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释什么的没有用,认知不同,思维方式就会不同。
苏晓没必要和自己的手下匠人进行过多的解释,用事实来说明是最有效的方式,火药这玩意还是很有用的,苏晓已经决定启动自己的金手指,这些匠人在以后的岁月会明白什么叫做知识的力量。
“铁到芜湖自成钢”,这是芜湖坊间流传已久的一句民谚,它说明历史上的芜湖冶铁技术精湛,名闻遐迩。这是“苏钢”炼钢法的起源地,芜湖冶金业最早可追溯到春秋战国时代,到了唐代,更是进入新的鼎盛时期。
唐代诗人孟浩然《夜泊宣城界》一诗有“火炽梅根治,烟迷杨叶洲”之句。诗人黄庭坚《赭山》诗云:“读书在赤铸,风雪弥青萝。汲绠愁冰断,村酤怯路蹉。玉峰凝万象,绿萼绕群螺。古剑摩空宇,寒光启太阿。”“寒光”、“太阿”为干将铸造的宝剑名称,此诗说的是干将在赤铸山铸剑的典故,可见芜湖冶炼业的繁荣景象。
冶炼没有最好,只有更好。濮琻认为自己的作坊是芜湖最好的,可以更好,因为苏晓出的价钱让他可以做到更好。
也正因为如此,濮琻带着自己的整个炼钢作坊来到泉州。
说起芜湖冶铁炼钢技术的进步,不得不说起濮琻的七个曾祖。
濮家出身山东曲阜,南宋初年,精于炼钢的铁工濮家兄弟七人,因金兵南侵,激于义愤,相约分别从军,从事钢铁武器制造。兄弟七人分别随军转战南移,于南宋初期来到芜湖、凤阳、和州、当涂、江苏的溧水、苏州、浙江的嘉兴成家立业,从事冶铁业生产。老七濮万落户芜湖,他先是居住在芜湖东南郊的百家店,炼铁制钢,因钢铁品质优良,畅销于民间和军队,业务兴旺,因此百家店被改名为濮家店。
濮琻是濮万的五世孙,而且是嫡孙。来到泉州,不得不说是濮琻的一种无奈。
战争无疑是吞噬一切的恶魔,濮家人从来就是大宋最坚定的拥戴者,这个家族从来不在乎对这个国家给与最有力的支持。但支持总是有限度的,当官吏压榨让你吃不上饭,让你负债累累,以至于家人因此而下狱
濮琻终于明白,濮家送出再好再多的钢铁也不能够让这些官吏满足,不是官家的问题,也不是自己不付出的问题,而是地方官吏的贪婪无度。
离开几代人共同生活,还有很多族人的芜湖无疑是一个很痛苦的决定,那里是有祖先的祠堂,也是他们的埋骨之地,有无数值得回忆的美好。但濮琻还是决定要离开,没有了自己这个作坊,没有了濮琻这个人不会影响到芜湖的钢铁炼制,大宋不会缺乏钢铁,自己总要活下去,家人需要好好生活
一路提举市舶,朝中有人,最好的待遇,可以继续炼钢冶铁,苏晓卸任提举市舶后就可以恢复自由,所以的条件集中在一起,濮琻才选择来到了泉州。
现在,濮琻感觉自己有些后悔了。
“我需要钢丝,能够做弓弦用的钢丝,这种钢丝的柔韧性要非常好,我相信濮工首一定能够打制出来。”
苏晓的话让濮琻的心落到了谷底,用这么大的代价把自己和这个作坊接到泉州就是为了打制钢丝?自己可是芜湖,甚至整个大宋最好的炼钢匠人,就是被人吹的神乎其神的临安御前军器处炼钢匠人,那些人也不过只配给自己提鞋,自己这样的大匠竟然跑来泉州来打制钢丝。
要用钢丝做弓弦,濮琻怀疑这位提举大人是不是脑子有问题。
钢丝能不能做弓弦放在一边,问题是这种钢丝必须非常细才能当作弓弦使用,如此细的钢丝可以想象是多么的锋利。不要说人的手指,就是牛皮都会被轻易切断,钢丝做弓弦,无疑在痴人说梦。
“提举,小人不才,虽不敢说在这大宋独一无二,但放眼天下,能够炼出比小人之钢更好的人,恐怕寥寥无几。至于这打制钢丝来做弓弦,小人不敢苟同。”
苏晓微笑:“能够直接说出不敢苟同也算是直率,但钢丝真的不能做弓弦吗?”
“提举,打制出有韧性的钢丝不难,可如何拉的开弓?若弓弦过粗,弓就会被拉断,若是很细的钢丝,当然可用,但提举,如此细的钢丝,手指如何承受
提举应该明白,若垫上牛皮之类,不方便不说,恐牛皮也会被切断,弓手的手指岂不”
“我说过让弓手用手指拉弓吗?”
濮琻愣住了。
苏晓仍旧是不解释:“我知道濮工首是我大宋最好的炼钢大匠,若濮工首打制不出,谁还能够打制?”
濮琻仍旧不甘心:“提举,钢用来打制刀剑最合适,哪怕是提举用钢来打制矛头,甚至打制箭簇,小人都无话可说,但打制钢丝作弓弦,这恐怕”
“刀剑当然要打制,至于矛头与箭簇,当然要使用好的材质打制,用铁本提举可丢不起那人!”
苏晓的话让濮琻无话可说,有钱、任性,你还能怎么办?
“都作院马上就收拾好,濮工首只管准备,给弓弩上弦,还有成本之类不在考虑之列,缺什么就让先生去购置,不用给我节省,只要打制出最好的钢制弓弦一切都好说。”苏晓根本不容濮琻拒绝,他立刻安排:“这座宅子暂时就算濮家的宅子,以后就住在这里,假以时日若我不再担任提举市舶,这所宅子自然也会收回,至于濮工首的去留,本官会征求工首自己的意见。”
以为是没房子暂时借助,谁知,这位奇葩的提举大人真的让匠人住这样的豪宅,濮琻开始两眼发黑。
用钢丝来打制弓弦说着简单,仔细想一想就知道。难度其实很大,苏晓若需要锋利的刀剑,对濮琻来说轻而易举。可用来做弓弦的钢要求太高了,钢材需要很强很强的韧性,同时,这种钢材打制出的钢丝要很细,要非常均匀,还要匹配弓弩的拉力。不然,不是弓被拉断就是钢制弓弦被拉断,毕竟,钢丝是一种很强,但也很脆的金属。
濮琻无法理解,但他不知道的是,苏晓的承诺注定了一个结局;濮家一家人加入苏晓这个团队,无论苏晓担任提举市舶多长时间,以后担任不担任,他根本不可能脱身,不要说濮琻和他现在的家人,就是他的后代,都会子子孙孙成为苏家最忠实追随者,因为苏晓的成就足够让他的后代效忠。
也就在苏晓安排匠人准备的同时,一个噩耗传来。
陈韦华走了。
天空在这一天落下了雨,秋雨带来了丝丝冷意,苏晓这一刻明白了那位可敬可爱的老人。
陈韦华一直在病中,这位睿智的老人也在坚持,一直在坚持着不肯致仕,直到他自己倒下,再也睁不开眼睛。
此刻,苏晓明白了陈韦华。
五百多名效用两年的钱粮说起来对现在的苏晓不算什么,可在刚刚到来的时刻,无论是为了国家也好,还是为了执政的贾似道,那位老人都给了苏晓最坚定的支持,那份心,苏晓永远无法忘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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