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的早晨，天还是暗暗的，李晓白拉开窗帘，也不见有光亮照射进来。
安宁穿上鞋子，先她一步进入到了卫生间，李晓白手里攥着卫生纸，抬起手来，哎了一声，又作罢。
算了，去公共卫生间吧。
韩秋躺在床上，脸被被子遮了一半，头顶的碎发散开来铺在枕头上，安安静静的。
李晓白捏捏她的小脸，“韩秋，刘姐起床啦！”
“叭-”的一声，灯被打开，李晓白套上棉服，出去了。
宿舍里又安静了，但是韩秋已经醒了。
灯光笼罩着她，她坐起身来，眯着眼睛，打了一个哈欠，起身下床，端着盆子往卫生间走。
门是关着的。
韩秋揉了揉眼，黑而长的睫毛忽闪着，思考片刻，穿上了羽绒服，走出宿舍门外去。
室内室外的温差堪比冰火两重天，韩秋端着盆子往前走着，只觉得背后一股股阴风吹过。
公共洗漱间人比较少，有空位，韩秋接好热水，放在水池里洗起脸来。
洗完脸上的泡沫，擦干，韩秋才发现身边站了一个人，那人迷迷糊糊的刷着牙，一脸没睡醒的样子。
韩秋抬起头看了一眼，那人也睁开眼睛看她。
“韩秋-”
“施方恩-”
施方恩满嘴泡沫，头发也乱成鸡窝，一看就是刚睡醒，饶是这样，也不忘给韩秋打招呼。
“韩秋，你也来这里洗脸啊。”
韩秋平静的挤好牙膏，“是啊。”
“挤不过人家啊。”
“嗯……”
有一搭没一搭的。
“刚刚起床啊。”
“是的，你也是啊。”出于礼貌，韩秋反问了一句，顺便把牙刷塞到嘴里。
“是啊，真冷。”
“欸！~”施方恩的喉咙处发出一条悠长的疑问。
韩秋听到她说，“韩秋，你的衣服……好大一个洞啊！”
韩秋一激灵，急忙转身去看。
雪白的鸭绒，飘散了一地，下雪似的，绕着来回的行人脚底旋转。
-
三十厘米的口子，从左肩划到腰部右侧，刀口之深，穿透了两层外皮。
韩秋拿着那羽绒服，万万想不到它的下场竟然如此悲壮。
羽绒飞了将近一半，后背几近空了。
不能穿了。
刘梓希一脸惋惜，“天呢，这么贵的衣服，这是被哪个挨千刀的人划得。”
韩秋叹了一口气，“不知道，我没衣服穿了。”
家里有很多衣服，各式各样的，可偏偏没有带到学校里来，天气骤然变冷，林欣托韩冬给她拿来的新衣服已经变成这样了。
意想不到。
“我也没有厚衣服，只有一个牛仔外套，太薄了，给你穿也不合适。”刘梓希为了保持风度，一个冬天只穿一件夹了棉层的大衣，挺有气质的，就是不保暖。
“我也没。”李晓白从韩秋手里拿过那羽绒服，“怎么就划了这么大伤口，谁划的？”
“安宁-”
安宁坐在床上收拾东西，听到李晓白叫她吓得一哆嗦。
李晓白蹙眉，“有那么吓人吗？你有厚衣服吗？可以借给韩秋穿一下。”
安宁还没回声，刘梓希笑道:“李晓白你傻啊，韩秋和安宁身高差十公分，衣服能合适了吗”
安宁站起来，“合适我也没有啊，我先去教室了。”说罢，她就背上书包朝门口走去，一开门，又被吓了一跳。
施方恩站在门口，瞪大了双眼。
“吓死我了，我正准备敲门呢。”
所有人的目光被吸引了去，施方恩站在门口，手里拿着一件黑色棉服，很简单的款式，可以说是没有样式。
她笑着，笑容自信大方，嗓门清亮。
“韩秋，有厚衣服穿没，我这有一件。”
-
折腾到半夜的宋清源，一早起来神清气爽，觉得自己就没有睡得这样爽过，这都归结于宁星宇的功劳。
反观宁星宇，却撂了……
宋清源有点懊恼，要是自己不叫他的话，他也不会床都起不来，眼都睁不开，说句话都是浓重的鼻音。
前段时间他感冒过一次，知道这滋味不好受。
他先让他睡着，准备等八点过来带宁星宇去医务室输液。
他回到教室后，看到小同桌乖巧的坐在那里，一如既往。
宋清源走过去，一拍桌子，小姑娘被吓个颤栗。
“出什么神呢。”
韩秋抬起头来，一双大眼睛，眼光澄澈，脸色白皙，微微一笑，“宋清源，你来了啊。”
软的不像话。
目光一转，宋清源笑笑，声音温和，“今天怎么换衣服了昨天穿的那件白色很好看。”
听到这话，韩秋不知该是喜是悲。
喜的是宋清源夸奖她，悲的是受夸奖的衣服，坏了。
“坏了，没得穿了，这衣服还是施方恩借我的。”韩秋把胳膊抬起来，在面前伸了伸，那雪白如莲藕般的手腕就露出来了，白的发光，晃了宋清源的眼睛。
“衣服挺暖的，就是袖子有些短了。”
“不舒服？”
“啊？”韩秋转头去看他。
宋清源一脸认真，目光温柔的注视着她，嘴角浅扯，正等着她的回复。
