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现在沈家却说,要送给那些方才出声的人竹牌,一众人顿时惊喜者有之,后悔着有之。
其中惊喜的人自然都是方才在官差要捉拿沈清的时候,为他作证的人,而那些后悔的人,却都是为方才害怕被官差记住长相,之后对付自己,于是就没出声的。
毕竟这些人其实也想为人讨个公道,无关沈家的吃食,只是觉得这估计又是李师爷派人故意来愿望诬陷人家,谁手头有好的营生,或者是赚钱的法子,就会莫名其妙被抓到官府去,结果可想而知。
沈家初来乍到的,生意那么好,却还只是个摆摊的,做的也是在普通不过的牛车,乡亲们自然知道沈家也只是个普通人家,现在被李师爷手底下那些人扬言捉拿,绝大部分熟悉李师爷左派的,都会猜测这是李师爷趁着沈家生意没做大,将抢人家的营生。
是非之分寻常人总是不难分清,而心中最悲哀的,还要数那些自己家也做生意卖东西的,沈家的遭遇,在这些人眼中,也代表着一种不安的讯息,让这些人想着,假如自家的生意一直不愠不火的倒没什么,万一有一天也好起来,岂不是也会被李师爷的人盯上?
所以越是感同身受,就越是想为沈家作证,但又害怕被人认出记住面孔招来祸端,就只能闭口不言。
而这些人,在看到沈家顺利逃脱,又说给那些作证的人竹牌时,这些人自然也比那些原本就没想给沈家作证的人,更加后悔起来。
但有趣的是,越是方才胆怯的此刻后悔的,最后却都只叹息一声,没对沈家有所怨言。
反而是那些原本就没想着帮沈家,没有共情没有同情没有正义之心的那些看客们,在看到了沈家愿意拿出好处给那些发声的人时,却都心思活络起来。
在沈母说完了那些话之后,她就和林茗一人手里拿着一个青色布袋子,一个一个的去那些方才给沈家出声的人身旁,分发竹牌。
这些人有些拿到了之后,大多数面上十分惊喜,但更多的是还是对沈母以及林茗二人面露赞赏,毕竟沈家此举只说明一件事,沈家是分得清是非且知恩图报的,所有人都喜欢知恩图报的人,尤其是原本没想着要回报的人。
在那些为了回报而作出行动的人当中,只把回报当成应得的,假如没有就会抓狂反向攻击,或者一旦加注太多,无法承担之前付出的那些,就会陷入囚徒效应的死循环当中。
这类人倘若时运气好,或许可以碰上“知恩图报”的对象,如果运气不好,遇到不“知恩图报”的,就会反向憎恶倒戈相向,遇到原以为会“知恩图报”于是投入过多,却没收回应得的回报,在无法割舍放弃之前投入的心血的心理导向作用之下,反而会背水一战,成为囚徒。
这些心血,可能是金钱时间以及任何一个被这类人认为应该得到相应回报的东西。
而对于那些原本就没想到沈家会对他们作出感激赠礼的行为的人,面上的神情,却是惊喜欣赏多过心满意足,多过早已料到的回报。
当然,不计较回报的付出,这个世界上本就没有多少,常人眼里的大多数,为了获得而付出的行为,才是常态,并且也能良性地促进社会的发展。
而对那些原本对沈家十分同情,对李师爷一众人的行为感觉到愤怒,但却因为和自身利益冲突,只能沉默的人,却并没有做错,趋利避害,人之天性。
毕竟后来发声的人,大多都是从别的县里来的,就连和沈家一同前来丰县的赵家,同样来自丰县下属千灯镇的赵家,都没说一个为沈家作证的字眼。
当然,赵家究竟是害怕引火上身,还是本就期盼看着沈家陷入困境,就只有赵家自己知道了。
这些从别的县过来的外乡人,不受丰县管辖,还或多或少有些家底,自然也不怕被这些官差记仇之后报复他们了。
暂且不论这些收到沈家送去的竹牌的人,对沈家行为的赞赏,以及那些后悔没出声,但再给一次机会却也依旧会这样选择的人的失落。
