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手头还有些工作要处理，你到那边坐坐等等我？待会吃饭夜游海滨大道？”
李哲指了指魏小聪一开始坐的沙发，轻笑了声，询问她的意见。
魏小伟的救助算是定了下来，魏小聪心神终于定了，如今也算是鱼在砧板上，也便走到一旁坐下，快速拉了个微信群，向群里的魏彦和柳雅彤报喜，并且请求柳雅彤在医院陪护小伟，自己晚些时间再回去。
微信刚发了出去柳雅彤便秒回，摇旗呐喊在群上欢呼，俏皮欢乐的互动让魏小聪也终于露出多日来的一丝笑意，暗自松了口气，那种负重的感觉终于稍稍减退。
“李哲的条件是什么？你都答应了？”
柳雅彤在群里欢呼着回应，转头又担忧地与魏小聪私聊，担心她走投无路赔上自己。
看了眼专心致志处理公务的李哲，魏小聪手指飞快地在屏幕上转，干净利落地将李哲的虚无并有益于她的条件都抖了出来，末了不禁发出灵魂疑问，
“天使还是魔鬼？世界上有两个李哲？”
魏小聪也搞不懂，协议甚至没有提及违约的后果，就算她一走了之，不履行协议，也并没有任何毁约后的不利，此刻的李哲是打救世人的天使，让她有不真实的感觉。
柳雅彤在病房内挠着头也一副愁眉苦脸不敢置信的模样，盯着手机出神，让躺在病床上的魏小伟狐疑不已，几乎要问她是否魏小聪又出了什么事。
“既然没有提过分要求，愿意帮也就接受了，眼下也没有更多选择。”
“凡事你自己留个心眼。”
暗暗叹了口气，柳雅彤还是敲下这两句话，也无计可施，也不想再增加好友的烦恼，刀架脖子上，死马当活马医罢了。
两人又在微信上商量了一阵，定下了魏小聪到美国陪护，柳雅彤带着魏娃娃镇守小蜜蜂早教中心的决定。
两人商定后，魏小聪在群里也告知了魏彦这一决定，十分钟后魏彦有了回复，
“辛苦你们了，我这把老骨头也想成为你们的后勤，我打算申请内退，我会留在鹿城照顾娃娃，早教中心刚运作也许我也能照看点。”
从魏小伟被推出ICU那刻起，魏彦已有了内退的念头，儿子的康复治疗必定是漫长的过程，他不能把重担全都压在女儿身上，他能尽一分力是一分的力量。
盯着手机屏幕，鼻尖顿时泛酸，湿漉漉的眼泪猝不及防地滴了出来，在这一瞬间，魏小聪是满腔的心酸。
魏彦一生热爱自己的工作，不管多苦多累从不抱怨，就算她年幼无人照顾时，他当爸又当妈的处境下也是带着她到派出所值班，从未落下工作。
而此时为了减轻她的负担，却主动提出从火线上退下来，主动回归家庭，担
起照顾家庭的重任。
魏小聪明白，与他而言，内退舍弃的是他这一生伸张正义除暴安良的梦想，舍弃的是他的生活。
若非生活无奈，谁愿舍弃自己向往并坚持的生活。
想起生活的无奈，魏小聪的心又痉挛了下，这一波波浪潮汹涌而来，完全粉碎了她生活的本来面目。
收好魏小聪签下的协议，李哲这些年阴郁的心情犹如乌云被阳光照拂，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连嘴角都微微上扬，是多年来难得的轻松。
“‘川流不息’是鹿城数百家川味火锅店里味道最正宗的，是你喜欢的麻香口感。”
高效处理完公务，李哲开车带着魏小聪直奔城东，心情甚至有些许的激动和紧张，犹如多年前那个情窦初开的小青年。
嘴角的笑意未减，停好车领着人往火锅店李哲就这样一步一回头地向魏小聪介绍着这家在鹿城颇负盛名的火锅店。
“老板是土生土长的四川人，汤底正宗，装修风格也是老成都的底蕴，每晚的八点在大厅还会有变脸表演。”
跟在李哲身侧踏入高挂着红灯笼灯色略略昏黄颇具古风的火锅店，一股麻香扑面而来，魏小聪微微地嗅了嗅，沁人的香钻入心底，丝丝缕缕的熟悉感，确实是自己多年眷恋的味道。
那些单纯的年华忽地就浮现，馋嘴而标榜吃货的青春，那个时候总把吃挂在嘴边，能吃上自己喜欢的食物便幸福感爆棚，幸福在那些年显得单薄却简单，却更实在。
恍惚间，俩人已随服务员拐了个弯进入了一个包厢，不大不小的包厢里摆着一张四方桌，桌子中央已经摆上了一锅红彤彤的麻辣锅底。
魏小聪站在包厢门口，正对着被推开的木质窗户，两边侧挂着的红灯笼在微微飘荡，窗外是黑暗夜色里星星点点的璀璨灯色，静谧的黑暗中闪现着璀璨的优美画面，若无烦心事，此刻的夜色确实能让人赏心悦目，确实能给生活增添幸福感。
