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的坏消息呢?”容潜问。
“啊?坏、坏消息就是……”宋黎悄悄看了他一眼,这才道,“坏消息就是林小姐也没了。”
其实他一开始要说的是陆桑桑蛊毒虽解,可至今人还昏迷未醒,不过他怕自己说出来,主子这好不容易被安抚的情绪,又要不稳了。
“行了,你出去吧!”容潜有些累了,摆了摆手。
宋黎默默退了出去,容潜想要翻身,但奈何身体使不上劲儿,再加上胸口拉扯的疼痛,索性放弃了。
昨日封后大典上的事历历在目,此刻想起来也还是会让人心惊胆战,不过好在最艰难的日子已经过去了。
容潜再次醒来,已经是艳阳高照,刚喝完药太后便带着阿曦到了寝宫探望。
看见自己的宝贝儿子醒来,太后一颗悬着的心总算放下,但看他脸色依旧惨白不自觉想陆桑桑便又生气起来。
“太医来看过了?怎么说?”太后坐在床前柔声问道。
“没有大碍,养着就行,母后费心了!”容潜声音还有些沙哑。
太后点点头:“那就好。”
“父皇,你要快快好起来,等你好起来……”阿曦靠在太后怀里,眼巴巴望着容潜,一句话说了一半,又没了下文。
容潜勾了勾嘴角,伸手在他头顶抚了抚:“阿曦乖!”
太后看了看阿曦又看了看容潜,既不说话也没哟要走的意思,她在等,等他开口询问陆桑桑。
容潜似乎有些后知后觉对上太后探究的目光:“母后有话想对儿子说?”
太后一愣,这才道:“没什么,你好好养病,有丞相在政务不必烦心。”
“嗯。”
“行了,你休息吧!”
太后刚起身,阿曦便挣开了她的手,望着她奶声奶气道:“太后奶奶,阿曦想留在这儿陪父皇。”
小孩儿语气里带着几分请求和渴望,布袋太后表态,又赶紧补充一句,“阿曦就待一会儿,午时就回去。”
太后看一眼容潜,这才点头:“好,但是不准打扰你父皇休息。”
“嗯!”阿曦坚定地点头。
这边太后刚走,阿曦的表情骤然一变,两条眉毛耷拉成八字,小嘴巴抿成一条直线,显然的不快乐。
“你这是怎么了?谁欺负你了?”容潜靠在床头,伸手在他肉乎乎的脸上捏了一下。
这一说,阿曦的脸便皱成了包子,带着哭腔道:“父皇你快快好起来,救救娘亲吧!”
原来是为了这事,想不到今早宋黎考到自己,现在轮到自己开导儿子了。
“阿曦放心,有父皇在,娘亲不会有事的。”他拍拍他的头道。
“可是娘亲到现在还没醒,阿曦好担心。”阿曦说着圆溜溜的眼睛里就蓄满了雾气。
没醒?
这是什么意思?
容潜这才意识到,事情或许比自己想象中还要严重。
宋黎被唤进来发现主子面色不善时,便开始心里打鼓,早上还好好的,这又怎么了?
“你跟朕说说,皇后现在是什么情况?”男人森冷道。
“这、这……”宋黎吞吞吐吐也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阿曦抢着举了小手:“父皇,阿曦告诉你,娘亲昨天吐血晕倒了,到现在都没醒。”
男人紧紧咬着后槽牙,朝宋黎望了过去。
宋黎吓得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属下只是怕主子您做傻事,才隐瞒不报的,您罚属下吧!”
“承认的倒是很干脆。”容潜气得有些气息不稳,“说,她被关在哪儿了?”
“属下真不知道。”宋黎说,这回他是真的没撒谎。
“阿曦知道,在大理寺。”阿曦抢着道。
容潜半是怀疑看着他:“你如何知晓的?”
阿曦垂下眼皮,绞着手指头:“云姑姑跟太后奶奶说话的时候,阿曦不小心偷听到的。”
“又是不小心,又是偷听?”容潜眯了眯眼反问道。
阿曦脸一红,小声吱唔着:“是故意偷听的。”
“……”容潜轻叹一口气,“罢了,念你初犯,饶你一回。”
阿曦:“多谢父皇。”
“给朕更衣。”
宋黎大惊望着他:“您、您这是要去哪儿?太医说了让您卧床休息,太后昨晚也交代属下,要看好您,您这……可让属下如何跟太后交代……”
宋黎越说越委屈,还装模作样抹了一眼泪。
“交代?”容潜勉强撑着自己站了起来,居高临下看着他,“你是谁的人?需要跟谁交代?”
