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看我干什么?”韩子禾隐隐能够猜测到老领导的意图,但是细想想,却又感觉这想法儿委实不太靠谱儿。
萧成在一旁应和:“是啊!您看我小师叔祖作甚?”
老领导将板寸头一捋,哈哈大笑道:“我们这边儿也不是没有人用!只是缺少个联络人,我看小韩同志就很不错么!咱们这边儿是婆家,你们陌门呢,是娘家,有她在其中牵线,我们也能放心许多。”
这都哪儿到哪儿啊!
韩子禾觉得这领导也忒异想天开了!
她若是只有自己,那么,上场就上场了,可问题是,她身边儿还有孩子呢!足足五个孩子,让她交给谁?
那俩大的还好说,可这后面儿仨小的怎么办?尤其是清清这嗷嗷待哺的小婴儿,让她扔一边儿不管?可能么!
所以,韩子禾第一反应便是摇头:“我不行!我真没法儿胜任啊!”
“因为孩子?”领导反应不慢。
在一旁听,也不赞同道:“没错儿,首长,嫂子家有五个孩子呢!”
领导沉吟了一下:“有困难,咱们可以解决困难啊!这样,五个孩子我给养,成不?”
您给养,我还不愿意呢!
韩子禾心道。
赔笑道:“首长,真需要帮忙,我这个老楚的老搭档,自然要第一个上前儿,但是,嫂子就是个弱女子,手无缚鸡之力……”呸!上次还把我按地上呢!这违心话说的我,牙疼!
即使牙疼也得说下去:“让她去,万一有个闪失,孩子们怎么办?他们已经没有楚铮这个父亲了,难道还要让他们几个小孩子失去嫂子?况且,老楚牺牲,我们本应该照顾好嫂子,可万一嫂子若有个闪失,我们怎么对得起老楚呢?”
“可这里要是有楚铮同志的线索呢?”领导突然冒出这么一句来,登时把所有人都给打懵了。
“什么、什么意思?”没反应过来。
韩子禾呆愣片刻,瞬间便狂喜起来:“老领导,您、您这话是说、是说……楚铮他,他仍然活着,是、是么?”
红润的眼眶,仔细一看不停哆嗦的双唇,以及颤抖的声音,无一不显示着韩子禾的激动和紧张。
双眼紧紧地锁定老领导的嘴唇,生怕从他嘴里听到否定的话。
“呵呵,具体的我什么可都没说,你们自己悟吧!”关键时候,老领导装傻了。
:“……”
扭头看看已经完全沉浸在楚铮复生的消息中的韩子禾,很想提醒她,不要这么早高兴,万一老领导糊弄人呢!
虽然这么腹诽老领导,有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的意思,可……好吧,老领导应该不至于这么没品,不至于编造假消息来使唤人家媳妇儿,也许,老楚还活着?
别说韩子禾,就是意识到这种可能,都兴奋不已。
“好吧,那我再说透一点儿。”看到韩子禾没回应,老领导以为她不信他的话,便打算多卖点儿信息出来,“当初楚铮同志掉下悬崖,虽然底下发生长时间爆炸,但是时候,咱们的人到底下调查时,没有发现楚铮同志的任何痕迹,所以,我们大胆猜测,他应该在那次悬崖事件中得以生存。
可是,一来,这只是我们自己单方面的猜测;二来,我们不知道他若是或者,又到底去了哪里,联系不上他,也就无法保护他,所以为了给很可能还活着的他创造一个相对安全的休养环境,便对外宣称,他已牺牲。”
说到这儿,他看向:“同志,这事儿你一定要保密,无论是谁,就算是枕边人,也不要说出去。”
自然知道事情的严重性,立刻点头道:“首长您放心!”
