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女生小说 > 云渊数韶华 > 第34章:公子掉河里了
    护卫长慌了,赶紧甩了自己一个嘴巴子:“是我说错话了!我不是这个意思,谢师爷!千错万错都是我们失职所致,与谢师爷无关!只求郡王罚我们时,您替我们说个情!郡王待公子兄弟情深,若找不回公子,不说当场杀头,杖责是少不了的!求谢师爷给我们减几下打,能从杖下捡下条命来,就谢谢师爷的大恩大德了!”

    谢涂冷冷哼一声:“你若敢做敢当,我还能替你们说句情。若想把责任推我头上半点,该杖责八十的,我给你们加到一百!”

    护卫长会意,拚命摇头:“不敢不敢!公子失踪全怨我等自己嘴馋,私自离岗吃肉喝酒,与别人无半点关系!”

    谢涂这才点点头,嗓音徐徐地阴风一般:“懂道理就好。好好说话,我保你们小命。”

    “多谢师爷!”护卫长感激涕零,深深一揖,匆匆跑走接着找人去了。

    谢涂瞥一眼他的背景,目光有些意味深长,嘴角一抹冷笑一闪即隐。旋即眼中又浮起忧色。

    事情原比计划中顺利。没用他使手段,宋渊就自行离宴落单,还把那个碍眼的墨不语一起带走了。很好,你们那么难舍难分,便一块踏上黄泉路吧——当时谢涂心中这样想。

    可是直到现在,约定的暗号都没收到,事情到底办得顺利不顺利?

    之前那一阵来历不明的击鼓声,似是不祥之兆,让他忐忑不安。

    “啪”地一下,忽然有个松果砸到他头顶,吓了他一跳。抬头一看,在茂密松针之间露出一片黑色衣角。他心中顿时一凛。四下张望一下,不见别的人影,这才仰着头,低声问道:“你们怎么还留在这里?为何不撤?被发现了如何是好?事情办得如何?那两个人,做掉了吗?”

    树上半天没有回应。他昂着头焦急等待一阵,脸色渐渐难看,意识到不对。虽然那片衣角也是黑色的,却不像杀手该穿的紧窄夜行衣,更像宽大斗篷的一角。

    那不是他找的那些杀手!

    想明白这一点时,才意识到自己刚刚说了多么不该说的话。他的眼中盛满恐惧,遍体冰凉。

    不过片刻之后,狠戾之气便从心底升起。

    不能让这个人活着离开,要让他不能开口说话。他的箭术还不错,箭下也曾取过人命。一念及此,弓已执在手中。同时心中急促地盘算着:不管这人是什么身份,只要将他射杀,跟郡王说是可疑人物袭击自己,为了自卫,自己把他杀死了。正好,把刺客的身份栽到这个人身上就可以了。其他的,不需要自己来解释。

    弓弦还没拉开,树上忽然徐徐飘来一句:“谢师爷,先别急着动杀心,你看这是什么。”

    谢涂一愣,不由收回弓弦。有个物件从松针间扔下来,他下意识伸手接住。拿在手里定睛一个,是块护卫腰牌,上面赫然写着一个名字:索肆。

    索肆!那个被他谢涂买了命,去往河朔县行刺宋渊的护卫之一!

    索肆和崔柱,生不见人死不见尸,腰牌却先后回来了!

    谢涂人前一向圆滑,此时眼中闪过他人从未见过的戾气,紧紧握着腰牌,指节握得发白,对着树上压低声音道:“是你!前些日子在城里给我崔柱的腰牌的,也是你吧?”

    “没错,是我。”树上的人的面容隐在针叶间,半点也看不到,只从声音能听出是个年纪不大的男子,“你不是在找他们两个人吗?”

    谢涂心虚地发怒:“你胡说什么,两个护卫而已,丢了便丢了,我找他们做什么!”

