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方被放出来后,沪西私造兵器的厂就被封了,至于原因,大概平民百姓不知道,可参与的人,心知肚明,但是都心照不宣,守口如瓶。
白景时还未回,据九三说,年前是不可能回的了,苏茵虽然有些失望,但也还好,因为阿阳陪着她。不过今天阿阳不在,倒是陈铭瑄来了。
意外之余,苏茵还是高兴的,毕竟自从蒋栀薇的事后,两人就很少见面了,因为有些尴尬。白景时是因为蒋栀薇进去的,陈铭瑄又和蒋栀薇在一起,即使他和苏茵是青梅竹马,但这个坎还是有些过不去。
陈铭瑄来,除了道歉外,主要是想要苏茵给自己的母亲要些西药,临近冬天,陈秀茗的病又犯了,苏茵知道这个时候不该答应他,可是他再三请求,便让她软下了心。
“你放心,你只需要打理好关系,拿药我自己去,现在人心惶惶,沪西的事在上海惹了不少波澜,我知道你不方便,所以我自己去就行!”陈铭瑄说着,便有些慌张地看了看她。
苏茵想了想,觉得这事交给九三肯定办得成,但是问题在于,法租界现在正加紧戒备,即使九三是许岐山的人,但也不一定有十成把握,毕竟,他们跟许岐山关系再好,也是明晃晃的入侵者。
“铭瑄哥,这事我自己不能做决定,这样吧,你等我三天,我打理好关系就会让人通知你。不过,三天之后,如果没有一点消息,你就不要再等了,我想办法给秀茗姨弄其他的药,药如果没有效果,我硬着头皮也会帮你去要到西药的,你放心!”苏茵说完,看了看窗外的天色。
天色阴沉,并不是个好天气。
陈铭瑄大约知道了她的意思,起身道谢,准备离开。
走到门口,他突然回头,低声道:“阿茵,我知道栀薇的事你心里很不痛快,但是我在这里代她向你道歉,她是做错了,可是你要想想,你现在的处境,难免会让人怨恨!”
他说完,便推门而走。
苏茵瞧了瞧不远处的香炉,眉眼微微下垂,末了,终于叹了一口气。可又什么都没说。
阿阳不在,她也就不想说什么话了。
倒是欢乐门,今晚热闹得很,督军、李探长、中井以及秦富山都到了,不知道以为今天是他们哪位的生日,而知道的,都沉默不语。
许岐山让李凤霞在台上唱着小曲,底下却跟他们围坐在一团,吩咐九三和小六子倒了上好的君山银针,边抽着烟,边开口道:“中井先生,我听景时说,你很喜欢我们中国的文化?”
中井龙一喝了口茶,笑了笑,道:“许先生说的没错,我的确跟白先生这样说过!”
这话刚落,张礼方就接话了:“不知道中井先生,最喜欢中国的什么文化?”
中井龙一想了想,看了看台上,又道:“喜欢戏曲文化!”
“这倒是巧,我也挺喜欢的!”张礼方说道。
中井有些意外,但也没有说其他的话,只是低声笑道:“督军先生喜欢的戏曲,肯定不一般吧!”
张礼方一怔,从这话中体会到一丝敌意:“中井先生的话,似乎藏着什么深意?”
中井笑了笑,淡淡道:“我记得我刚来上海的时候,对面百花门有个舞女,歌唱的不错,好像也挺受欢迎的,她救过我,可是后来突然离世,我都没有好好感谢,不知督军大人是否认得她?”
这一刻,张礼方彻底明白过来,今天的这个聚会,是为了红玫瑰秦可依来的。
李国阳想到玲月对他说的话,便开口道:“不知道中井先生为何突然提到秦小姐?”
中井龙一将茶杯放下,轻声道:“我跟白先生有约定,我放过探长大人夫人的弟弟,他帮我找真相,这就是原因!”
此刻,秦富山也明白了,这是许岐山和白景时一起设的局,目标是张礼方,结局大概是,旧事重提,追根究底,水落石出。
“中井先生,当年的事事出有因,也很复杂,虽然今天我们是在雅座,没有干扰,但此时再提,是否有些不合适?”秦富山说道。
他这样说,一是考虑到和张礼方的同窗情谊,二是因为梅沁,不想她因为张礼方出事。
中井龙一看了看秦富山,笑道:“我不是来兴师问罪的,我只是想知道真相。仅此而已!”
秦富山一愣,他这样说也没什么不对,一个真相而已,又不会伤人性命。
话到这里,许岐山终于开口:“礼方,当年可依将情报卖给傅家的时候,我一直有个疑问想问你?”
张礼方心里一虚,有些躲闪:“岐山,你问!”
许岐山双眼微微眯起,淡淡凝视着他,既不威严,也不宽松:“我拿到东西的时候,嘱咐过你,要亲自过目,不能留下一丝痕迹给对方。你交给可依的时候,东西是完整的吗?”
张礼方一时语塞,愣了半晌,在诸多人的目光下,颤颤巍巍地说出几个字:“不……不是!”
他话语刚落,李凤霞一出戏唱完,底下一排掌声,冬雷骤然响起,整个寒夜突如白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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