老领导点点头,看向韩子禾:“小韩同志,情况就是这么一个情况,你若是让我给你担保,楚铮同志一定能够回来,我不敢给你打包票,但是我们所掌握的关于他的具体情况,就是这样。
你可以自己考虑考虑,要不要接手找人这件事儿……当然,你要是不同意,我们也不会强求,毕竟你不是部队的人。
不过,我希望你在考虑是否接手这个决定时,请把孩子的因素放到一边儿,我请你相信,对于孩子们,部队和我都会给你妥善安置。
而且,这次离开的时间,也不会太长,具体,可以参考楚铮同志以前出任务的时间。
至于安全么……呵呵。”
他看看韩子禾,又看了看,哈哈笑道:“我还是有所耳闻呢!况且,我相信,陌门掌门的师叔辈人物,应该不是什么手无寸铁之力的弱女子吧?哈哈哈!”
:“……”
好吧,他这是丢人啦!
韩子禾犹豫好半晌,这才开口道:“老领导,您容我想想。”
老领导点点头,也不催促她,安静的低头喝茶水,给她思考的时间。
韩子禾看这这样,也很无语啊,这人分明是想让她今天就做出决断。
扭头看向,感受到她的视线,看回去,冲她缓缓摇头。
他这意思很明显,让她不要答应。
可是,韩子禾理智上当然明白这个道理,可是强大的情感冲动,让她的理智受到很大的冲击,她不敢保证这次拒绝之后,会不会后悔。
她不想后悔,可是孩子们怎么办呢?
老领导说的安置方法,韩子禾一个都不想接受。
她的孩子们有父母,为什么要住到助养园去?就算和小白姐弟一样,可以自己住在家里;但小白只要照顾一个自小习惯了寄人篱下的小水珠就可以了;可是宁宁多多娇气的很,在懂事这方面,根本比不上小水珠……再加上一个清清,别说韩品和湛湛有没有能力搞定,就算他们可以,大人们也不会同意。
况且,她真能同意韩品和湛湛,他们去牺牲自己前途,只是为了照顾弟弟妹妹?有这种必要么?
至于领导说的住他家这个选择,韩子禾更是连想都不会想,别说他们家了,就是这帮楚铮最好的兄弟伸出手,韩子禾也不愿意把孩子们托付给他们,毕竟寄人篱下滋味儿很难受。
哪怕主家很热情很周到,孩子们的心里还是回生出自卑感,甚至其他心理方面的问题啊。
而且,韩品他们的情况,还特殊在楚家那帮人。
韩子禾有理由相信,楚父能做出抛开韩品,把孩子们强行带回去的事儿来!
韩子禾不能容忍这种情况!
嫁给楚铮这么久啦,她若是还不知道楚家人的真面孔,她真就白活了。
楚铮三兄弟的身份掩不住后,楚母和楚娉已然和他们划清界限,之前还曾经为养老费告过楚钢楚铸。
之所以没有告楚铮,那是因为她每月都按时替他把养老钱打过去,其中自然也包括了赡养楚母的钱。
所以,几个孩子若是到了楚家,韩子禾相信楚母不至于恶毒到不管不顾的地步,甚至,若是楚娉步掺合,她还会对几个孩子很好。
可问题是,楚娉可能不掺合么?洛家已经落败,她还有一双儿女要养,平时,楚母的养老钱大多数都补贴给她了,就这样她还时常撺掇楚母想法儿从儿子们身上捞钱,只是一直没能达成。
若是几个孩子出现在她视线中,她会怎么做?韩子禾简直不敢想象。
至于楚父,不知道是不是撕破脸的缘故,他知道指望不上楚娉,又害怕三个儿子对他心有芥蒂,所以把钱守的紧紧的,他那一份儿,便是老伴儿也都别想要走分毫。
指望他看孩子,还不如指望楚钢楚铸有良心呢!因为韩子禾敢肯定,若是明确要求孩子让他负责,他一定会让孩子们轮流住到楚钢楚铸家的。
说起楚铮这俩哥哥,韩子禾凭心说,他们都不是坏人,对楚铮这个弟弟,虽然因为长时间不接触,感情疏远了,可也不是完全无情,至少,他们俩还有廉耻之心。
但问题是,这俩人,人家都愿意受老婆指挥。
楚铸的媳妇儿章荟,也就是她二嫂,人不算是坏人,却做不到怜爱子侄,她对她自己的亲侄子亲侄女都没有喜爱之心,韩子禾更不指望她愿意看顾外侄女外侄子了。
至于赵若,她为人虽然比章荟好许多,但是她向来冷情,除对楚钢有笑模样,就是对着自己的孩子楚剑擎楚锦沅,都想来冷梆梆,韩子禾知道,孩子若是放她那儿,她肯定不会区别对待,但是也不会笑脸以迎。
毕竟在她看来,自己亲生的俩,那都是她和楚钢二人世界的介入者,更遑论外侄呢!