这些围观人群当中,另外一群人却有了其他想法,比如他们会认为沈家人估计记不得方才哪几个说话的,他们要是站出来说方才自己也作证了,沈家必然碍于面子只能给他们竹牌。
于是就在一人看见沈母在自己身旁路过,没有停住步伐的时候,故意叫到:
“沈夫人,我方才也为沈家说话了。”
沈母转身看了看这个人,想了想,自己确实对这个人没印象,于是就看向不远处的林茗,却见林茗看了看那人也摇头。
沈母便态度尊重的道:
“这位小兄弟,我们准备的竹牌不多,只能先给方才那些声音响亮的。”
沈母的处理方法倒是让林茗眼前一亮,对啊,她本来就想到或许会出现这种情况,心理也做好了准备,想着一会要是有人厚脸皮占便宜,她就直接让周围的人检举,有没有发生,周围的人自然都能听到。
当然这是建立在她本人耳朵比较敏锐,加之官差在场没那么多杂音,所以这些人谁出声的,谁是想占便宜的她自然分得清。
所以虽说这些人估计会本着自己没好处,也不让别人有好处,所以谁都说没听到,但对她一个本就确定结果的人倒是影响不大。
要是其他人估计这个法子就不行,毕竟这也得看耳力的,而她的耳里在空间灵泉水的改造之下,比一般人都灵敏许多。
却没想到,还有沈母说的这个法子。
这也让林茗学到了什么,比如做人比如如何不得罪别人,比如她应该好好提高情商。
因为沈家的竹牌,只有她们自己知道确切的数量,一回等该发的人发完了,自然就能说没有了,那些其实是没出声的但厚着脸皮想占便宜的,自然就没有。
反正那些人就算想将别人的功劳揽到自己身上,但也肯定只敢说自己说的声音不大,所以别人没听见,那沈家先给大声的人发竹牌也本就应该。
到最后便宜占不到,这些人也没有理由怪沈家,毕竟什么理由在大家面前都站不住脚。
果然就见那人被沈母驳了面子,顿时面上露出不善的表情,但沈母在场的时候,此人还没敢怎么样。
等沈母走了之后,此人才对身边的人说沈家的坏话,比如说谁知道沈家买的东西吃了会不会坏肚子,谁知道沈家是不是因为本就卖不出去,所以才故意做了这些竹牌揽生意的。
此人自然不是昨晚看到沈家摊子盛况的人,对沈家的了解也只是道听途说,不过此人所说的话在那些知情的人耳中,却着实有些低级。
或许是沈母那边的情况有些人没听到,于是不久之后,林茗这也出现了一个想占便宜的。
林茗自然是学着沈母的话,从容的回应了对方。
成功的将这些人给挡了去,林茗继续分发着手里的竹牌。
现场的人当中,男女老少看起来普通的看起来不普通的都有,刚好林茗这边离小黄近,周围不少方才给沈清说过话的年轻女子。
虽说林茗心里头吐槽沈清,但却还是给这些作证的人都分发了竹牌。
虽说这些女子在看到她这位沈清娘子之后,表情有些受了内伤的感觉,但却都接受了。
林茗心中刚松了口气觉得这迷妹其实也不难相处时,发下一个竹牌的时候,却成功打脸了。
“这位娘子,小女子方才所说的都是肺腑之言,并非为了得到这个竹牌才说,还请小娘子收回吧。”
林茗一愣,手中的竹牌不知道该收回来还是该方下去,她看着这个姑娘,对方说完了话就朝沈清所在的牛车看了过去。
目光有些期待期盼,给林茗看的不由扯了扯嘴角。
好吧,以偏概全总是不好的,无论是以好的那一面以偏概全,还是以坏的那一面以偏概全。
林茗不想和这位十分有“骨气”,并且“不图回报”的姑娘纠结着,也是就点头道:
“那好。”
并且她手中的竹牌很快收回来,就走向下一个。
于是那原本准备了一大堆说法,却见林茗直接略过自己的女子却傻眼了。
她原本会以为这个沈家娘子会出言劝她一句,她就能说出自己的理由。
如此,岂不是和周围那些接受赠礼的姑娘不一样了?
