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子禾沉脸子的时候,还是很有威慑力的,至少,就现在来看,楚大队长虽然没有亲眼看到他媳妇儿的威仪,但他凭借以往的丰富经验,听着他媳妇儿的语气,那凛然迫人的感觉,还是满满地扑面而来。
“媳妇儿,你说的,我清楚,我只是……”楚铮挠挠头,试图解释。
可惜,这会儿韩子禾孕妇情绪上来了,哪里会听?
她哼了一声:“你只是不愿意我把负面的标签儿往你们家人身上贴吧!”
“……”这都哪儿对哪儿啊!
天地良心,他根本没有想那么多,好不好?他只不过是就事论事而已啊!
可惜,不管他这会儿心里面怎么高吼,韩子禾这会儿是没心思听他嘚啵了。
这要不是还有一丝理智尚存,估计她这会儿已经十分利落干脆的撂电话了。
就这样,她还是撂下话来:“你以后告诉好你哥哥妹妹的,有事儿直接联系你,不要给我打电话,免得我有多管闲事儿!”
这般说着,她犹感不解气,便在话尾语调一甩,将一句话吊起来甩几甩,愣是把那楚铮听得浑身一战不说,一颗心也跟着不自觉的颤了颤!
“都说了,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说,他们有可能是不一定是主观上行动的,他们很可能是被人利用了。”楚铮这会儿被他媳妇儿的情绪包围着,很是哭笑不得。
韩子禾听着他那充满无奈的声音,心里这才痛快点儿了。
“是不是被人利用,你自己心里有数儿……凭他们的社会经验,恐怕是知道并接受被利用的了。”韩子禾撇撇嘴,声音也不复刚才的温柔。
“好吧,是我不会说话,好不好?”楚铮又挠挠头,不打算和他媳妇儿纠结下去了,凭他对他媳妇儿的了解,这会儿她在气头上,他说什么,也都是个错,所以先道歉,再干脆利落地将话题一转,继续之前的话,“好吧,就算咱们退一万步说,他们这么做是有意识而为,那么……等等!你说,老太太该不会是想打草惊蛇,有意惊起一潭静水吧!”
楚铮忽然意识到这种可能,惊声道。
韩子禾让他这么一惊,脑子也清楚起来,就是之前的小情绪,这会儿也尽皆消散。
“你说这是你妈设下的一个局?那你那俩哥哥们知不知道?”
楚铮听她这么问,叹口气,苦笑:“那我哪里知道?不过,凭我的推测来看的话,老太太要是想完美逼真的演这么一场,别说大哥二哥,恐怕楚葶两口子也未准知道半点信息。”
“……”韩子禾闻言,微微一顿,没有立刻出声。
倒是楚铮还跟她低声咕哝:“越这么想,这种可能性越过……媳妇儿,我怕……”
楚铮想到接下来的一种可能,顿时就感觉唇舌有点儿发干,这话似乎不太好说出口呢!
“你想说什么?”韩子禾其实多少也猜出点儿来了,毕竟像她们这种长期出任务的人,多少会掌握些套路。
“我的意思是,要是……要是,你们家的侄女儿侄子有什么动静,你也不要太惊慌。”楚铮干巴巴的说着。
韩子禾在一旁听的皱起眉来:“这怎么还有我们家的事儿呢?”
“呵呵……那,什么,我这不也是猜测么!”楚铮听他媳妇儿这般反问,不由得干笑道,“再说了,也不一定我猜的就是真的,兴许我猜错了呢!”
“呵呵。”韩子禾听他这般说,便回他这么一句。
楚铮听了,也不介意,反正他把这种可能性想透之后,反倒松了口气,接下来的事儿,也就是严查和跟进了——这种工作虽然繁琐,却不复杂,故而,他这会儿也有心情说一说另外的可能:“当然,也可能是我自己想多了。”
“……”虽然这种可能也存在,可是让楚铮说的,韩子禾却觉得他说错了的可能,几乎是微乎其微啊!