李哲脱下外套挂到墙壁，一边解开袖扣把袖子撸到手肘，回头看了眼依然站在门口的人，挑了挑眉。
“十楼的夜色确实不错。”
“不过如此阴寒的天，不适宜大开窗户欣赏夜色。”
说罢，李哲顺手把窗户关上，只留下了一条缝隙。
抿了抿唇，魏小聪算是赞同他的话，挑了个侧对着门的位置坐下，对等候在一侧倒茶的服务员点了点头。
“毛肚、手打虾滑、嫩牛、藕片、土豆还有你最爱的冬菇，你看看还要加点什么？”
李哲把菜单推到她面前，又指了指已经摆在桌面上事先已经下单的菜，熠熠闪闪的双眸里只有坐在对面被火锅气氤氲得朦胧的女人。
他等这一天等了多久啊？
久得他几乎
要忘了他多年来的愿望不过是俩人单独吃个火锅，他能惬意地凝视着大快朵颐的她，他想要珍藏她满足的模样。
魏小聪看了眼桌上的菜，摇摇头，把菜单又推了回去，
“给我加个喝的就行了。”
“酸梅汤？”
李哲自然地拿起菜单勾了个酸梅汤，想起那些年一大帮人吃火锅时她一筷子毛肚一口酸梅汤的舒畅。
“给我冰啤酒吧，解辣还是冰啤酒好。”
笑了笑，魏小聪拒绝多年前的习惯，执拗地要到了一杯冰啤酒。
今夜，她有喝酒的心情，啤酒配火锅，或许如此才能真正舒畅。
把勾住的酸梅汤几个字又划掉，李哲原本上扬的唇已经压了下来。
他精心给她准备最爱的火锅，一心要她如年少时舒畅，一心要她尽情享受此刻，而她，却没了享受的心情，甚至带着发泄的心情。
小小的反差，却让李哲的心又沉闷了下来，有些东西在时光的沉淀里原来是变了，尽管不愿意承认，却早已经是事实。
李哲草草加了几道菜，给自己要了杯柠檬水，打发走了服务员一言不发地往辣锅里下菜。
“你确定你吃辣？”
桌上的并非是一红一白的鸳鸯锅，魏小聪抿了口手边的冰啤酒，双手被杯子冰冻着，抬头望向忙碌地下菜的李哲，并非没有感受到他的不悦，只是，此刻的她确实需要冰啤酒，酒不醉，希望心醉。
利落地将藕片倒下，李哲抬眸，定定地凝着捧着酒杯的人，
“这些年偶尔我也会一个人来，点上一锅中辣的火锅，闷头一个人吃，从最开始的吃一口辣就要喝一口酸梅汤现在已经能吃个半抱喝两瓶酸梅汤了。”
“时间过去了，原来有些东西是真的变了。”
“我学着吃麻辣，想着总有一天会再度和你同台吃一顿舒畅的辣，你开心，我也开心。”
“单独喝了那么多的酸梅汤，终于把酸梅汤变成我吃火锅的习惯，我以为我和你总算是站到了同一起跑线。”
“现在看来，好像我们的步调并没有一致。”
心里的沉闷让李哲感觉酸胀，这些年无法诉说的点点滴滴好像在这一刻都找到了个缺口，让他迫不及待细细道来。
“我总觉得我们之间是一首没唱完的歌，我总一直在期盼有朝一日我一定有机会唱完我们的歌，也有机会把副歌的高潮一直给你唱。”
“我的念想很简单，和你吃一顿火锅，你开心，我也便开心了。”
“我这些年那么努力工作，那么努力地向上爬，那么努力地摆脱扼住我咽喉的种种，不过就是为了有今日罢了。”
口中的啤酒略略苦涩，手心渐渐冰凉，魏小聪从他熠熠的瞳孔里窥见了自己一潭死水般的脸
庞，抬手摸了摸脸，自嘲地勾了勾唇，
“我独自一个人挺着一个大肚子在国外生活，每天的念想是孩子平安而我有工作能养活她，回来鹿城曾有过温暖的家庭生活，念想不过是家人健康，能相互厮守，如今，我的念想是女儿平安健康，我的弟弟也平安健康。”
“李哲，那些单纯的日子离我很远了，我早已经没有了风花雪月的浪漫。”
一刀一刀把自己的生活撕开，魏小聪就那么不留情面地击溃他的回忆他的念想，鲜血淋漓地告诉他如今他们之间的距离。
不管他有没有幻想，不管他是否还有期盼，魏小聪都伸伸手，直接捻灭了。
咕咕的沸腾夹杂着越来越浓郁的麻香，氤氲在俩人之间升腾，李哲调低了火力，低头轻轻说了声“我知道。”。
都知道的，只是他一直不愿意承认罢了。
甚至，一度在深夜醒来时恨不得当初自己追到国外，恨不得时光倒流，在她最艰难的时刻自己站在她身边，陪她度过，以此长久地站在她身边与她共同生活。
这顿火锅，李哲没怎么动筷。
魏小聪吃得快，喝得急，也并没有享受。
他期盼的，在不对的时间，实现也是错误的。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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