这样能显得自己同其他人与众不同,还能引起那个男人的注意,她想,那个男人之所以一直呆在牛车里不现身,其实就是因为对方觉得这些女子都太平庸。
但她可和这些只知道接受竹牌的女子们不一样。
谁知道那个沈家娘子,却直接略过她,让她原本准备好的话都没机会说出来。
想到自己不仅没让人出牛车看她一眼,还浪费了一个竹牌,女子心中顿时有了一种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的感觉。
女子身旁的一位通行者,显然也看出了女子的窘态,面上却露出了一丝笑容。
林茗看到古代版的戏精以及塑料姐妹花,心情也是十分复杂。
不是说女人堆里是非多?这句话还真是如此,假如那位姑娘不想要,直接说她不要让给其他人就好,那副模样,一看就知道是冲着谁去的,冠冕堂皇是不是有些尬了?
当然,她倒是不觉得太意外,毕竟这世上什么人都有,看到别人不同的惊人的举动,于是自己学会了,也使用的人也不少,不过从行为当中看出的目的,却更加引人深思。
比如她现在就觉得,沈清是不是太会招蜂引蝶了些?
这一个个的,怎么都告着脖子看着沈清那边呢?
如此想着,林茗突然心理十分不平衡起来,心想她这岂不是被沈清比下去了?怎么就没男的看她?
话是这样说,但当林茗转头看到了个男的,看着她的眼神十分那个什么的时候,她瞬间收回了这句话。
还是算了吧,她不搞这么多幺蛾子,沈清爱招蜂引蝶就招他的去,要被她找到了把柄,就别怪她给他休了。
想到这里,林茗脑海当中突然回想起方才在牛车上,沈清故意反问了她要将他休掉的话,还亲她的画面。
顿时眼中闪过一丝不自然,快速的将手中的竹牌给了那个男子之后,就走了。
林茗不知道的是,自己表现的不自然的神情,却让男子误以为林茗对他有意,或者是因为自己略显伟岸的胸襟以及爆炸型的肌肉害羞,顿时面上十分得意起来。
林茗自然不知道这个误会,很快就将手里的竹牌分发完毕,等到该发的人发完了之后,她就将布袋里面的竹牌放到了空间里。
回程的时候遇到想要占便宜的人,她就直接吧空空的口袋给人看,自然就没人再找她要。
而沈母那边的竹牌却也分发完毕,原本她给沈母的就不多,所以还真的没有剩下的,最后那几个都是她给发的。不过舒子郎那边,沈母倒也一视同仁的发了个竹牌,毕竟舒子郎也算是给沈家说话了。
那官差不知道是不是狗腿的原因,竟然一直呆在舒家牛车一旁没走,低眉顺眼的模样,哪里还有方才在沈家牛车前的哪副气势凌人的作态?
见沈家将那个什么竹牌发完了,官差和那两个面上看不出表情的猪头,就见沈家人各自上了牛车,告诉车夫就要驾车走。
期间没对官差说一句半句的客气话,给官差意外坏了,不过随机他又想到沈家有这么多人给作证,就连舒家的也有交情,难道是什么没听说的富贵人家?
可看了看沈家乘坐的牛车,以及牛车的车厢,看起来好像就是很普通的人家,这让官差一时间有些疑惑。
但沈家可不会理会官差的疑惑,直接让车夫启程之后,那车夫用手拍了拍沈家大黄的牛屁股,大黄就哞了一声,似乎是让挡在前面的人让开似的,十分有灵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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