所以想来想去,楚家对于孩子们而言,那就是虎穴狼窝,根本碰不得!
那么,把他们……带到陌门去?
这想法儿刚升出来,韩子禾就犹豫起来。
本来就是想把孩子们都带走,给她师父瞧的。
可是,之前的计划不一样,那是带过去玩儿几天。
可现在再看……若是答应领导的要求,可就意味着孩子们要在陌门长住了。
虽然有她师父在,孩子们不但受不了委屈,说不得还会变成小霸王,可是……师门到底是怎么样一个情况,她根本没有见过,也没有接触过,让她这么贸然把孩子们带过去长住,她心里放不下!
要不……把孩子放在韩家?
韩子禾仍然拿不定主意。
或者说,她自己离不开,也不愿意离开孩子们。
从心而论,韩子禾做不出、也不愿意做出扔下孩子去找丈夫的事儿。
无论是从她本人意志来看,还是说,从她曾经写过的文章、她曾经发表过的意见来看,她都看不上那种抛下孩子为夫殉节的女人!
在她看来,将孩子不负责任的丢下,只为了给自己可怜可笑的脆弱披上一层伟大的光环,实在是可鄙的很呢!
人于世间,不仅是丈夫的妻子、或者妻子的丈夫这一个角色责任,还有作为儿女需要奉养父母的责任,还有身为父母需要教养儿女的责任,还有身为社会人做出自己贡献、展现自己价值的责任。
爱情是很美丽,但是它不是唯一的,不是人类存活所必要的唯一条件。
要不怎么说,爱情诚可贵,自由价更高,若为自由故,二者皆可抛呢!
只有那精神十分匮乏的人,才会抱着爱情唧唧歪歪,对自己的责任视而不见。
所以,当初,知道楚铮牺牲,韩子禾虽然有一瞬的崩溃,却很快被她强大意志撑住了。
美好的爱人,谁不爱?
可是被爱情蒙蔽了负责的事情,她做不来啊!
说起来,这种感觉,才最为痛苦呢。
一边儿,清晰地感受着,感受着心碎成一片一片的痛;另一边儿,却还意识清楚的要求自己按部就班的生活,照顾需要照顾的人,肩负自己需要肩负的责任。
充分感受着这世间的丰富多彩,可是,身边儿那个可以和你共同担负责任、享受精彩的伴侣,却不复存在,那种痛楚才是钝刀子割肉,才是触及灵魂深处的痛。
韩子禾是个冷静的人,强大的意志力,以及丰富的经验让她不会轻易在强大的干扰中迷失方向,正是因此,她才会在极快时间内反应过来、并且坚信楚铮还活着。
他还活着!
这句话不时地于她脑海深处闪耀回响。
他还活着!
只要他还活着,他就能够回来!
只要他还活着,他能跑一次,就能顺利跑出敌人包围两次!
只要他活着,他们一家人就会团聚,就能够团圆!
对!团圆!
……
韩子禾缓缓低下头,将眼眶的湿润抹掉。
她心里面想着孩子,却又放心不下楚铮。
这么纠结着,又是好半晌。
这时,不知怎地,她脑海里面,竟然浮现出了湛湛那张可爱的小脸庞;紧接着,又缓缓地浮现出韩品、多多、宁宁和清清的脸庞,甚至,那一瞬,她好像听到了他们稚嫩、清脆的笑声。
这一刻,韩子禾抬起头,眸光渐渐坚定起来,这一刻,她于心里,缓缓地做出了一个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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