娜仁惊了,“你们不会已经……”她突然就想到当日两人同乘一车,没有婢女侍候,猛地站起来,“你才十三岁呢,不要胡来呀!”
云乔笑道,“哈哈,你睡你的,我今日睡西里间!”
娜仁闻言躺下去,嘴里嘟囔,“吓我一跳,你们东乾的女孩知事这么早么……”
云乔没有接话茬,笑着走出去,替她带上了门。小娜仁实在是太可爱了!
云乔来到清风阁,云策正在看公文,他端坐在案后,一身水墨色锦袍,貌如冰玉骨如松,闻声望过来,冰冷的眼潭中瞬间涌出灼灼光华。
她嘴角牵起,“哥!”
他挑眉询问,“娜仁公主呢?”
“她睡了,自己单枪匹马偷跑过来的,银钱也花光了。被北辽王打了一身的伤!哎!”云乔解释,然后又说,“我们四日后就出发,她可怎么办呢?”
云策起身牵着她的小手走进内室,将她安置在榻上。然后转身给她倒了一杯温水,方才开口,“你以为一国公主出逃,北辽会毫无反应吗?顶多后日,就会有人来接她!”
云乔了然,“那就好!”然后突然想到,“哥,这次的旌州之行,不会北辽也要参与吧?”
他没有回答,眸光淡淡地扫到她手中的杯盏。
她从善如流地喝了一口。云策很会照顾人,这杯中之水不冷不热刚好入口,然后再次用眼神询问。
“当然了,而且是借着寻找公主为由踏入东乾国土,目的就是为了刺探风云令的下落!”
云乔猛然回味,“娜仁这一身伤,是北辽王故意打的?”
“十有八九!”
云乔心思又沉了沉,这波谲云诡朝事纷争,真是层出不穷!
她放下杯盏,搂住他的胳膊,“哥,你真不容易!家国天下,事事都要顾虑周全,稍有一步踏错,便是万劫不复之地。我有时候恼恨自己,什么忙都帮不上,还竟是添乱!”这句话像是从晨初的云朵里飘出来的一般,软绵绵的,暖融融的,又带着些负气地鼻音!
云策动容万千,他伸手将小姑娘往怀里圈了圈,柔声道,“若没有你,怕也没有我了,不许妄自菲薄!”
世界上最温暖的感觉就是,有一个人透过层层盔甲看到了你的挣扎与不易,并发自内心地理解你,怜惜你!他说,“你这般懂事,有时候,为兄甚至不敢相信,你就是我从小带大的那个孩子。”
云乔心弦一震,云策已经有所察觉,她压了压心中的忐忑,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玩笑道,“那你就里里外外检查一番,看看究竟是不是!”说着,赖皮地平躺倒床上笑意盈盈地望着他。
云策一愣,不自然地吐出一句,“你个女儿家,怎么这般脸皮厚!”
她像八爪鱼似的抱住他的胳膊,“哥哥快来!”她看着云策没有动作,继续说,“娜仁霸占了我的地方,今晚我要同你睡一张床!”
云策突然正色,“乔儿,莫要招我,你还小,知道吗?”
其实她不过是想岔开刚刚那个话题而已,然后一副惜惜然的样子,“哦!”
云策却愈发觉得不对,他神色严厉,语气深沉,“你起来,跟我说说,这些都是跟谁学的?”明明是个养在深闺,未知情事的孩子,怎么这般……
她心想,坏了,这怎么说都是错!然后慢吞吞从床上下来,站到他面前,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一般低着头,小声道,“那天乐阳公主也是……”脸颊红红的,不忍启齿。
他一甩衣袖起身,板着脸丢下一句,“面壁一刻钟!”然后悠悠的起身回到正堂,坐到桌案前开始处理公务,不再理她!
云乔吞了一口浊气,还好,应该是糊弄过去了!她找了个他可以一眼望见的墙角,老老实实地站了过去。
云策瞥了她一眼,这丫头心眼太多,她找了个最显眼的位置,明摆着是故意让他看了心软。他将眸光收回道公文上,不予理会,然眼角的余光又下意识地望见她摇摇晃晃的身影。他微叹一口气,出声,“过来吧!”不过是吓唬吓唬,哪里舍得真罚她,而且她伤病未愈。更何况初衷不过是想跟他亲近而已。
云乔得逞地露出一丝笑意,然很快收了回去,蔫蔫地走了过去,不发一言。
他开口训道,“以后这种乱七八糟的事,你给我离得远远的,听见没?”
“哦,知道了!”云乔应答,然又面无表情地说,“大哥若是无事的话,乔儿就先回去了!”说着也不等他答复,转身就走出门。
吓唬她,那就要承担后果!
云策无语至极,然接下来两天他付出的代价就是,小姑娘恭恭敬敬再无半丝失礼之处,亦再无半丝身体接触和温言笑语。
东宫中,萧明逸已经滴米未进地跪了三日,他困顿至极又不敢睡去,这是他最后的机会,若再有差错,怕是再无翻身之日了。恍恍惚惚间,望见一个人朝他走过来,一身玄衣锦袍,衣袂飘飘,尊贵出尘。他心下一喜,“太傅!”
云策径直在他身边走过,在正位上坐了下来。
萧明逸赶紧表态,“太傅,我真的知道错了!”
云策没有叫他起身,亦没有说话,眸光淡淡地扫了他一眼,意思很明显,让他主动开口。
萧明逸在心里组织了一下语言,方才说道,“太傅说过‘审於时而察於用,而能备官者,可奉以为君也。而毋异汝度,贤者将不汝助。’我不能因一己之私而至仁义道德于不顾,为国之君,首先要以身作则,以天下为公,如此贤臣可聚,百姓可安,勿以一己之私而逆万事之理。所以,我知错了,以后定当引以为戒,不敢再犯。”他说完,小心翼翼地看着云策的表情,等着训示。私以为说的还不错,应该可以过关!
然而云策下一秒开口,直接惊掉了他的下巴。他说,“再跪三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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