“有点儿……”
他没回声，站起来，不知道做什么去了。
韩秋把羽绒服里面毛衣的袖子往下扯了扯，覆到手腕位置，教室里开始响起同学们的早读，书声朗朗，激情昂扬。
韩秋不喜欢大声朗读，虽然那样的背诵效果很明显，她只是默读而已，这样对她足够了。
宋清源突然走过来，把一件厚重的羽绒服扔到桌子上。
韩秋纳闷，一抬眸看到那个少年开始脱自己的外套。
……
一言不合脱衣服？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
傻眼了，也呆滞了，没有办法……移开目光。
少年结实的躯干在松松垮垮的毛衣里面若隐若现，动作麻利，手脚迅速，很快把羽绒服脱好叠起来放在座位上，又把另一件那刚扔在桌面上的拿起来，一荡一用力的穿在了身上。
“看够了没？”
韩秋怔住，头脑一烫，立马转身。
好羞耻。
他坐到身边，把他刚才脱下来叠好的羽绒服抱起来往韩秋桌子上一堆。
“穿我的，比你身上穿的暖和，袖子也够长。”
“……”
“不准拒绝。”
有点霸道，可是很害羞是怎么回事。
韩秋没站起来，她不想成为别人目光的焦点，她坐着就开始重复刚刚宋清源做的事情。
她的身材更为纤细，羽绒服里是米白色的毛衣，有一些修身，少女美好的曲线更为清晰。
就坐在座位上，缓慢地，甚至有点费劲的穿，穿好一只胳膊，另一只胳膊怎么都拿不到，韩秋挣扎了一会，引来了宋清源的侧目，他伸手，帮韩秋扯着衣服，轻松地，她就穿上了。
很大，很温暖。
带着少年的味道。
让她很久，至一辈子都忘不了的味道。
少年的侧脸，不经意间一瞥，是命中注定一般印在她的心里。
她裹紧了身上的衣服，“谢谢你，宋清源。”
“不客气。”
他转过头来，看到少女灿烂地笑脸，纯真的眼睛，微微颔首，一颦一笑，明艳动人。
韩秋站起来，把换下来的衣服拿着，“我去还给施方恩。”说完，就走出了教室。
宋清源舒了一口气，他觉得自己现在的形势十分危险，只是看她一眼，便红了耳廓。
幸好，她没看到。
施方恩就坐在靠楼道窗口的位置，一抬头，就看到了正对着她笑得韩秋。
一瞬间，她就看出了神。
怎么这么好看呢。
韩秋从羽绒服里抽出手来，招了招手。
施方恩才反应过来，急忙出来了。
“你怎么来了？”施方恩惊异。
韩秋把叠好的衣服递给她，“给你送衣服。”
施方恩接过来，眼光顺便扫描了一下韩秋身上穿的那件羽绒服。
宽宽大大的，一看就不合适啊。
欸，不对，这衣服，她见宋清源穿过。
我.靠，不会吧！
“你俩现在关系都好成这样了？”施方恩惊呼。
“嗯？”韩秋睁大了双眼，她知道施方恩说的是她和宋清源，可她总不能一口应下，“嗯”“是的”“没错”这样的字眼她说不出口，也不想说。
尘埃未定，不可多言。
施方恩瘪了瘪嘴，没再多问，她一直想和韩秋拉近关系，如果是了解她的话，今天去给韩秋送衣服这种行为，简直是让人大跌眼镜的，但是她不在乎，她向来敢作敢当，也很聪明。
韩秋的冷漠她看在眼里，不就是喜欢宋清源吗，那点小心思。
“我和宋清源现在是哥们了，这衣服我见他穿过。”施方恩认为话还是要说清楚，免得引起没必要的误会啊。
这话的意思就很明显，我不喜欢宋清源了。
韩秋笑了笑，“我和他也是哥们。”
“欸~”施方恩摇了摇头，“装什么装。”
没忍住。
听了这话，韩秋非但不生气，反倒噗嗤笑出声来，“施方恩，我发现你人蛮好……的啊。”
她想说的是好玩。
“哼。”施方恩翻个白眼，“这才发现。”
韩秋想，这个朋友，可以交。
十四班的窗户大大的，韩秋和施方恩站在窗外，因为好奇教室里一直有人视线往外瞟。
有人问：“外面那个来找施方恩的女生是谁啊？”
有人回：“十班的韩秋，班花。”
有人又说：“挺漂亮的……”
“……”
韩秋准备回去的时候，施方恩又嘱咐她一句，“你那衣服，一看就是有人恶意损坏，你以后要注意，这次划你衣服，下次就不知道做什么了。”
韩秋一顿，这事儿，她知道，只能点点头，说了句谢谢。
回教室的路上，一直想这件事情。
施方恩回教室后，那个刚才议论过韩秋的男生问她：“施方恩，来找你那女生是谁啊？长得怪好看的？”
施方恩瞅他一眼，“好看跟你有毛关系啊？想都不要想！”
语气，够凶。
很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