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年后。

    秋分时节,最是凉风习习,整个听书阁飘着浓郁的香气,不为师兄种的木犀开了满院,香传十里,总是扰了学子们听课的心思。

    木犀树下,一青衫姑娘正提着篮子站在冒着一簇簇黄色小花面前,纤纤素手轻轻一摘,花便落在了篮子里。凉风吹过,木犀摇曳,散下漫天花舞,姑娘眼眸清亮,踮起脚尖,扬着脸蛋,嗅着花香,轻轻转着身子,自娱自乐,好不欢喜。

    一旁的不作咔擦一声咬下苹果,也挎着一个篮子,有些呆呆地看着月朝。

    阁楼上的闻风见到这样的场景,轻轻笑出了声,摇摇头,转过头来发现不为不知何时站在了自己的身边。不为这个孩子,这两年来沉默了很多,稳重了很多。

    “你和不作一样大的年纪,却少了他少年郎的心思。”闻风打趣道,随意翻着书籍,鼻尖是阵阵的木犀花香,眼神凝在某一角。

    不为看着大师兄的耳垂,脱口而出:“那师兄呢?”

    “嗯?”

    “师兄不喜欢师妹吗?这两年来,师兄待师妹可是比待我和不作好了许多,你说不作少年郎,那师兄呢?”

    听到此言,闻风微微皱了眉,看着不为:“朝朝是女孩子,而且孤苦无依的,当年是怎么在听风阁住下的你又不是不知道。”不知想到了什么,闻风好笑地摇摇头:“你这时倒是少年郎起来了,竟然和师妹吃起醋来。”

    不为有些局促,转过身去,整理着书架上的书。

    闻风看着少年的背影,徐徐说来:“你和不作几乎是我从小一把屎一把尿带大的,我也只比你们大上三岁光阴,却给你们既当师兄又当爹的。我明白突然多出一个朝朝在我们三个之间,你多少有些不适应。可是,两年了,你也该学着适应有一个师妹了,你平日不是对朝朝那丫头挺有师兄的模样吗?怎么,现在在我面前吃起醋来了?”

    不为一愣,留了一句“没有”便出去了,有些狼狈。

    闻风深思了会儿,被少女清脆的笑声吸引,转而笑吟吟地站在阁楼的木窗边,看着阁楼下两人打闹嬉戏。这孩子,这两年,笑得多了。

    “你说要做些睡枕香囊,我特意来帮你,你倒好,只顾自己玩乐,还把花散在我的头上,我一个七尺男儿怎能头顶撒花。夜月朝,看来是我对你太好了,竟然连我都不怕了。”不作把弄着自己头,有些气急败坏道。

    月朝蹲下身子,捧起地上的木犀,放入篮子里,忍着笑:“是不作师兄先欺负我的,是你先抓着一把木犀向我扔来的。”

    不作气得将没有吃完的苹果含在嘴里,随意又抓起一把,便冲着月朝奔去,月朝吓得四处乱窜。不作一时大意撞上了树杈,嘴里的苹果掉了下来,忍不住骂了句:“天杀的。”

    夜月朝已经笑得直不起腰来,抱着自己的篮子,蹲着,眉梢处的朱砂痣熠熠生辉,手腕处的红色珠子也愈发晶莹剔透起来。

    “吵什么?纵是听书阁的弟子也不该这般无视规矩,你们不用听课,可我们还要呢!要耍玩,到别处去。”南洛不耐烦,站在窗口看着一脸笑意的夜月朝,尖声骂道。

    “关你屁事。现在是你们的休课时间,我们怎么不可以玩闹?”不作挡在月朝面前,朝着南洛喊道,一点也没有顶撞公主的胆怯,也没有和一个姑娘冲突的羞愧。

    五公主气红了眼,指着不作,就快红了眼睛。

    “你这个无礼之人,以下犯上,你不识好歹。”

    月朝拉着不作,向五公主道歉:“公主殿下,是月朝的错,我们这就走,不打扰公主静心学习了。”月朝无意间抬头,忽然看见了坐在木窗边的南珏,一阵恍惚,立刻低下了头,不管不作的挣扎,拉着他就跑。

    南珏清冷着一双眸子,视线停在月朝拉着不作的手上,久久没有移开,直到看不见那人的身影。南珏回过神,恰巧对面的闻风也看了过来,闻风微微笑着,低了低头,算是和九殿下打过招呼了。

    南洛自讨没趣,回到自己的座位上,路过南珏,嘀咕了一句:“你当初怎么没把她给掐死。”

    南珏淡淡看着南洛,两年的时间,少年变了些许,原本普通的五官如今倒也清秀起来,说不上俊秀,倒也寡净,眉眼间的阴郁不淡反而越发沉寂,只是鹰一般的眼睛不再那么尖锐,深邃了很多。

    被南珏盯得发怂,南洛不再看他,悄悄盯着空空的竹门,等着钟声敲响,那人的回来。

    南熠管不住自己的嘴,说道:“嘁,要我说如今这课堂夫子也不经常露面了,都是闻风那个书生来授课,这也罢了。可听说今日明墨也会来,日后也会在听风阁授课,他有什么本事能替代夫子的地位,天天在听书阁,简直浪费我们的时间。”

    南洛忍不住反驳道:“你懂什么?夫子都说了明墨公子是他见过最有才学的子弟,和你们这些不食五谷的皇族子弟不同。如果不是因为比你们高强个几座大山,夫子怎么会让明墨公子来为我们授课,怎么不让你上去授课?说到底还是你们不行,比不上明墨公子。”

    “左一口明墨公子,右一句我们比不过他,五妹妹你这心中倒是都是明墨啊,瞧瞧你那眼睛都快掉到竹门上了,你左右到你那母妃那里说明你的心意,还有什么是你得不到的?这明家,要出一个王后不成,还要出一个驸马啊。哈哈。”

    南洛羞红了脸,但也是被戳中了心事,一时受不住,哭着跑了出去。

    如今太子已不在学堂,跟在国主身边,学习政务,自然管不了南熠了。

    明韵认真地临摹字帖,权当没有听见方才的调侃。

    十二岁的明韵,已经出落地神仙之姿,是帝都第一美女,却无人敢上门提亲,因为不久前的一场盛宴,定下了太子和明韵的成亲之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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