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撑着地面站起来,拍了拍手上的灰,居高临下看着蹲在地上的顾绒:
“你知道我的客人有多少吗?你知道我卖了多少毒pin吗?在你已经拥有了证据之后居然来跟我谈未来?你真的觉得,我还有未来吗?”
顾绒瞳孔微缩:
“你背后应该还有人才对,你只是个皮条客而已。”
“谁跟你说我背后还有人?”
商夜漫不经心的走到了栏杆边,望着远处灯火淡淡的说:
“就算有人那也只是我的客人。”
“那你怎么敢……”
“怎么敢什么?触犯死刑是吗?”
商夜在栏杆前转回头来,对她微笑:
“我不是说了吗?只是为了快乐而已。”
“我的快乐高于这世上的一切,不管是他人的生命也好,还是我自己的——”
他后退一步,站上冰冷的石栏。
然后他张开双手,在无边而璀璨的城市灯火里,微笑道:
“自己的生命。”
他在狂风里向后仰倒——
顾绒的瞳孔在瞬间紧缩到极致,这短短的几秒之内她脑子里无序而飞快的想了很多。
想到他们第一次见面,从身边走过时飘过鼻尖的柠檬味,想到他电话里说的“我怎么会自杀呢,我有那么懦弱吗”,想到他说的“世界以阴影养育我,我也反哺给世界以阴影,有什么不对吗?”最后,她想到下川呼啸的狂风,黑色的落日,还有遥远地面上,凄厉的猩红的血。
几秒已过,她的脚以比她的理智更快的速度抵达了边缘,一把死死揪住了正在后仰的商夜的衣领。
这一刹那他们目光对视。
顾绒的眼底一片空白,那里面映着条件反射般的极度恐惧,还有颤动的惊慌,这极端的情绪逼得她眼眶发红,琥珀色的眼睛几乎要渗出水来。
这双眼睛清晰无比的映在商夜的瞳孔里。
很难讲这一刹那他想了些什么,下一秒他拉住了顾绒的手,微微笑了笑,声音低哑而温柔,如绕过脸颊的夜风:
“那我们一起吧。”
——顾绒被他扯了下去。
耳机里响起迟秋焦急的吼声,可她的身影已经从栏杆边翻倒消失了。
飓风包裹着身体,吹乱着头发。
顾绒第一次看见了从高空下坠时的风景。
城市的灯火和夜色一起跃入眼底,走马灯一般眩目又让人恍惚,仿佛将灵魂也抽离,漂浮在半空看着那下坠的身体。
她曾经无数次想象过,却从来都不敢也不想去尝试的事,此刻却以这样的方式实现了。
——她一点都不开心,只有无穷无尽的,海一样阔大无边的绝望蔓延上来,比死亡更早一步的吞没她的全身,从头至尾。
唐郁。
唐郁。
唐郁唐郁唐郁唐郁唐郁唐郁唐郁唐郁……
内心里千万次的呼喊,在现实中不过几秒钟的坠落。
直到砰地一声————
她的身体仿佛落在了水里,冲击力让她短暂的晕了过去,又在了一分钟后恍惚的睁开眼睛。
眼前是商夜的脸,显然他更早的清醒。
握着她手腕的手始终没有松开,那双漆黑的眼睛目不转睛的盯着她,片刻后透出一点恍惚的笑意,然后他语气遗憾的开口,声音低到弱不可闻:
“真可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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