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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旷世烟火》第23章阿木热切等待有“红双喜”的新棉胎

    这些日子的忙碌和这几天的惊心动魄,让木驼六很难有更多的时间停留在家中。

    除了想尽一切办法上山砍柴,保证家里的灶头不断炊火之外,他甚至无暇顾及他的茅草房里那两个女人和两个嗷嗷待哺的孩子这几天是否吃得饱、睡得安稳。现在工作队的住处也安顿下来了,那匹老马也平安地下了只小马驹了,阿木稍微喘了一口气,但是他还是没有时间思考为何工作队的同志偏偏看上了他?吩咐他去做这些那些?队上的同志对他很亲切,丝毫没有看不起他的意思,这让阿木也乐意接受关主任派给他的各项任务,但是,他心里却对家里的女人充满着歉疚。

    自从徐逸锦和金姨娘进了木家的茅草房后,徐大小姐几乎没有和阿木当面说过一句话,这在阿木看来,那是很正常的。自从在金姨娘和阿木远在仙岩的“娒爷”劳心操持下,虽然如今阿木已经正式和大小姐拜过天地,大小姐也以“木嫂”自称与阿木对话了。但是,阿木还是从来未曾将这个仙子般的女子与“老婆”二字等同起来。至于他们分房而眠,金姨娘的理解是:“徐家大小姐的新嫁衣只能穿一天”的魔咒让阿木心有余悸。但是,阿木是否这么想,外人就不得而知了,只有阿木自己知道。

    木驼六祖上也是诗书传家,虽然到阿木手里,人丁凋敝,几乎是上无片瓦、下无寸土,但是,从小祖父教诲的“仁义礼智信、温良恭俭让、忠孝廉耻勇”还时常响在他的耳畔。在他看来,饥点寒点穷点都不是什么太对不起祖宗的事情,但是,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对于女人,一开始阿木的想法是最朴实的,那就是得给木家延续香火。这么些年,也有热心人给阿木说过亲,对方不是聋哑盲人,就是坡脚断臂,这些阿木也都不计较,自己这个身形,如有女人愿意,便也无法再挑剔别人了。但是阿木居无定所,有女儿的人家,想想自家本来就十不周全的女儿,如果嫁给阿木,连个遮风避雨的窝都没有,生活的基本保障也没有,所以最后也就都不了了之。

    阿木对女人的幻想大概最初就是源于传宗接代之上,因此,这么多年,他的处子之身并没有多少性的冲动。然而,当他在徐家的厨房见到大小姐身披霞光、手捧梅瓶从他身边飘然而去的那一刻,他身体中一股沉睡多年的气流直冲脑门,这股气流盘旋在他的头顶心,横冲直撞,却不知从何处突围,导致了他强烈的眩晕。他很吃惊自己对女人觉醒的居然是如此之高,那个女子?他阿木?怎么可能?

    但是,命运却亲手将那个让他天旋地转的女子送给了他,并且明媒正娶拜过天地,阿木心里一千个欢喜,他才不管人家是不是地主囡、他才不管人家是不是黄花闺女,但是,他还是不敢近大小姐的身,哪怕那眩晕症还是时时困扰着他,使得他常常难以入眠。

    阿木背驼,但是心不驼,眼也不驼。随着日子的流淌,阿木一点点感受到大小姐对他的放松,甚至偶尔还有那么一点点的亲近。比如早晨,阿木起床煮好番薯汤,推门进来给他们母子送进来的时候,大小姐如果正在喂奶,也只是侧了一侧身。如果已经奶好孩子,大小姐会伸手摘去沾在阿木头发上的柴草。她是如此自然,但是阿木却觉得自己的心跳顿时加快。那些时候,他总是放下碗,匆匆转身就出了房门。

