泉州是一个有着古老历史沉淀的城市,斑驳的古城墙,狭窄却又异常繁华的街道,而遍布城内的刺桐树也给这座城市增添了别样的一种情趣。
街上很热闹,商贩的吆喝声此起彼伏,尤其是商铺之间的打擂台,吸引了无数目光。
这个时代的打擂台也叫“走街秀”,或称“宋代路演”,是商家雇人进行宣传。这些受雇佣的人绝大部分是妇女,她们挥舞着彩帕,用尖锐而又高亢的声音宣扬着商家货物的无数好处,而唱词精彩之处可谓余音缭绕,尾音颤颤,这是宋词的唱法,让人感觉这些女娘是在唱最时尚的宋代“流行歌曲”。
宋代有专门的人培养“路演”歌舞人员,最知名的培训班就是律华社,而路演的舞蹈人员,最知名的培训机构名叫“小女童象生叫声社”。这些培训机构培训出来的人员名叫“唱伎”,她们的叫卖声也叫“叫声”、“吟叫”、“吟哦”、“叫果子”。
宋亡之后,却没有一首宋词的唱法流传下来。
是蒙古人的铁蹄让会唱宋词的人集体噤声,为了让这些四等公民不再怀念先朝,宋词与很多传统文化一样成为叛逆的代名词。历史都必须更改,何况传承的华夏传统,于是无数的先进文化技术、传统与宋词一样消失在历史长河之中。
“好浓重的胡须,衣服好奇怪,戴面纱的是大食女人吗?”
赵玥秀好奇的看着街上来来往往的人流,自来到泉州,这是第一次上街,阿拉伯人异域的装束无疑很惹眼。男人都是白色长衫,黑色灯笼裤,头上带着白头巾或方格布巾,女人则是黑色长袍,无一例外都戴着面纱,头上更是让人眼花缭乱,隔着纱巾就可以看到各种饰品插得满头皆是。这些人几乎都是商人,属于泉州的富户,他们的衣服让人感觉新奇的同时,也感觉到了泉州不一样的风情。
无论是逛街的人还是生意人,这些人脸上都是松弛的表情,线条柔和,没有那种为了生活的紧迫感。
这是一个“两性”时代,逛街的人与做生意的人不分男女,有贫民百姓,也有达官贵人,更有无数少女孩、贵妇徘徊在街头。而过了这个时代,大家闺秀开始“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时代,她们的人生将随着三从四德而被禁锢在家中的狭小空间。于是,时代的改变让所有城市成为了“单性”城市,街上绝大多数都是男性,而有身份女性为了保持自己的“贞洁”,绝对不会轻易地抛头露面女人不能接受嗟来之食,否则,有可能被家中人饿死,女人不能被男人随便碰自己的手,否则,有可能被砍掉
因此,崖山之后无中华。
因为我们进入禁锢时代,不但人被禁锢,思想也要被禁锢,我们的传统因此而消失了
“泉州的大食人都是这样的装束,阿姊看来对泉州真的不了解,泉州城内的大食人都是行商,城内有钱人还是以大食人为主。”赵玥秀的一旁是赵沅的女儿赵玥婷,作为本地人,她是这次逛街的向导。
“四娘,三郎给我在前面的首饰店定做了珍珠项链,我们去看看可好?”赵玥秀的另一旁是公孙姵,她今天也算主人,赵玥秀与他的堂妹赵玥婷正是她邀请出来逛街。
赵玥秀微笑不语,一旁的赵玥婷拉住有些羞涩的赵玥秀:“快去看看,听说三郎这个人极其大方,今天说不得我还能沾上些光!”
也不容赵玥秀答应,赵玥婷与公孙姵拉起她就往前一路小跑。
这是一家名叫“孙家奇珍铺”的首饰珍玩店铺,此家店铺实际上是两个铺面,一个卖首饰,另一个则是专卖奇珍异宝。
可一行人来到店铺前,偌大的铺面,却没几个人。
当然没几个人,因为苏晓就在里面,他正在欣赏那些奇珍异宝。
苏晓从来都是把自己的安全放在第一位,只要出现在街上,身边从来不低于几十人。这些彪悍的效用尽管很收敛,可一个个都带着武器,几十名大汉守在门前,哪里有人敢靠近。
“提举,此是红珊瑚树,来自大食,若不嫌弃,小人派人送到提举家中,供提举赏玩。”
没人敢进入店铺,可孙姓铺主哪里敢有什么意见,他的儿子好不容易托人给眼前这位提举大人送上了一份礼物,也算是获得了一个行商的资格。如今,苏晓大驾光临,不要说珊瑚树,就是苏晓把他的店铺卷走他都没意见谁不知道这位提举大人从不空口许人,收了礼绝对办事。
把自己的店铺卷走,这些东西归了苏晓,那就是十倍甚至是上百倍的回报,孙姓铺主巴不得呢。
红珊瑚树也算奇珍,可苏晓不想那样招摇,绝对不收,他的眼睛离开了珊瑚树,恰好,三个女孩到了。
进入店铺,赵玥秀就眼睛一亮。除了心上人在这里,店内有来自大食珊瑚、南海的玳瑁、各色宝石、水晶、玛瑙、琥珀、琉璃、璀璨夺目的珍珠,犀角、象牙,还有不知名,却绚烂的让人无法挪开眼睛的各色南海来的羽毛
女人都喜欢漂亮物件,这里无疑是满足她们的地方。
赵玥秀也不好意思与苏晓打的火热,于是,支应两句,她的目标对准了这些难得一见的各种漂亮珍玩。
“别看了,这翡翠不好,远没有家里的通透,咱家里,比这好的翡翠要论箱,各种眼色颜色应有尽有。”
公孙姵的话让孙姓铺主的脸直抽。
“这水晶的个头与通透性也不好,还是咱家里的好,有好几匣呢。”
赵玥秀也不说什么,她的心实际上在苏晓身上,今天是和情郎一起逛街,这些珍宝只是附带的欣赏之物,至于公孙姵所说,她并不在意。
“珍珠也别看了,咱家的珍珠论斗,常见的珍珠都比这里的珍珠好很多,另外还有走盘珠,也有金珠,还有”
赤果果的炫耀啊!