    那人呵呵冷笑,笑声低而轻,如穿过松间的细风:“你既不关心索肆崔柱的下落就算了。这二人涉嫌谋杀郡王之弟,我便将他们交给官府……”

    谢涂脱口而出:“他们还活着?!”

    “怎么,你希望他们死掉吗?”那人声音带着戏谑。

    谢涂这时已意识到此人惹不起。咬牙道:“你究竟是什么人?”

    他没有正面回答,只说:“你放心,我,暂时不算你的敌人。”

    谢涂略松一口气。

    却听他接着道:“我若与你为敌,早已到宋筑那里揭发你这位郡王跟前鞍前马后的师爷,先后两次刺杀他的二弟了。呵呵……”

    谢涂气结:“你……你到底想干什么?!”

    那人答非所问:“我有点好奇,你不是宋筑的心腹吗?为何一门心思想弄死他弟弟?”

    虽然这个不知何方神圣的人已知道他许多秘密,谢涂却不愿跟他说更多,没有答腔。

    那人用无所谓的语气道:“你不愿说就算了,我对你们这些豪门恩怨也没什么兴趣。我只告诉你,以后,你要听我指令。”

    谢涂脱口而出:“凭什么?!”

    “就凭我手里有你两次刺杀宋渊的证据。”

    “……”谢涂心中更慌。若索肆崔术真的留活口在这人手里,那就等于捏住了他谢涂的性命。

    谢涂忍不住低声问:“你到底想干什么?”

    “主上的事,你个奴才没必要知道。”

    “谁是你的奴才……”话说一半,听得头顶一声冷笑,牙险些咬断,把柄落人手里,有什么办法?都怨他雇的人一个两个的不顶用,杀个人都杀不了!

    “第一个命令。”树上传来的声音忽地冷了下来。

    谢涂不由打了个寒战。

    “你听好了,”那人说,“不准再擅自动宋渊的小命,我让你动时再动。”

    谢涂扬眉道:“那你晚了一步。昨夜……”

    “我自然知道昨晚你雇的那伙菜帮子杀手的事。他们没能当场杀了那两个人,只是追击之下,那二人掉河里了。”

    谢涂面色一喜:“这大冬天的,河面都结了冰,他们岂不是凶多吉少。”

    那人淡淡道:“我救上来了。”

    他气结:“你……”

    “你该庆幸那些杀手没得手。”树上的人声音萧寒,“否则,不用宋筑查,我第一个饶不了你。”

    谢涂一头雾水。这人到底是什么角色,什么立场?

    树上传来的声音带着压抑的怒意:“你该庆幸今日事事凑巧,否则就凭你添的这个乱,我必得让你死得很惨。”

    谢涂真不明白哪里凑巧了。分明是事事不对,黄历不合。

    树上的人阴沉沉道:“你也太小看宋筑了。你以为,就你雇的这帮废物,能做得神不知鬼不觉吗?你还是暂时收手吧,我留着宋渊的命另有用处,你若现在把人弄死了,坏了我的大事,我必不会放过你。”

    话音变得阴森,透着血腥味的杀机,“你听我的话,便是我的帮手。不听话,便是我的障碍。若是绊了我的脚,我会毫不犹豫地把你清理掉。你,听明白了吗?”此时如果谢涂能看到说话的人的脸,说不定会更加胆寒。在谢涂看不见的角度,此人的眼睛格外平静冰冷,仿佛那不是人的眼睛,而是一对没有生命、没有温度的东西。

    谢涂一时没有回答,只觉得颈子上略过一道若有若无的寒意。

    “主子问你话呢。”那人不耐烦地道。

    谢涂不得已憋出一个字:“……是。”

    “很好。我不知你为何想除掉宋渊,但是,如果因他起了麻烦,主子我会帮你的。你只记着,不要擅自做主,不要轻举妄动。对了,还有墨不语,你也不要动她。”