    虽然关雪桐整天派人叫阿木做各种辛苦活儿,但阿木甚至有点感谢关雪桐。如果不是那一场霞枫村史无前例的“诉苦批斗大会”,谁也不会将那个威风凛凛犹如关公耍大刀的形象与木驼六联系在一起。如果不是那个夜晚,在闹哄哄乱糟糟中,阿木护着她们母子四人回到自家的茅草房安顿好后,夜里听见阿木在隔壁咳嗽,大小姐是不会亲自掌灯下厨给自己煮了一碗放了红糖的甜姜汤的。那个夜晚,阿木端过徐逸锦递到床头的那碗姜汤,他发现大小姐的双手在发抖,但是,看他的那一双眼睛在豆大的油灯下,却如夜空中最闪亮的两颗星星,阿木想躲避,但是,却舍不得移开目光。他听见大小姐对他说:“阿木,被寝这么薄,你不冷吗?”那声音就像开春时门前稳稳流过的溪流,那么清缓,却能瞬间流遍阿木的全身。

    “哦~哦哦~,我不冷。醒初娘,你若冷,明天我去请个弹棉郎,给你弹床新棉被。”阿木认真地看着徐逸锦说。

    徐逸锦放下姜汤,转身出去关了阿木的房门,在门口,禁不住抿嘴笑了一下。

    第二天,启明星还高悬在天边,阿木就已经出了门,他没有先去工作队住处的马厩喂马,而是一溜烟跑到村中弹棉郎的家门口,“咚咚咚”一阵猛敲,弹棉郎搓着惺忪的睡眼披了件衣服开了门,不高兴地说:“阿木,你发什么疯啊,这么早来敲门不说,哪有开春时节就要弹新棉胎的?要么夏天翻新旧棉被,要么秋后弹新棉胎。接下来天气马上要暖和了,现在弹新棉胎,端午前后一到梅雨天,你打算用新棉胎储梅雨水啊!我看你真是昏头了!”

    “你你你你别管,我付钱、你做就是了!”阿木也不恼,笑着对弹棉郎说,“古话不是说‘吃了端午粽,‘破碎’才远远送’吗?现在离端午节还早着呢,春天脸,孩儿面,说不定明天就来个倒春寒呢,你赶紧给我弹新棉胎就是!”

    弹棉郎打趣道:“哟,看来在地主囡身边熏了点墨水,说起话来一套一套的了。好好,我就给你弹床新棉胎吧,你自己再包上个鸳鸯被面,包你鸳鸯戏水不早朝哦,阿木,政府给你这样的桃花运,你木驼六比得上戏文里唱的当年初那个唐明皇喽!”

    弹棉郎的话音刚落,就被弹棉嫂拿着一把竹丝篾狠狠抽了一肩头:“你个死鬼,一大早讲的个什么腌臜话!那个女人是地主囡,冻死活该,你还将人家比戏文里的杨贵妃,被关主任和工作队的同志听见,有你好果子吃!这棉胎我们不弹!”

    说罢,就要将阿木推出门外。弹棉郎恼了:“你这老宁客(楠枫人对已婚女子不敬的统称)真是冤心(楠枫方言闹心之意)!地主囡是个读书人,又没有剥削你,再说她现在是木嫂,是贫下中农的老婆。古话说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她老子没了,她现在嫁了阿木,就是贫下中农!”

    弹棉嫂听了,想不出别的话来反驳,只好嘟嘟囔囔地将手中的那把竹丝篾往地上一甩:“这床棉胎要弹你弹,我是不给你压木盘的!”

    阿木开心地说:“弹棉嫂,不用你压,牵面纱、压木盘,张棉弓,统统我来!”

    至此往后,阿木天不亮就起床,在忙好工作队的各项任务后,每天就急匆匆地往弹棉郎家中去帮忙,虽然弹棉嫂依旧没有好脸色给他看,但是,阿木一边在旁边帮忙着。弹棉郎看他来得勤勉,说:“阿木,明天这床棉胎弹好了,我用上好的红棉纱线在上面给你牵一个大大的红双喜!”

    随着弹棉郎手中长长的弹棉弓发出“咚咚咚咚”的富有弹性的声音,那一朵朵跳跃的棉花,就像一朵朵明艳的春花开在了木驼六的心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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