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对。”池鱼揽着她的肩膀，“你做得很好。比我当年第一次杀人的时候做得好多了。”
两人一道往城内走。
文珠从没听池鱼说过在春风楼的事，如今听到，自是少不得追问一番。
时隔太久，这些年她手上沾染的鲜血也很多，她已经不大能想起来当时的感受了，只好三言两语带过，又挑了些别的轻松的话题和文珠说。
文珠也渐渐转移了注意力，面色也跟着好看了些许。
“好了，天色不早了，快进屋去歇歇吧。”
池鱼把文珠送到门口，看着文珠进了屋子，这才转身往自己的房间走去。
几乎是她刚进屋，就察觉到了不对——
屋子里还有人。
她悄然往屋外退去。
屋内的人似是察觉到了她的意图，一面挥手让劲风将屋门关上，一面叹气道：“不是说你武艺尽失了吗？怎地还这般敏锐？”
早知道这样，他就抢在小姑娘察觉之前出声了，也省得把人给吓着了。
池鱼听到声音，就知道了来人是谁。
她放下心中的戒备，点亮屋中灯火，然后就看到了穿着月白袍子的顾渊。
“你不是应该在北边打匈奴吗？”她脱口问道，着实想不通为什么该在北边打匈奴的人此刻会出现在这里，“弃战而逃可是要砍脑袋的！”
顾渊当然知道这个，不过他没接小姑娘的话头，而是就着灯火细细打量小姑娘。
嗯，瘦了，也黑了。
最重要的是，她身上的伤……
“听说宋景把你断掉的筋脉接好了，现在感觉怎么样？”
“挺好的啊。”池鱼道，随即苦恼皱起眉头，“就是短时间内不能再动武。宋景说要让那些断掉的筋脉好好将养，否则后患无穷。我觉得他肯定是骗我的。”
要知道，她平素最喜欢的就是她这身武功了，现在却因为这个，连杀人都要靠别人才能完成，着实让人心里不舒坦啊。
顾渊不懂她的苦恼，只是点头道：“宋景是神医，他都这么说了，你就莫要再随着性子随意动武，先把根底养好才是正经。”
“哦。”
这话池鱼都听过不知道多少遍了，不管那些知情的还是不知情的，全都是这么说给她听的。她虽然怀疑宋景是骗她的，但也不会因此冒险。
何况这段时日领兵打仗多了，她闭上眼都能看见一片血红，如今正好趁这个时候好好休息一下。
顾渊嗯了声。
他想再开口说些什么，却又不知道能说些什么。小姑娘自己也在领兵打仗，想来他那些在北边与匈奴斗智斗勇的事迹也没什么好说的，可除了这个，他也不知道还能说些什么。
他没和小姑娘打交道的经验，也不清楚如今这个年岁的小姑娘们心底都在想什么……啊，对了，有一桩事肯定小姑娘们心里或多或少都想过。
“那个，”想到这里，顾渊清了清嗓子，咳嗽声将昏昏欲睡的池鱼唤醒，“你有没有想过自己将来要找个什么样的人啊？”
什么，池鱼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直眨得对面坐着的面白如玉的顾渊面红如血，才反应过来刚才顾渊到底问了些什么。
“呃，怎么突然问起这个了？”
池鱼艰难将自己的视线从顾渊的脸上挪开，可下一瞬又偷偷挪回来，在顾渊察觉之前，又匆匆挪开，如此反复。
顾渊问出口来才惊觉自己这话问得太过不妥。
且不说他和小姑娘之间怕是连朋友都算不上，就是勉强能算是朋友，只怕也不适合坐下来谈论这件事。
他果然不会和小姑娘聊天。
顾渊垂下眼帘遮住眼底的懊恼。
“嗯，怎么不说话了？”池鱼问，并未察觉到顾渊的那些小情绪，“刚不是还问我想找个什么样的人吗？”
她说得很是坦然，无论是神情还是语气，都全然没有时下的小姑娘提起这件事时的紧张羞涩。
顾渊许是被她感染，眼底的懊恼面上的羞涩也逐渐褪去。
他抬起头直视池鱼，嗯声道：“是问了这个。还想问你，对想找的那个人，年岁有没有什么要求。”
听说有些小姑娘不喜欢比自己年纪大很多的。
但也听说有些小姑娘就喜欢比自己年纪大很多的。
那眼前这个小姑娘呢？
连顾渊自己都没察觉到，他在问出这话后，又不自觉开始紧张起来，袖中的手指都蜷成了一团。
“唔，这个啊。”池鱼拄着下巴想了想，“我还真没想过这个。不过既然你问起了，那我就好好想想。我觉得吧，我这个人是喜欢那种生得好看的，年纪什么的，倒是不大在意，只要好看就行。”
顾渊错愕不已：“只要长得好看？”
“嗯。”池鱼重重点头，坚定了自己的想法，“只要生得好看就行！反正我有钱，家里家外的事情都可以找人来打理，用不着他来操心，他就只需要貌美如花就好了。”
貌美如花……
顾渊抽了抽嘴角。
那不是和兔儿爷差不多了吗？只不过一个占了名分，一个没名分。
没想到会得到这样一个答案的顾渊这下是真的不知道还能再说什么了。
池鱼见他安静下来，脑袋里还残存着的丁点儿困意就又涌了上来。
慢慢的，她歪倒在小几上睡了过去。
等到次日醒来时，她才发现自己躺在温暖的被窝里。至于顾渊，则是不见了踪影。
她问了好几个人，都说没人来过。顾渊的出现，以及他们两人之间的那些对话，更像是她睡着之后做的一个梦。
应该是梦吧？
不然堂堂顾司隶，怎么会忽然问起她那些问题？
有人影从屋外晃进来：“大清早就发呆？你这个大将军做得可真是舒服。”
君墨靠在凭几上给自己倒了一碗茶，茶是隔夜茶，早就冷透了，他只喝了一小口就吐了出来。
“你怎么过来了？”池鱼诧异。
先前宋景跑过来和她说，君墨虽没有和赵铎等人站在一起，但心里终归是惦念着那一点血缘亲情的，让她要尽可能的帮君墨在军中立下战功，将来面对昭武帝时，也好能为赵铄求个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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