“属下是主子的人,只要跟主子交代。”宋黎慌忙上前将人扶住,“可是您现在这样子,要如何去大理寺啊?再说,您不为自己考虑也得为皇后想想,太后要知道……”
“朕只是去看看,不要让太后知道便可。”
这边正计划着悄悄去大理寺,而大理寺中,前大理寺少卿现任丞相谢予安正茫然无措。
陆桑桑醒了,看起来身体无恙,面色红润有光泽,可就是……
“我怎么会在这儿……”陆桑桑无措打量着周围的一切,虽说这里看起来跟普通卧房没什么区别,可一眼也能看出其实是间宽敞的牢房。
谢予安眉头一跳,这……又失忆了?
不该啊,蛊毒不是已经解了吗?
“你怎么会也在这儿?”陆桑桑上下打量着眼前的人。
“我……”
他话还没说完就听见外头的人道:“丞相大人,大夫来了。”
“丞相大人?”陆桑桑面上的疑惑更大了,“你……丞相大人?你什么时候都做丞相了?”
谢予安捏了捏眉心,完了,这话一听失忆没跑了,不过琢磨一下应该是没忘记他是谁,可是忘了他已经是大顺的丞相了。
“你……还记得容潜么?”谢予安让大夫进来给她把脉,又试探性问道。
陆桑桑噗嗤一下笑出声:“怎么忽然这么问,虽然他几年没回盛京,我也不至于把他忘记,好歹也是宁王府的主人啊!”
宁王府?
这人的记忆是停留在几年前了么?
“你知道阿曦是谁么?”谢予安又问。
陆桑桑啧了一声:“我现在不想知道阿西阿北是什么阿猫阿狗,我只想知道我犯什么事儿了,怎么会被关在这里!”
谢予安神深吸了一口气,闭了闭眼,若不是自己早已放下了,她现在的情况可真是自己趁虚而入的好时机呢!
“那你就好好回忆一下,自己为什么会在这儿吧!”
大夫诊了脉,又扒了扒她的眼皮,让她伸舌头,都检查一遍过后,这才起身朝谢予安道:“大人,这位夫人一切正常。”
正常?记不起事儿叫正常?
“我想不起来……我应该没犯什么事儿啊!”陆桑桑左思右想,可脑子里却空空如也。
大夫走后,谢予安在她面前坐下,瞬也不瞬盯着她:“你回忆一下,昨天一天,你干什么了?”
陆桑桑沉默良久,最终摇头:“真想不起来了,哦,对了,瑞珠说收到了西北前线的来信,我还没来得及看呢……也不对啊,怎么觉着这事儿已经过去很久很久了呢!”
就连她自己也意识到了不对,她仿佛沉睡了很长很长时间,而她刚才说的事,都像是上辈子发生的了!
“我,失忆了?”陆桑桑困惑地指着自己,而问出的话中却夹杂着期望对方能给予否定的回答。
“你是个明白人!”谢予安长叹一口气,拍拍她的肩膀。
“你在做什么?”正此时,一道怒音在身后响起,谢予安一回头,有些尴尬却不紧不慢将手从陆桑桑肩膀上移开。
只见来人面色苍白,眉心紧拧,说不出的脆弱中透着浓浓的严肃气息。
这不是……宁王,容潜?她的……夫君!
陆桑桑震惊的瞠大双目,他什么时候回京的?
谢予安晃晃悠悠走到容潜面前,压低声音道:“陛下别生气,毕竟……”
他顿了顿,甚至有点儿要看好戏的意思:“毕竟您要生气的还在后边儿呢?”
“你这话什么意思?”男人咬着牙看着谢予安,他可真是对这位丞相大人太好了,都敢调侃起他来了。
谢予安回头看了一眼还在怔愣中的陆桑桑:“在皇后的记忆中,您现在可还是在西北呢!”
容潜面色一变:“把话说清楚。”
谢予安耸了耸肩:“如果微臣没有判断错的话,她应该是失忆了,准确来说,是记忆停留在几年前,您还在西北的时候。”
“……”
“微臣告退!”谢予安朝他拱拱手,这才离开。
陆桑桑眼见着周围人都走了,偌大的空间就只剩他们两人,多少有点儿尴尬。
“王、王爷!”陆桑桑起身朝他福了福身,人家站着她坐着总归不太好。
虽说谢予安在上一刻给了他提醒,但“王爷”这个称呼一出来,男人还是瞬间眼前一黑。
“咳咳咳……”他捂着胸口的伤处,咳了几声。
陆桑桑早在他进来的时候就已经看出他满脸病容了,但张了张嘴,却又什么都没说。
“你坐下!”男人平复了一下情绪,道。
陆桑桑一个指令一个动作,让坐就坐。
容潜勾过旁边的凳子,在她面前坐下。距离太近,两人的膝盖快要碰到一起,陆桑桑忙拘谨地往后挪了挪,她怎么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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