧张的二人,才算是松了口气,方才两人计划了一番,忘记林茗还会上来,好在林茗方才进屋时看样子没听到什么,否则他们岂不是打草惊蛇了?
所有人到了楼下停在客栈门口的三辆牛车上,众人分配位子的时候,发生了一件让林茗有些意外的事。
那就是原本对沈家的牛车不甚鄙夷的赵大勇,这回却指明要坐沈家的牛车回去。
而现场赵高的反应,也说明,这都是赵大勇一人的主意,不是这父子俩又想搞什么幺蛾子,赵大勇给的理由是,沈家的牛车稳当些,没赵家牛车坐起来那么硌得慌。
沈家沈父沈母想了想,也就没拒绝,毕竟沈家的牛车坐得下,拒绝有些不近人情了。
因为赵大勇要到沈家牛车上来,林茗自然不会坐自家的大黄上,她依旧去坐了小黄,沈清也跟着林茗坐在后面的小黄牛车上。
沈父沈母则是不放心赵大勇,觉得要是将他和林秋白以及沈子胥放一块,赵大勇不知道会不会欺负二人。
刚好两人虽然年纪小,但却不晕车,就随着沈母一块去坐赵家的牛车,而沈父则留在沈家牛车上面和赵大勇一块坐。
赵家的牛车,就坐了赵高刘素梅以及沈母林秋白沈子胥五人。
赵家的牛车本就是每年运送粮食的,内部空间比较宽敞,五个人坐地也绰绰有余。
一行人告别了客栈王掌柜的,林茗瞪了一会,见孙月珍没来,想来是现在外面李师爷的人在找她,她不方便露面,不过心里也没有遗憾,毕竟昨日她已经和孙月珍说了今天她要离开丰县的事。
如此便启程了,沈家虽然分坐在三辆牛车上,但都知道一会到了县门,少不了为了竹牌的事下来一趟,这件事沈家并没有告诉赵家众人。
林茗看着牛车外的人来人往,又瞥了眼正在看书的沈清,对方的神情和方才在客栈的时候一样,林茗不由好奇沈清看什么这么投入。
也没问,而是直接将脑袋伸了过去,沈清也没躲,随后她看了一会,当看到某些字句的时候,她突然看着沈清目瞪口呆道:
“你别告诉我这几天,你都在看这本书?”
沈清闻言,才看向她,眼中含笑昂头道:
“就是这本,如何?”
林茗看着沈清,半晌才找回声音,就见她不敢置信地看着沈清道:
“你难道在家看的也是这些言情小说吗?”
难怪沈清那么兴味盎然一点也没有别人学习的枯燥,合着他看的根本就是言情小说?
还是她来之前,在沈清挑出来的那些书里面看到的那本,没想到却被沈清带来了,还看了一路?
这简直令她匪夷所思,沈清这厮难道还有少女心不成?
不对,这本言情小说,讲的是书生和娘子的二三事,主人公是男的,所以说沈清这厮是有少男心不成?
“言情小说?那是什么?”
沈清似乎对林茗蹦出来的这个新鲜词很感兴趣,但林茗却没解释,而是道:
“你成日看这书,爹娘知道吗?”
却见沈清勾唇道:
“只要娘子不说,爹娘自是不会知道。”
林茗用手捂了捂脑袋,觉得有些晕,她怎么觉得沈清这厮还挺骄傲自豪的?
现在的沈清半躺着身子,手里拿着一本古代男子言情小说,看着林茗面带一种总感觉是不怀好意的笑容,这可给林茗雷地外焦里嫩的,就听她道:
“我没事说这种事做什么,况且,我说出来都替你脸红。”
谁想到沈清却道:
“书中说,女子对着男子脸红,是欢喜他的表现,娘子如此为我脸红,可是十分欢喜为夫?”
林茗闻言,立马呸了沈清一句,道:
“你得了吧你,谁欢喜你?你少自作多情了,我欢喜路边的草也不欢喜你。”
说完,林茗就眼神看向其他地方,面色颇为信誓旦旦。
转过去,却没听沈清继续说,林茗心里又觉得难道是她这话说的过分了?
喜欢草也不喜欢她,岂不是说沈清不如一颗草?
想来要是有人说她不如一颗草,她肯定是不高兴的,想到这里,林茗就要看向沈清重新道:
“我的意思是……”
然而她还没继续说下去,却见沈清此时正看着他目光含笑,哪里有半点受伤的迹象。
“你的意思是什么?”
见沈清此时已经讲那言情小说完全合上,整个人半躺在羊毛毯子上,一只手臂撑着头,嘴角含笑,目光微眯似乎心情很不错的看着她问道。
坐没有坐相,现在没有旁人,算是真是将他平日里的真面目展现出来了吧?那个冷清冷淡少年老成的沈清哪里去了?
“我自然没有什么意思。”
却不想沈清依旧看着她笑道:
“没什么意思?那你做什么不敢看我?”
林茗顿时急了,看着沈清道:
“谁说我不敢看你的,这不就是在看你,只不过是觉得你这幅模样,是在是有辱读书人的斯文,不忍心再看而已。”
林茗如此理直气壮的模样,却让沈清看起来更加愉悦。
“为夫还会做更多有辱斯文的事,倘若此时娘子忍不了,那以后可如何是好?”
林茗白了沈清一眼,故意道:
“以后,你以后再另娶别人算了,那不是有不少人愿意看你这幅死样子?”
