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你回来了?”
一进家门,就听到一个清越的女声传来。
女声话语里的关心不加掩饰,但是听得,却是打心底反感。
他习惯了郑染嘴里那声淡到好像随意到了极点的一声“哥”,所以,听到别人这么跟他套近乎,就难免的产生些许抵触。
当然,很娴熟的将表现出反感的生理动作压制下去了。
毕竟他不了解贺俪,不知道她到底有多大的本事,所以,不表露才是最安全的。
“小贺啊!”真么称呼贺俪的。
说来,自从他媳妇儿何净明确的跟他表达了对贺俪的抵触之后,他就不再随着他妹妹的称呼了,不再称呼贺俪为“阿俪”或者“贺家妹子”了,而是称她为“小贺”。
对此,贺俪也不太在乎。
“哥,你吃饭了么?”她此时围着围裙,手里拿着铲子走了出来,看样子,是准备要做饭了。
“吃过了!”神色淡淡地看看她,问道,“你这是刚做?”
“是啊!这不,一上午都在下雨呢,所以我一时躲懒,睡大觉来着!天儿一直阴沉沉的,我就一觉睡到了现在。”贺俪不好意思的垂下头,任那一绺墨发垂在耳畔,看起来,有点儿调皮,又有点儿说不出的味道,那种味道接近于优雅。
“这点儿吃饭,虽然早了点儿,但是天儿热,也差不多了。”顿了顿足,笑道。
贺俪忽地抬头,有点儿羞赧的看向,问:“哥,要是不嫌弃我的手艺,不若再吃一顿?”
说到这儿,她又好像为自己的要求感到难为情,故而有点儿不知所措的快速地吐了吐舌头。
当然,她也不是呆板之人,难为情和尴尬这类情绪也不会干扰到她正常的思维,所以,她双颊染着红,双眸灵动的看向,给她自己解围:“哥,你别嫌我多事儿啊!我以前听我嫂子说过呢,你们当兵的平时训练量很大,所以也都挺能吃的!
啊,我不是说您太能吃,我的意思是……您就是不吃饭,也可以喝一碗我特意煲的汤,给您补身体的!”
说到这儿,贺俪做出了一个“意识到自己说错话,所以尴尬的想要惩罚性的咬一下自己舌头”的懊恼表情。
“哥,我不太会说话,就是、就是挺感激您和嫂子收留我的……我、我……”贺俪说到最后,表现得有点儿手足无措了。
她纠结的咬着嘴唇,忐忑的看向,双手的葱指胡乱地彼此拿捏着。
“也好!”眸子深处闪过一抹情绪。
他这么突兀的,在她还在表现无措的时候,竟然出乎她意料的同意她的吃饭邀请。
这,让贺俪有一瞬间的诧异。
“怎么?又不想露一手啦?”挑起眉,侧了侧脑袋,看向厨房,玩笑道,“还是说你现在‘巧妇难为无米之炊’?需不需要我帮忙?”
“啊!不用!不用!不用!”怔愣了一下的贺俪,忽然意识到再说什么,赶紧胡乱的摇头摆手,“我都准备的差不多了,只要炒一炒菜就能开饭了,您稍等片刻就好!”
