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百万的支票,我当时真的高兴疯了。”
僧人用没有丝毫起伏的声音继续讲述着,接着道:
“后来我才知道,在那之后的第二天,顾家就被彻底查封了,她大约是认为那些钱留着反正也要被收走,所以除了给了我那么多钱之外,还向慈善机构捐了大一笔钱,那些钱上面是没办法收回去的。”
“而顾夫人走了之后,我知道,我离开白马寺的时间也到了,我以为我这辈子都不会再见到顾家人,而那笔钱对我来说就是天上掉下来的大馅饼。”
中年僧人摇了摇头,低声道:
“我也不知道我当时是怎么想的,居然那么理所当然没有一丝愧疚的收下了那笔钱,也理所当然的把那当做了自己应该得到的报酬,所以……”
说到这里,僧人略微停顿一下,脸上的神情终于第一次有了波动,灰暗中掺杂着细微的悔意,在唐郁下意识屏住呼吸的时候,他的声音低了下去,轻声道:
“所以,在顾夫人跳楼的消息传出之后,在顾绒小姐再一次找到我,求我借钱给她的时候,我……拒绝了她。”
唐郁这一口呼吸半天没能吐出来。
剧烈的心痛让他的喉咙发梗到窒息。
他下意识缩紧了瞳孔看向僧人的侧脸,发出不可置信的喃喃:
“你拒绝了她?”
“是的,我拒绝了她。”
中年僧人闭上了眼睛,像是在回忆那个场景,眉心也紧紧皱了起来:
“她来找我的时候,我已经计划好了离开白马寺以后的人生,那些天连顾夫人跳楼的消息都没有太影响到我,当顾夫人留下那张支票离开的时候,在我心里我们就又回到了两个世界了,即便在看到报纸的时候,我心里也为顾夫人感到难过和痛心,但除此之外就没有了,我下意识的认为我们是两个世界的人,他们家一直都是高高在上的资本家,而资本家的辉煌和落没都是正常的,和我这种无名小卒无关,即便我为他们当了十年的解签师,我也依旧不能算是他们的朋友。”
“这其实是我下意识的逃避,然而我后来才真正意识到这一点。”
“而当时顾绒找来的时候,我认为自己的拒绝是理所应当的。”
中年僧人始终闭着眼睛,声音越发的低沉,带着灰暗的叹息:
“那是我第一次见到顾绒小姐那么狼狈的样子……那段时间下川的新闻记者每天都在到处寻找顾家姐弟的行踪,所以她特意找了个大雨天来白马寺,连伞都没有打……”
依旧是在寺庙里的池塘边,少女淋着雨看着打着伞的他,冷得直打哆嗦,大概因为以前很少求人所以说话有些笨拙,语气却很诚恳,甚至是低微的。她求他借给她一笔钱,不用支票上那么多,五十万就好了,因为她现在要负责母亲的葬礼,还有爷爷的病,她说她现在和弟弟过得很困难,希望看着他们姐弟俩长大的光头叔叔能够帮帮他们,还承诺过些年一定能还给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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