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之后,泉州的闷热明显在褪去。
这是一个气候有些异常的时代,只有身处这个时代,你才能够知道真相。历史曾记载宋代曾出现了一段异常寒冷的时间段,现在,苏晓有了切身体会。
泉州的中秋不应该如此清爽,也就是说季节有些脱轨。
据记载,隋唐以后的北宋,天气又变得和暖起来,首都长安都无冰无雪。在唐代中期,皇宫中长有梅树,种有柑桔。梅树只能耐寒到-1℃,柑橘则能耐到-8℃,有梅有柑,这就是气候温暖的证明。
到了宋代,华北已经没梅树,气候冷于唐朝。也就是在十二世纪,气候继续变冷。太湖不但在公元一一一一年全部封冻,而且冰上可以行车,湖上洞庭山的柑橘全部冻死。从一一三一至一二六零年,杭州春节降雪,每十年降雪平均最迟日期是四月九日,比十二世纪及前十年最晚的春雪差不多推迟一个月。十二世纪的寒冷从北到南直到华南与西南地区,一一一零年与一一七八年福州的荔枝全被冻死。四川的成都曾经生长过荔枝,张籍的《成都曲》云:“锦江近西烟水绿,新雨山头荔枝熟。”但到苏轼所生活的北宋,荔枝只生长于成都以南的眉山了。到了十二世纪的南宋,据陆游诗与范成大的《吴船录》,连眉山也不长荔枝了。
冷,就意味着战争。
这是一个很浅显的道理,由于粮食产量和游牧遭受气候的严重影响,小冰河时期的气候导致全球高纬度民族都无法耕地与游牧为生,必须向农业区进攻。于是,大宋失去了北方领土,的辽国、西夏,金国不断向富庶南方进攻。这就是气候和地理变化带来的影响,现在,更加,也更加擅长掠夺与杀戮的蒙古人征服了无数国家与土地,只剩下最大的蛋糕——南宋。
在市舶提举司转一圈,做做橡皮图章,然后没什么事情可干了。大宋的官员就是这样悠闲,可以尽情的风花雪月,苏晓已经算是比较负责人的官员了,起码他还偶尔去几个市舶务秀一下存在感,然后练练兵。
正是农忙季节,这次招收效用的效果明显受到一些影响,不过苏晓招收的人不多,五百人,待遇优厚的令人发指,招募工作很轻松。
也就在这时候,消息传来,苏晓的军中教头到了。
张宛,字自覆,嘉定元年生人,祖籍武陵。
这个名字平平无奇,但他的履历却很吓人。江陵教押军指使、京湖路马、步军教头,湖北路马、步军教头、四川马、步军教头。张宛参加过对战武仙、参与过蔡州灭金之战、江陵之战、保卫黄州之战、收复襄樊之战,更是参与了江淮与四川防线的构筑。
这些经历赫赫有名,但张宛名气并不大,因为他的顶头上司是孟珙,身边更是名将辈出,张宛属于陪衬。
几乎参加了孟珙所经历的所有战斗,名不见经传的张宛无疑是孟珙身后最坚实的臂助,孟珙手下所有的兵几乎都是他练出来的。
孟珙过世后,张宛成为殿前司禁军教头。就是这样一个在背后默默练兵的人,他仍旧在孟珙过世后受到了排挤。说起来,贾似道当年起步于京湖,还是孟珙的举荐,但贾似道上台后,昔日在孟珙手下如鱼得水的猛将贬的贬,撤的撤,曾经的军事体系构架支离破碎。
现在,贾似道一纸文书,闲赋在家头上挂着轻车都尉虚职的张宛被扔到了泉州。
泉州团练使是一个虚衔,张宛不明白为什么自己要上任,而且是被人直接带了过来,还加上一家老小。
又是一次贬职,当习惯形成,张宛已经不在意。也许离开临安那个是非之地是一件好事,起码不用再为生命担忧,这也许就是名声不显的好处,比那些被下狱的同伴好上不少。
海与江河完全不同,张宛第一次见识了海洋的广阔无边,也第一次见到了传说中的海中巨舟是什么模样。
泉州湾之内,五艘巨大无匹的海船缓缓而来,港口众多,水面本来很热闹,来来往往的大小船只来回穿梭。但无一例外,海湾中的船只见到巨舟与后面的海船出现在海湾内,这些船立即纷纷闪避。
张宛看清楚了,五艘巨舟上都飘扬着一个巨大的绛色旗帜,上面是一个大大的“苏”字。
此刻,张宛的坐船成为唯一的例外,驱船的水手却没有任何回避的意思,一名水手举起一面旗子,随后拼命的挥舞。
巨舟越来越近,张宛的眼前赫然是一个船队,长长的船队一眼望不到尽头,船队尾部的海船还没有完全驶入海湾,也不知后面还有多少海船。
一声巨响响彻在泉州湾,传出很远很远。
这声音张宛太熟悉了,是军中号炮的声音,已经是多年未曾听到,让张宛倍感亲切。
号炮一声接着一声,张宛突然想起,当年自己随孟公蔡州之战灭金后回师就是这样的场景,军士们用号炮连天欢迎自己的主帅胜利回师。
当然,张宛还有自知之明,这样的最尊贵待遇恐怕永远不属于自己。一定是泉州的最高军事长官在阅兵,不过这个场景很让人兴奋,说明泉州的军事力量很完备,泉州的军事长官算得上是一个重视军事的人。
将旗上是一个“苏”字,泉州最高军事长官应该是苏晓苏雨声。张宛在邸报上看到过这个名字,苏晓是福建路的提举市舶,还是兵马都管,属于军事与财权两手抓的人物。不过张宛对苏晓没什么好印象,太年轻,而且头上挂着贾似道的标签,一个标准的靠裙带关系爬上来的人,这样的人,能够把水军整备的如此声势浩大,很让人吃惊。
“可是张自覆张团练?本官,福建路提举市舶、朝奉大夫、泉州兵马钤辖、巡检公事苏晓苏雨声恭候张将军多时了!”
果然是苏晓,不过他话让张宛差一点没有一头栽入泉州湾。
此时,张宛才发现,只有自己的坐舟孤零零的在泉州湾的水域之中,其它船只早已远远避开。而在几艘巨舟面前,这艘沙船是那样的渺小。
多少年没有人称呼自己为将军了?十年,还是二十年,这个称呼是那样的遥远,张宛仿佛再次回到了那个金戈铁马的年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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