“要真像你说的,你想多了的话,你这种测试还有意义么?”韩子禾沉默片刻,问楚铮。
“当然有!”楚铮几乎都不犹豫,肯定的语气简直是斩钉截铁,让韩子禾听了,都很难产生怀疑。
“哦?怎么说?”韩子禾又问。
楚铮回答:“媳妇儿,你该不会是以为我们哥儿几个手上的白玉,是同一块儿料子上弄的吧?”
“不是么?”韩子禾闻言,有一瞬间的怔然。
楚铮轻笑起来:“媳妇儿,你可是忘记你老公我是做什么的?我可是侦察兵出身啊!虽然只是各瞄了一眼,可是也能分辨出来我们哥儿几个手上的东西,料子都是大不同的!你别看它们模样相像,但是仔细摸摸,就能分辨出来。”
“你这么肯定?”韩子禾这会儿,让楚铮东拉西扯的聊天儿弄得,心里刚刚涌现出来的郁气全数消散。
“当然啦!”提起自己的本事,楚铮可是很自信的,“媳妇儿,你还不知道吧?我收到这盆儿玉石盆景前的任务,就是到邻国那里狠狠地研究了一番玉石知识呢!都说实践出真知,这话可不假!
你也知道我,当时看了不少这方面的书,愣是看不进去!就是个别段落看进眼里了,那也是没法子消化,也是没法儿让脑袋理解吸收的!
可是,就是在相关珍贵玉石的产地,我跟那儿扎了大半载,愣是把书本里的内容全都融会贯通,变成了经验!”
提起这段事儿,楚大队长还不有的啧啧有声。
“你那回一出任务就将近一载……合着,你是去边境那儿倒腾玉石去了?!”韩子禾也记起那次的事儿了。
这也不是说她记性有多好,实在是——楚铮虽然也经常出任务,但是像那次那么长,一走就将近一载的任务,实在太少了,从她和他在一起,到现在,那种次数连用“屈指可数”来形容,都嫌多。
也就是那么一两次。
所以,韩子禾对于他说的那次任务……印象深刻,嗯,相当深刻了。
“你不是说培训新成员、交流合作去了么!”韩子禾既然记起了楚铮那次的任务,自然也不会忘记他跟她说的理由。
呵呵,这回算是对不上了!
“你这人,嘴里还有点儿实话没有啊!”韩子禾,成功的炸毛了!
楚大队长一听电话那段传来一阵微妙的沉默时,就哆嗦了一下,心中警铃大作的他,正准备开口跟媳妇儿解释解释呢!
却不想,他媳妇儿反应太快了,还不等他开口呢,她便快要咆哮起来了:“楚铮!你说你,跟我说实话,这么难啊!还是说,你这家伙已经习惯成自然了,只要一张嘴就鲜少是实话,是吧?”
她问的速度很快,听起来,实在有“咄咄逼人”之嫌啊!
当然,楚大队长也不介意他媳妇儿是否“咄咄逼人”,他现在,主要的关注点是他媳妇儿的肚子——他那俩娃儿的所在啊!
“这不是保密条例……”楚大队长知道,他若是现在硬生生将话题扭到孩子身上,他媳妇儿一定会纠结在他关心孩子不关心她这问题上了;所以,想来想去他还是打算搬出老借口。
毕竟,借口不在老,只要管用就成!
“你再拿这个做借口试试!”可惜,他媳妇儿并不买账。
韩子禾这会儿,已经冲着和楚铮通话的电话,怒目而视了。
“你以为我什么都不清楚?”韩子禾也意识到,她现在不管作何表情,楚铮这会儿都看不到,便也不再乱发脾气,只是冷哼着反问他,“你们出任务,只要你不是立刻走的,只要你有时间回家准备,只要你有时间跟我打声招呼,你这任务就是可以说出口的!……再说了,你们出任务,不过就是‘能说’和‘不能说’两种可能,需要你撒谎骗我么?”
