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淡定至极的田润叶此刻终于再维持不住脸上的笑容,死死的抓紧了手里的杯子,勉强才扯了扯嘴角,正要说什么的时候,顾绒却突然弯下腰来,撑着桌面靠近她:
“对了,你是不是一直都没有告诉过陆横,你肚子上的伤是我干的啊?”
田润叶嘴唇颤抖了一下,短促的笑了一声:
“毕竟你们是发小,我也不想你们反目成仇。”
顾绒盯着她,眼底一点一点泛出忍俊不禁的笑意,最后干脆笑出声来了,哈哈几声之后她终于强忍住笑意,目光堪称悲悯的看着她:
“真是可惜,我竟没能领会到您的心情,在动手的第二天就主动告诉了陆横。”
田润叶的脸色终于在此刻变得煞白,手里的茶杯颤抖几下,顾绒慢条斯理的接过她手里的茶杯,稳稳的放在桌面,嘴角噙笑,缓慢掀起眼皮看向另一个座位:
“同样是在这个店里,就在那个位置上,我把陆横叫来,亲口告诉他,我捅了你妈妈一刀。”
顾绒俯身凑近,面对面的看着田润叶,微笑问道:
“你猜,他是怎么回应我的?”
田润叶把手放到身边拿起了包,面色苍白微笑僵硬的看着顾绒,机械的维持礼貌道:
“我还有事,我们还是下次再谈……”
起身到一半,顾绒一把抓住她的手臂狠狠按下,嘴角勾得邪气肆意又冰冷无比:
“很抱歉,没有你意料中的反目成仇,你儿子当时就刷的白了脸,就跟你现在一样,可他,什么都没有说。”
“他对我没有一句责怪,也没有问过原因,甚至,连痛恨的眼神都没有,就走了。”
她压低的声音极其缓慢的响在田润叶耳边,就像恶魔悠然而充满恶意的低语:
“你就是因为害怕这个结果,所以才选择什么都不说吧?你怕你说了之后,反倒会更加清楚的明白,他对你的态度,你怕,哪怕你这个母亲伤成那个样子,他都依旧要为我说话,依旧不会对我有一句责怪,这对你来讲,简直就是剜心之痛,所以,你什么都没说。”
顾绒微笑着摇摇头:
“您真可怜啊,有这个儿子,和没这个儿子,有什么区别呢?”
她慢慢直起身子,目光怜悯的俯视着浑身僵硬的田润叶:
“您慢慢吃,可千万别噎着了。”
她甚至还弯了弯腰,才慢慢的,步伐优雅的离开了。
窗边光线依旧,温度却仿佛在短时间内下降了许多。
田润叶在桌下拼命的按住了自己不停颤抖的手,缓慢而僵硬的喝完了那杯冷掉的茶,才站起身来,保持着高贵姿态,拿着包离开了。
顾绒在卫生间里第四次把凉水浇到脸上,她撑着洗手台大口大口的喘息,许久后才抬起头来,看向了镜子里的自己。
水滴不断的从眉梢眼角滑落下来,流过脸颊和唇角,再滑到下巴滴落下去。
她看着自己的眼睛,在里面看到了无尽翻滚的戾气,和浓重的自我厌恶。
刚才说出去的那些话还在脑子里盘旋,她重重闭上眼睛,牙关咬得死紧,最后从齿缝里极低极倔的挤出几个字:
“我没有错。”
她垂下头去,恶狠狠的重复:
“我……没有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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