孙姓铺主尴尬的陪着笑脸,苏晓则是直摇头,好在店铺内没几个人,不用担心被人说自己受贿受到手抽筋。
用不多久,一行人转移了阵地。
首饰无疑也是女人最喜爱之物,尤其是当苏晓给公孙姵定做的珍珠项链被孙姓铺主呈上来,三个女孩的眼睛立刻散发出别样的光彩。
颗颗浑圆,不能比拟走盘珠,但绝对是珍珠中的高档货色。
雪颈配上奶白色的珍珠项链,这是什么样的场景,苏晓突然感觉到的公孙姵异常的美丽,那种出身诗礼之家的大家风采在这一刻开始绽放。
也许是距离太近,天天见面,以前没太大感觉,今天,这个女孩让苏晓突然有了想拥有的欲望。
让赵玥秀做妾显然不行,不是家中已经给定亲了吗?我立刻纳妾,反正纳妾不违法,家中人和谢道清那里管不到,以后吗,反正娶妻没有自己参与不能作数,托也要拖到家里人和赵家,还有那个文家同意自己
苏晓不贪婪,有这样两个女孩够了,至于那个圣人的甥女,名叫文秀的女孩,娶过来做花瓶也成,权当给当今皇后一个面子。
“咱家里还有这种成色的珍珠,既然四娘也喜欢,我给四娘定做一串珍珠手串,一副耳坠,另外,这个猫眼石给我做一个戒指送与四娘。”
珍珠手串,一副珍珠耳坠没什么,可苏晓在怀中掏出的猫眼石震惊了屋内的众人。
孙姓铺主的手直哆嗦:“黄金猫眼价过十万贯的走盘珠”
十万贯,五十万贯苏晓都不卖,这样的猫眼石留给后代可以随手卖几百万甚至上千万,哪怕将来家族没落,这玩意在手也可以让后代过上好日子。
赵玥婷眼冒星光,珍珠手串、耳坠,价值十万贯的猫眼石,足足的诱惑!自己也想要,可惜,她和苏晓没这样的关系,只剩下羡慕。
这时候,公孙姵也走上前。她与赵玥婷不同,为什么自己以前没有看多过苏晓这颗猫眼石,为什么苏晓现在才拿出来?戒指可是定情之物,怨念丛生的公孙姵悄悄的伸出一只手,随后咬紧牙关,拧住苏晓腰间的软肉
顷刻间,苏晓的眼睛瞪的如同牛眼——还不敢喊。
“我也要手串,也要耳坠,要戒指,耳坠要用走盘珠,戒指要用金珠。”
孙姓铺主的手哆嗦的越来越厉害,这位提举大人才是真正的富豪啊!哄自己的女人用的珍宝已经足以买数十座豪宅。
为了不再受罪,为了防止公孙姵提出用走盘珠或者金珠做手串或者是项链的要求,苏晓赶紧应下:“都有,都有,耳坠就用走盘珠,阿姵的戒指用金珠,二小娘子也在,送你一支手串。”
赵玥婷在家中排行老二,因此苏晓称呼他二小娘子。戒指不能随便送,走盘珠、金珠不用想,太昂贵了,这样赵玥婷已经满意了。公孙姵的手也不再用力,不过,公孙姵还是不放过苏晓:“我还要翡翠玉簪、玉篦、手镯、花钿,还要黄金步摇,步摇要镶嵌各色宝石与珍珠”
你就不怕自己被人当成一只花蝴蝶?苏晓心中腹诽,可嘴里哪敢不答应,这丫头以前不这样,并不看重那些珠宝之类,现在明显是被刺激到了:“都依你,不过你要什么都有四娘一份,反正咱有钱!”
赵玥秀什么也不说,贵重无关紧要,但情郎的礼物她能拒绝吗?何况这些饰物自己真的很喜欢。
公孙姵终于放开了拧住苏晓的手,常言说得好,翻脸比翻书快,现在苏晓深有体会。只见公孙姵轻轻的挽住赵玥秀的胳膊,她凑在赵玥秀耳边喃喃细语。
“四娘咱们不用给三郎省钱,家中的各种宝物放着也是放着,还不如归了我们”
有钱就是任性,刚刚还在吃醋,现在却打成一团,还不是为了那个谢道清的甥女文秀。苏晓开始为还未过门,已经有两个对手的文秀默哀,而且这两个对手一个比一个漂亮,还聪颖无比,这文秀以后的日子不好过啊!
女孩们满足了,于是,继续逛街。
就在苏晓与女孩们刚刚出了店铺,效用首领郑怀急匆匆跑来:“都管,海上来的消息,有海寇出没。”
“是哪片海域?”苏晓直皱眉,好不容易出来休闲一下,却出了这样的事情。
郑怀再次抱拳:“回都管,是在潮州之南的海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