“我这不是怕你担心么!”楚大队长也没想到他自己会说溜嘴,只能乖乖地赔笑哄人。
“哼!”韩子禾一通话说出口,心里也痛快许多,就连刚刚感到有点儿闷,现在也感到敞亮多了。
“好啦!媳妇儿!我说,咱俩能不能不纠结在这种已经没有意义的事情上呢?”楚铮看看时间,他媳妇儿应该吃东西补身体了,便赶紧柔软了声调,开始哄她,“我说,你都已经待产要生了,咱们能不能不关注这些不是你责任范围内的事情呢?……你现在,好好儿的把孩子和你自己养好了,才是重中之重,那才是当务之急呢!”
“好吧!”韩子禾让楚铮一会儿提一句的“孩子”,引导的也动摇了心绪。
嗯,其实,更确切地说,她现在有点儿心虚。
尤其是这会儿工夫,孩子们的胎动有点儿频繁,一下一下踢她肚子——就连力气都比平时大一些,不知道是不是对她乱操心、或者发脾气做提醒呢!
当然,这些反应,韩子禾也不准备跟楚铮说。
她琢磨着,自己心里有数儿就得了,说出来,一则显得她心里没数儿;二来,也让楚铮担心。
他这会儿正是任务的紧要关头,让他为她分心,实在不妥当。
当然,心里虽然什么都明白,可这不意味着韩子禾就甘心把这份明白藏起来。
该有的情绪也还是要有的,不然,他未必能体会她的辛苦!
这么想着,韩子禾便在说出一句“好吧”之后,委屈的补充道:“不过,你还说什么‘重中之重’、‘当务之急’呢!……这回,孩子们胎动,你都没有怎么参与,还不如怀湛湛时呢!起码儿,那时候,你只是没赶上我生,可到底孩子的胎教是你和我一起完成的!”
本来,韩子禾这么说,只是小小的抱怨一下下,让楚铮知道,他以后得加倍疼她和孩子。
可她却不曾想,这话一开口,她竟然会感性之极的流出眼泪来!
而且,这话一出口,她原本以为不存在的“委屈”,竟然喷薄而出,大有涛浪滔滔之势,让她自己都感到吃惊不已!
她都这样了,更别提楚铮了,要知道,他这会儿可看不到媳妇儿,只能隐隐约约听出她那一句句听起来平稳的话底下的凝噎和颤抖。
这……别不是憋着泪吧?←楚铮皱起眉,有点儿担心。
不仅仅是担心,当楚铮不着痕迹的引她多说两句的时候,他已经知道她落泪了——她刚刚一不小心,竟然,抽噎了一下下。
那一声抽噎,就像一粒石子扔进了平静无波的湖面一般,敲在他心底,让他感到心疼,一阵阵儿的、一抽一抽地心疼!
“媳妇儿……对不起。”楚铮有万千话语萦绕心间,可是想说,却又一时间说不出口,只能轻声轻语地出言安慰。
“什么对不起!你怎么就对不起我了!”原本正委屈的、悄悄地抽泣的韩子禾,登时星眸一瞪,不乐意了!
“……”楚大队长听着他媳妇儿跟变脸一样的变声,有点儿……目瞪口呆。
这、这这这……他媳妇儿情绪转变这么快,真的好么?
“你说话啊!”韩子禾见楚铮竟然默不作声,登时提醒道。
“这、这……我真没有做出对不起你的事儿,就是、就是觉得,我觉得愧疚!”楚铮遍搜自己的记忆库,还真搜到一个相对恰当的词儿——“愧疚”!
“愧疚就愧疚吧!对我愧疚,也好过对国家人民感到愧疚,也好过对你自己那身军长感到愧疚。”韩子禾叹口气,这话说的,不说水平怎么样,就她说这话时带出来的大气劲儿,就和刚才的娇气劲儿大相径庭!
要不是楚铮一直和她通话,他都会以为这两句话是在不同的语境中说出来的呢!
“不过你说的也有道理,我现在当真是要以我这肚子为重了。”韩子禾这会儿感到心里痛快了,便抹抹泪痕,恢复正常了。
“……”楚铮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毕竟,像他媳妇儿这种情绪转换比变脸还快的反应,当真不多见!
……
“咚咚咚!老妈!我可以进来么?”
韩子禾刚撂下电话,正准备休息一下呢,就听到一阵敲门声,紧接着,她儿子的稚嫩童声,便传了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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