说罢,她便小跑着冲向了厨房。
摇摇头,疲惫的解开了衣领的扣子,叹口气,上楼去了。
他可能是因为训练有些疲惫了,就连脚步声听起来都没有平时的爽快。
而低头走路,好像还在思索什么的他,似乎没有看到,那一道偷偷地、尾随他而行、紧紧地贴着他不放的来自于厨房的目光。
……
“谢谢你煮的饭,味道特别好!”饭后,倚在沙发上,给贺俪送出赞扬。
这让已经收拾好餐厅和厨房的贺俪,有点儿不好意思:“应该说谢谢的是我才对,毕竟我这段时间的到来,给您和嫂子都带来了许多不便。”
听她这么说,只是嘴角挂笑。
他抬手冲贺俪轻轻地摆了摆:“到底是亲戚,你也不用总把感激之情放到嘴上说,我原本主要也是看郑染,你是她小姑子,她惦记着你,我就不好让你没有好去处,从而让她担心。
这么说来,其实我也只是为我自己妹子,你真不用时常跟我道谢……要想道谢的话,等有时间,你去给你嫂子,也就是我妹子郑染,你和她道谢好啦。”
的话落地瞬间,贺俪脸上闪过一抹极为不自然的笑。
虽然她掩饰的很好,可是,他那敏锐反应已经感觉到了贺俪身上一闪即过的不快和压抑的气氛。
“小贺啊!”端起刚刚贺俪给他沏的茶,好像就是在聊家常话一样,说,“说来,你到我们家里来也有段时间了,我一直工作忙,有那么一大堆工作需要处理,所以,难免和你少有交集。
不过不管怎么说,咱们是亲戚,也接触过,要是将来一点儿都不了解,那就真不好意思了……要不,咱俩趁今天都清闲,不若……随便聊一聊,怎样?”
“好啊!”贺俪的眼睛有点儿像猫眼,睁圆了,竟然还能带出几分天真来。
这不,她此时的反应,就恰到好处的表现出了兴奋,和羞涩。
不过,这会儿的心情是随意的,所以,对于身边儿那种在他心里无关紧要的人的表现,他注意了,也是随意的。
“阿深什么时候回来,你知道么?”
一开口,就让贺俪脸上标准的淑女笑险些破功。
“您说的是……谁?”好在贺俪反应迅速,不愧是经过训练的,所以她很快就“修复”了表情上的微不可见的裂痕。
“阿深,贺鸣深!”张口道。
当然,他接下来便又说句:“就是你的哥哥贺鸣深!……估计是你不知道我习惯这么称呼他,所以没听出来。”
他这话的确是给贺俪解围了,但是,也让贺俪的脸更红了几分。
“我们家的长辈一直叫我哥‘小鸣’,我们同辈人,堂兄堂弟表哥表弟的,都称呼我哥叫‘深哥’,所以,您这么一说,我还真没反应过来。”
贺俪说着话,脑袋低得更沉了。
也没再说让贺俪不用害羞的话,他就好像看不到贺俪的反应一般,只是温声细语的说:“哟,阿深的称呼还真不少……对了,你嫂子,也就是我妹子,她怎么叫阿深的?”
“……”贺俪放在身侧的双拳,不自觉的握紧了。
见她这样,方才“恍然大悟”一般的张开嘴:“哦,对不起啊!我这人就是一大老粗,你别和我计较啊!……主要是我妹子太高冷了,在我们家一直喊你哥全名,所以,我就有点儿好奇,你别怪我这个做哥哥的人没大没小啊!”
“不会!”贺俪摇着头,脑袋里却闪过她哥哥贺鸣深看向她嫂子郑染的温柔目光,一时之间,竟然有种心如刀割的痛感。
“不会那就好。”笑着点头。
他很直接的无视了贺俪双眸深处难以压制的痛楚。
他又道:“对啦,你刚还没有回答我呢,你哥哥什么时候回国?我记得他出差有一段时间了吧?”
“是啊!我也惦记着他呢!只是,他一直不肯说他的归期,只说该回来了,就会回来的!”贺俪看起来,精气神儿好像不像刚才那么足了。
“估计是你哥又和我妹子闹别扭了,这不,我妹子最近也是跟赌气一样到处出差,不肯在家歇息一时半刻。”摇摇头,说起他妹妹,就好像在说让他头疼的宝贝一般。
对于这种表情,贺俪十分熟悉,以前,在她和他把话说开之前,他面对她,一直都是这种表情的。
要是可以,她真的愿意一辈子都当他的妹妹!
可是,到底不一样……到底,彼此关系留下来的余地,让她对他心存幻想。
她到底不是他嫡亲的妹妹,他也不是她的亲哥哥。
他们之间不同姓,甚至,也没有任何血缘关系。
这,让她享受了他十几载温暖和柔情之后,怎么肯只乖乖地做他的妹妹?
