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老将军:“皇上此事办得也着实糊涂!做奴才的,不但要忠心事主,更要知晓轻重缓急、是非大义。今日万幸无事,这若是出现一丁点意外,他这条命就算是被凌迟处死,只怕都是不够的。”
云将军微微转身,也表示对此事并不参与。
萧明逸愁眉苦脸,最终不得不眼睁睁地看着刘金被拖了出去。心里也在打鼓,还不知道自己是个什么下场,战战兢兢地跟着荣管家走了出去。
周丞相似是早就看惯了萧明逸这般蠢顿的样子,除了最初的震惊,此刻渐渐平稳了心神,笑道:“这皇上可真是……”他顿了顿:“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云将军也叹息:“哎!”
云老爷子坐在太师椅上,第一次对云策用严厉的语气:“策儿,你太过纵容了!”神色里难掩失望。
云策的心忽的沉了下去,记忆中祖父从来没有像这般疾言厉色,然马上躬身:“是,祖父,是策儿的错,此事定当好好处理!”
云老爷子忽而又叹了口气:“说实话,萧家的种就没一个像样子的,也是为难了你!但是不论用什么手段,至少要让他少捅娄子!”尤其是此刻大事未成,成败未定之时,怎能由着他乱搞?
云策恭敬道:“是!”祖父说的是,他这颗关键棋子要废了,对形势会有多大的影响,而他会有多被动,不言而喻。
周丞相在旁边看的真切,云老太爷明着是担心皇上安危,实则还是在担心云家、担心云策这个宝贝孙子!然在旁边打圆场:“他被王家掬了十几年,如今竟还能养成这般性子,也是奇了!”
周云廷沉默半晌也终于开口:“真是大乾朝无人!爹,再坐会咱们就回去吧!”
周丞相点头:“你说的是!”
云将军也摇头喟叹,赔礼道:“本想着两家一起热闹热闹守岁,谁料出了这等事,真是对不住了!”
周丞相:“无事无事,下次再聚便是!”
一场其乐融融的除夕之宴不欢而散,大家也都各回各家,各归各院。萧明逸沐浴完被带回了清风阁,云乔带着两个小豆丁在乐棠苑守岁。
西里间一众小丫鬟围着桌案说说笑笑给两个孩儿讲故事,清夏端着药碗走过来:“小姐,您将药喝了,去东间歇息一会吧!”
“嗯!”云乔点头。她确实有些乏累,现在最主要的任务便是要先将自己的身子养好,南宫擎宇一到,不知道又会有怎样的变动。她接过药碗一饮而尽,心思,在云策的地盘上,岂能由着他这般轻易地全身而退?呵~
她起身:“清秋,青泉,你们带着他们好好玩。”
“是,小姐!”
到了东里间,清夏终于忍不住了:“小姐,那个打秋风的真的是皇上?”
云乔哭笑不得:“是,他至今尚未娶妻,想来在宫中也是寂寞无聊,于是就想了这么个主意。”话落又嘱咐:“此时万莫对外人说起!”
清夏点头:“嗯,奴婢记下了,对谁都不说。”话落又感慨:“如此看来皇上对咱家世子,是发自内心的亲近呢!”
云乔微微挑眉,示意她继续说。
“明知道咱家世子不是个好脾气的,还敢在太岁头上动土,显然是真的毫无设防地将世子当成自家人了。”清夏道。
云乔心思,别说,她说的还真有点道理,众人只看到了萧明逸胡作非为的一面,谁又能站到他的位置上想一想呢?
一个被当做棋子养大的孩子,尝尽了有口难言的苦楚和人心卑劣的艰辛,但凡是遇到一丁点光明的东西,都要不顾一切去靠近的。
虽然他现在也是云策手里的棋子,但云策从始至终对他真心教导扶持,他又如何感受不到呢?人心都是肉长的,这个萧明逸跟历任萧家的皇帝还是不同的,他的几分良知不仅可取,甚至还有几分可爱之处。
只是不知道,云策会怎么处理此事呢?
清风阁内,萧明逸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低头垂手准备听训,他不知道现在刘金怎么样了,但也没敢问,心里却相信云策决然不会要了那小太监的命。
人与人之间的信任是一种很奇妙的东西,明明面前这个人不假辞色,甚至隐隐有风雨雨来的气势,偏偏他心里是安稳的。而从前的王皇后和王太师永远对他摆出一副笑脸,他每每见到都忍不住猜想,这看似宽容和善的面具之后藏着一颗多么冷寂森森的面孔!
云策起身,很平淡的语气:“先将晚膳用了吧!”他指了指桌案,那上边摆了一碗热面条,几碟精致的小菜,还有一壶酒。
萧明逸有些诧异,一时间弄不清云策是什么意思,“太傅,这……”
云策行至桌案前,悠然而坐,将桌上的两杯酒盏倒满:“今逢除夕,既是来了,就一起守岁吧!”
萧明逸受宠若惊,要知道私下里他还真没和云策这般随意的相处过,他走过来坐到对面,“太傅,我今日……自知行事鲁莽……”
云策却打断:“趁热将面吃了吧!”说着便自斟自饮地喝起酒来。
虽然只有只言片语的关怀,萧明逸却动容至极,他拿起碗筷低头看了看,这是碗极其简单的素面,上面只荡这几颗绿油油的青菜和一颗荷包蛋,冒着热气。
一碗面下肚周身暖烘烘的,他拿起旁边的酒盏,一饮而尽,然后渐渐回味过来,为何有种要上断头台的感觉?死前给顿饱饭吃?!
心思滴溜溜地转了好几圈,终是忍不住开口:“太傅,从东宫到皇宫,这一路走来,我走来没体会过跟亲人一家团聚、过年守岁是什么滋味。确实,锦衣玉食,奴仆成群,我从来都不缺,能从一个草包皇子到现在的九五之尊,或许我也该知足了,不该妄求太多。我……”那些心里话终究太过难堪,他顿了顿,终是说不下去了。
过了好半晌,他听见云策淡淡问道:“绿珠贵媛,有了身孕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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