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已经说过太多次对不起了,烦了。”
顾绒望着远处,声音冷淡,
“何况最应该来磕头谢罪的人都还没说过一次对不起,我干嘛要在你姐面前道歉?我可不想让她来我梦里唠叨我。”
林安静无声的将她的侧脸看了一会儿,突然道,
“我真没想到你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顾绒也侧头看她,
“是褒义还是贬义?”
“中性词,不褒不贬。”
顾绒于是没有再问,转回头去继续望天。
林安静也慢慢的转回脑袋,片刻后慢慢道,
“其实当初所有人都以为你会是最先完蛋的人。”
她像是陷入回忆,语速难得的慢,语气也不那么冷,
“你爸妈把你养得傲慢骄纵锋芒毕露,刚出事时谁都以为你会最先垮掉,要么彻底堕落自暴自弃,要么藏起来不敢见人都是有可能的,连林喧嚣都做好了要面对一个失控的顾绒的准备,谁知道完全不是那么回事。”
“人没有那么容易垮掉的。”
片刻的沉默后,顾绒说,
“其实我也以为我会完蛋的。但在很多次以为自己会完蛋之后,第二天醒来还是得乖乖去上学和兼职。最难熬的晚上过去了,天亮后就没时间想这些了。”
她望着天,轻声道,
“你们看到了我爸妈把我养得傲慢骄纵的样子,却没看到我爸妈要我坚硬强大的时候。虽然最先垮掉的是他们自己,但我也不能不承认他们教了我很多东西。”
林安静无声半晌,突然低声问,
“你恨你妈妈吗?”
“恨。”
顾绒只停顿几秒,便没有犹豫的吐出这个字,
“我至今都无法原谅她。”
她语气淡淡的说,
“我也至今都无法理解,在看到我爷爷签下的那张欠条后,她怎么还能跳得下去。”
林安静梗住了喉咙。
即便性格冷漠如她,此刻也不愿意再多戳一下她的伤口。
她至今都记得看到那条新闻时他们家震惊又悲恸的氛围。
那时候林喧嚣还没死,那时候她妈妈还没疯。
那段时间的饭桌上几乎听不到一点说话声,林喧嚣更是整日整日的不上学,和陆横一起在外面到处找顾绒,没有人敢提起顾家的事,也没有人敢想象,在被爷爷把名字写在巨额的负债单上后,又亲眼看着母亲跳楼的顾绒,现在会在哪里,会是个什么样子。
其实顾绒不知道,恨她妈妈不止是顾绒自己,还有她的姐姐,林喧嚣。
那是她第一次看到她总是礼貌文静的姐姐失控的样子,大约是在外面多日的寻找无果后,她彻底崩溃了。
少女回家后便把自己关在了房间里,将所有东西都砸得稀巴烂,噼里啪啦的巨响让外面的人都心惊胆战,担心的林妈妈让小女儿从阳台爬过去看看,就怕大女儿伤到自己。
小时候还留着长发的林安静于是从自己卧室的阳台爬到了姐姐的阳台上,透过窗帘的缝隙,她看到她姐姐站在如飓风过境般一片狼藉的卧室里,正怔怔看着墙壁上的一张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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