她怎么可能甘心看着他将以往对她的温柔和耐心,对她的宠溺以及付出,都放到另一个女人身上?
只是……到底,他只把她当成妹妹,让她一腔情意全都无处发泄。
贺俪垂着头,默不作声。
她这会儿没办法抬起头,也没办法作声。
她相信,只要她现在把头抬起来,就会发现她眼中的复杂情绪,甚至能追根溯源到发现她的真实性情。
她相信,只要她一开口,她那沙哑干涩的声音就会把她出卖,让对她的反应产生怀疑!
“你哥哥真是个怂蛋!”好像也不在乎贺俪是不是有回应,他就像喝醉了一样,在她面前说话,竟也毫无顾忌起来。
“郑家大哥,虽然我很感激您收留我,但是,请您不要这么说我哥哥。”贺俪“唰”地抬起头,看向,竟然“难得”的表现出强硬态度来。
“我知道你不乐意听!你作为妹子,维护你哥哥,人之常情,理所当然!”呵呵一笑,他也没将贺俪的反应当一回事儿,“你别看我妹妹,也就是你亲嫂子,她平时看起来挺淡漠的,但是,要是有人这么说我,她也会暴跳如雷啊!
唉!只可惜,我不是他贺鸣深!……你别急,先听我说!
我真不是特意这么侮辱他!
我说的,真是我的心里话啊!
他贺鸣深要是个有担当的,就不应该因为一时闹脾气,就出国到处跑,就不应该半点儿消息不回的在外游荡!
说什么想通了就回来!呵呵!放p!
两口子过日子,合,则好好儿过;不合,就干脆点儿,一拍两散!
他跟这儿拖拖拉拉的,他想怎么样啊?
他是准备下蛋?!
我看他就是逃避!
估计他现在在外面儿乐不思蜀呢!”
“……”贺俪原本那腔让激起来的怒气,在的这番话下,竟然真的平息了。
“我哥哥他……”她眼眸快速的闪过一抹算计,“我是说,我哥哥他可能是怕您让我嫂子和他离婚,所以不敢回来……也未可知。”
“扯淡!”顺口就说出这么句话来。
当然,这话一经说出,注意到贺俪眼中的羞恼,立刻道歉:“哦,不好意思啊!小贺,我这人一向粗惯了,让你不舒服了,抱歉抱歉啊!”
“……”贺俪看着面前这位看起来算不得清俊,但是却有点儿文雅气质的,无话可说。
按道理说,政委应该文气点儿才对啊!这么土匪气,做政委,真的合适么?
……
和贺俪的谈话,并没有持续太久。
深知言多必失的道理,所以,在初步达到刺激贺俪,给她胡思乱想机会的目的后,便不再和她周旋。
回到自己的卧室,随手检查一番后,这才放心的坐在靠窗的沙发上,跟楚铮通话:“嗯,目的已经达成。”
“那就好!对啦!和你说一声,贺鸣深似乎出现了。”楚铮就好像在说十分普通的话一样,很不上心的样子。
“他?哼!当初调查出了他那好妹妹的身份,他不是不信么!还跋山涉水的出国去取证,连自己媳妇儿和孩子们都不顾了!怎么还会出现?哦,对了,你是说那小子他已经回国了么?”提起自己那位妹夫,现在的,全身的暴力因子就在集结,内心的亢奋蠢蠢欲动。
他那孙子要敢回来,他一定让他知道知道什么叫做刑罚!
“我愿意为你听到你妹夫消息,会高兴的!”楚铮挑起眉来,“话说,你要是那么讨厌他,干什么让我关注他的行踪?”
“我有让你关注他?”的语气分明是“谁让你多管闲事儿啦”!
“你确定你没有?要不要让我重复你当初的话给你听?”
楚铮不怀好意的笑声,瞬间让产生了警惕!
“好吧!我当初好像是有说过……可是,那又怎样?”心虚了一秒钟,便又挺起胸膛,理直气壮的反问,“可是,我妹子都不知音讯了,他回不回来对我而言,有何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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