说完,林茗还撅了撅嘴,仿佛看不惯沈清这幅模样,当时就转过头不再看他。
却没想到她还没将屁股转个方向,突然防不住被一只手扯了过去。
“你干嘛?又想耍无赖?告诉你我可不怕你,你别以为我……”
然而这句话还没说完,就被附在她嘴上的双唇盖住了声音。
林茗不敢置信,沈清竟然真的说动嘴就动嘴!这厮不是已经好长时间没发疯了?
当时林茗瞪大了一双斗鸡眼,看着近在咫尺的无耻之徒,双手摆动刚要挣扎开,却被一双手按了回去。
“嘶……”
林茗十分得意的看着沈清,这回轻而易举的挣脱了遏制,她跳开了些距离,当然牛车里的空间本来就没多少,加上还有许多被褥堆在后方,二人的空间更加狭窄。
沈清伸出修长的手指,从唇角抹开,看到竟是见了血,随即他看向林茗的目光当中带了一丝不满道:
“随意咬人可不是好习惯,娘子以后需要改改。”
林茗却抓着自己的衣裳道:
“我就不改,应该改的是你吧,谁让你老是不分场合发情?”
实际上咬人的想法,林茗老早就设想过了,但当时念在沈清初犯,小屁孩不懂事,林茗就一直没忍心下嘴。
但这一回,她发现这小屁孩还真是给点颜色就开染坊了,不给点教训,以后岂不是还占自己便宜?
于是她就狠狠一口咬在了沈清的舌头上,谁知道一回生的,她没有经验,竟然也顺带地给自己也咬着了。
谁知道沈清嘴上那点血是他的还是她的?反正她觉得自己更痛些,快给她眼泪都疼出来了,但看在自己成功给了沈清一个教训,面上的得逞却不是假的。
沈清听见林茗说不改,面上颇有些不满,然而当他听见林茗说话的时候有些大舌头,还微微皱眉的表情时,他一愣,随即想到了什么,却是转而低低笑了起来。
林茗原本还算得意的表情,当听到沈清的笑声过后,顿时不好过了,被咬还笑,这是什么人?
难不成是个傻子?
林茗顿时用一种十分同情的眼神看着沈清,却见对方止住了笑声,看向她道:
“过来我看看,可是咬到哪了?”
说完,似乎是没忍住,又继续补充了一句道:
“我倒是没想到,为了咬我你连自己也下得去嘴。”
林茗怎么可能听话过去,见自己糗事被发现,林茗瞬间不好了,感觉很丢人,更觉得沈清现在还在笑简直是不给她面子。
“笑!就知道笑!怎么不给你笑死过去!”
说完,林茗就忘牛车离沈清最远的地方挪了过去,一边挪,林茗还暗自决定,一会停车休整之后,她说什么都不和沈清一个牛车了!
不坐大黄牛车上,她也去赵家牛车和娘秋白子胥他们一块,反正赵家牛车坐得下。
也比坐在这里,没有旁人就露出真面目的沈清占便宜好得多。
越是这样想着,林茗越觉得自己方才就不该上这辆牛车,怎么就吃一堑长不了一智?上次让他占的便宜还不少?
想到上回牛车上的事,林茗心中顿时怒火中烧,不怪她太没意识,实在是沈清简直就是个披着纯良皮的大尾巴狼!
是能想到外人眼中翩翩君子的人,私下无人处却是这么肆意妄为?
好在她现在算是给沈清一个教训,看样子他现在应该怕了,以后要再想占便宜吃豆腐少不了思量思量她咬人有多痛。
想到这里,林茗心中平衡了一些。
然而当她想起方才她为什么不坐其他两个牛车,宁愿和沈清一个牛车也不去坐那两个的原因时,顿时又露出了一幅苦瓜脸。
那个赵大勇不知道吃错了什么药竟然来沈家牛车坐,她肯定是不愿意和这种人一块坐的,可赵家那边又有刘素梅,她又觉得到时候难免无所适从有些尴尬。
最后之好选了沈清,她觉得沈清虽然也可恶,但起码比赵大勇好上那么一些,本性却不是坏的,虽然沈清老是做些令人发指的事,但好歹他面对他的时候还挺自在,不开心了骂两句也不在话下。
谁想到她竟然算漏了一点,那就是这厮是个动不动发疯的,还动不动想占人的便宜,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发情了,或者她刚才根本就不该去看他看什么书,后面不就没有那么多事了?
林茗后悔不已,并且依旧很纠结一会到底该坐哪个牛车。
她实在是不想承认,即便是现在嘴都动上了,还见了血,比起那两辆牛车,她依旧更愿意坐这辆。
老天啊!她该怎么办?
要不然她下地走路算了,当作锻炼?
摸了摸自己肚子上的肉,好像这段时间却是吃了不少,虽然没见胖,但锻炼锻炼身体总是好的吧?
可万一爹娘问起来怎么办?她突然好好的牛车不坐,下去走路,岂不是被当成傻子?
被当成傻子可不行,还是坐车吧。可是问题坐哪一辆呢?
林茗正在那纠结,眉眼都几乎皱成一朵菊花样,其中也不妨被自己一个狠心咬痛了嘴的原因。
却不想那边沈清见她不过去,竟然是起身到了林茗这来。
来到角落的沈清,整个人在林茗面前蹲坐下来,将窗户投射到林茗身上的阳光都给挡了住,察觉到眼皮突然没有光线的林茗顿时一惊,随后就看向自己身前的沈清。
二人就这样大眼瞪小眼地在牛车角落里,一时之间竟然没人说话。
当沈清伸出一只手往林茗脸上去时,林茗顿时如临大敌往后躲了躲。
可关键是她本来就已经在牛车最角落了,身后都是堆成山的被褥,她往哪里躲?
挤压着这些被褥里头仅剩不多的空气,林茗总算和沈清拉开了些距离,但也只是一些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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