栾别安在他们进去前只说了一句话，“我要她活着。”
他声音冷硬而克制，但是从他猩红的眼睛，不难看出，里面那个人对他多重要。
所有人都不怀疑，若是池嫏真的出了什么事情，眼前这个男人会做出什么疯狂的事情。
院长头上都是冷汗，“我们一定会尽力……”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手术室的灯一直未灭过，一墙之隔，里面的人在生死线上徘徊，外面的人度日如年地煎熬着。
不知过了多久，手术室的门终于从里面打开，医生们鱼贯而出，个个面带疲惫，程欣率先冲过去，“医生，医生我嫂子她怎么样了？”
“暂时抢救回来了，不过还没脱离危险期。”
程欣整个人好似虚脱一般，滑坐在了地上。她脑子里都是空的，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池嫏姐姐还活着。
她捂着脸，不顾形象地坐在地上哭起来。
栾别安紧攥的拳头，缓缓松开，他的掌心，已是一片淋漓，他用沾血的手，慢慢遮住眼睛。
上苍仁慈，终究是将他的嫏姐还给了他。
只有经历过，才明白，人在生死面前多么脆弱和渺小，而等待的人，除了祈祷，竟是什么都做不了。
池嫏在加护病房里躺了整整七天。
第四天时，医生宣布她已经脱离危险期，家属可以进行探望，先前池嫏处于隔离状态，他们只能隔着病房玻璃，远远看一眼，这会儿医生准许了，程欣便拉着她哥迫不及待地进了病房。
栾别安这几天，也吃住在医院里，守着池嫏病房外面，寸步不离，当医生说可以进去探望时，他狂喜不已，然而真到了门前，脚步却慢了下来。近乡情怯，大抵如此。
病房里，池嫏已经醒来，在同程欣说话。
在生死线上挣回一条命，她的状态明显不怎么好，脸色惨白，唇上也无一丝血色，手背上，青色血管格外刺眼。
不知程欣说了什么，池嫏虚弱地笑了一下。
栾别安的心就向被针扎一样，一下一下地抽痛着。
他的手抵在门上，不敢推开，就怕破坏里面的温馨。
病房里，池嫏若有所觉，侧过头，视线与门外的栾别安交集。
池嫏怔了下，忽而弯起唇，“栾别安，你来了呀。”
程欣愤愤不平：“他还有脸见你，嫂子，我这就赶他走！”
“程欣。”
“哥，你拦着我干嘛？要不是姓栾的把嫂子关起来，嫂子怎么会出车祸，还……”
“程欣！”
程欣捂住嘴，在池嫏疑惑的视线中，挤出一抹难看的笑容：“嫂子，没事，我去喊他进来。”
她快步走出病房，擦去眼角的泪水，狠狠瞪了栾别安一眼，“我嫂子让你进去！”
“……嫏姐。”
池嫏好看的眼睛也跟着弯起来，“栾别安，你怎么在外面，不进来呀。”
因为刚做完手术，她声音很轻，语调拖得有些长，又娇又软，茶色的眼珠里，有笑意，有好奇，更多的却是依赖和信任。
栾别安一怔。
他很快意识到什么，气势蓦然冷厉起来，看向一边的程亦辰，“怎么回事？”
程亦辰摸摸兜里的烟，克制住吸烟的欲望，“出去说。”
“别安？”池嫏的手，轻轻扯住栾别安的衣角，有些惶惑。
栾别安弯下腰，把她因为大幅度动作而滑落的被子拉上来，“嫏姐乖，我有些话和他说，一会儿就回来。”
池嫏虽然有些失望，但还是乖乖松开手，轻轻软软地说：“那你快些。”
“好。”
楼梯间，程亦辰开门见山道：“医生说是创伤后的应激反应。”
“什么意思？”
程亦辰扯扯嘴角，“就是你想的那样，她接受不了孩子没了的打击，潜意识在逃避不愿醒来，作为人生存的本能，她的自我意识重新构造了记忆，才能醒来。”
在她自己构造的记忆里，她和栾别安还处于她刚回国池婳没有出事的状态。
但是因为自我欺瞒，所以这段记忆是有问题的，很多都自相矛盾，比如她记得池婳，然而在她的记忆里，池婳和栾别安并没有在一起，她也记得自己怀孕了，却不知道孩子没了的事情。
栾别安方才多少猜到一些，这会儿真听到，却还是忍不住浑身一颤。
是怎样的痛苦，才会使池嫏萌生了死志。
程亦辰深吸一口气，“医生说，现在要先稳定她的身体状况，不能再让她受刺激，所以你小心点，不要让她知道，孩子没了的事。”
他望着医院外狭窄的天空，嘴里全是苦涩，连手中的烟燃尽都没有发觉。
栾别安回病房时，池嫏已经睡着了，她睡觉时习惯地蜷缩成一团，手背上输液的针都跟着翘了起来。
栾别安给她把手放回去，谁知刚一碰上手腕，池嫏就揉着眼睛，迷迷糊糊的，“栾别安，你回来了呀……”
“嗯，我回来了。”他声音里是自己都察觉不到的温柔。
池嫏是真困了，会睁眼，也不过是记得栾别安说马上回来事情，这会儿见到人了，就不再挣扎，很快就又睡了过去。
栾别安摸着她瘦的几乎没有肉的脸颊，缓缓闭上眼睛。
没人知道，他除了担忧外，竟还卑劣地生出了一抹庆幸。
以池嫏的性子，一旦发现这个孩子没了，他们之间，只会万劫不复。
栾别安知道，那天在高速上，池嫏打的那个电话，将成为他一辈子抹不去的心魔。
他的嫏姐，在用尽全部力气拨出那个电话后，听到江雪清的声音时，是怀着怎样的心情，陷入黑暗？
他记得，池嫏以前胆子一直很小，被困在汽车里的嫏姐，一定很绝望吧。
而他，却为了调查池婳死亡的真相，在和江雪清虚与委蛇。
若是他能及时接起那个电话，或许他能及时救起池嫏，她腹中的孩子，也不会有事。
这几天，他每每都会在噩梦中惊醒，梦到嫏姐哭出血泪，问栾别安她的孩子去哪了。
他无言以对。
池嫏忘记了一些事情，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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