    这时有脚步和呼唤声传来,是搜寻的人过来了。头顶轻轻衣响,谢涂抬头看去,只见一片黑色斗篷在密林枝叶间隐现一下,便飘向别处去了,片刻间消失不见。

    所有人直寻到天亮人也没有下落。

    谢涂回到营地,从马背上下来时带着一身疲倦,来到营地边的宋筑面前,脸色凝:“郡王……”只看谢涂表情,宋筑也知道他没带回什么好消息。

    听到宋筑忧心忡忡叹气,谢涂安慰道:“没消息便是好消息,郡王也别太焦心了。”

    宋筑知道他的意思。找不到人,总比找到一堆野兽啃剩的尸骨好……

    见他没说话,谢涂接着道:“昨日公子和墨不语还捉了一头花豹呢,他们那么有本事,一定没事的。”

    “昨日阿渊带着武器。他昨晚离席时没带这张弓,身上连点防身的东西都没有。”宋筑语气沉重,手中抚摸着那张加了改装望山的弓,“唉……我不该把他的暗器扳指收了的。也不知他遇上了什么事,不知墨不语能不能护住他。”

    谢涂的脸色凝了凝:“郡王,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宋筑正满腹焦躁,不耐烦道:“都什么时候了,有话直说!”

    “我想,公子的失踪,会不会与墨不语有关?”

    宋筑蹙起眉来:“什么意思?”

    “我们发现公子不见了的时候,时间也不是很长,他们就算离开营地也不会走太远,只消出个声,营地这边就能听到。公子一个大活人,怎么能一声不吭地就不见了?不瞒郡王说,我一直觉得墨不语来路不明,目的可疑。她以小手段哄得公子唯她之命是从,必是她把公子拐走了!”

    宋筑摆了摆手:“不会,阿渊不是她送回来的么?若要拐人,当初直接拐走就是了,何必多些一举?”

    谢涂不禁提高了声音:“郡王,她若不将人送回来验明正身,您如何知道公子是真是假?”

    宋筑脸色一沉:“你是说……”

    “墨不语这女子虽然年纪小,其心机却不是一般人能比上的,又十分贪财,她领赏时高兴成什么样子郡王您也看到了!这一次必是她趁机拐走了公子,回头便会来讨要赎金了!”谢涂极顺畅地倒出这一篇坏话,心中一边想:新认的那黑斗篷的“主子”让他不能动宋渊和墨不语的命,却管不住他的嘴,他吹点耳边风也不算违命。

    现在已知道他们二人大概死不了,却不能放过败坏墨不语在郡王心目中形象的好机会。

    宋筑半晌没说话,脸色沉得像天空一大早就积得越来越厚的铅色云层。谢涂心中浮过一丝得意。他与宋筑相识太久,知道宋筑这个表情是听进去了。有时候,坏印象只要播种下了,就算是事后事实澄清,阴影仍会不知不觉印在人的心里,长久影响着判断。

    他见好就收,做出急忙补救的姿态:“是属下多嘴了。郡王选的人怎么会错?是我多心了……”

    “加派人手,接着找。”宋筑唇间寒寒飘出一句。

    “是。”谢涂低头,眼中暗暗闪过得色,接着用力拍了拍胸脯:“郡王放心,我一定把公子好好地找回来!”声音铿锵有力,信心满满。

    谢涂可是比这里所有人都有信心。因为,那个“黑斗篷”说,他已经把两个人救上来了。既然他们现在死不得,那,这份找回公子的头功,他谢涂不抢,难道留给别人?

    谢涂在忙碌的人群中绕了几绕,悄悄撤身,一个人骑着马沿岸向下游走去。“黑斗篷”若真的把人救上来了,那也肯定是在下游的方向。他得赶在其他人之前找到他们。

    谢涂离开不久,就有护卫急匆匆奔跑而来:“不好了——”

    宋筑正烦躁得心火似煎,斥道:“喊什么喊!慢慢说!”

    “公子大约是掉河里了!”

    宋筑顿时白了脸:“你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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