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女生小说 > 云渊数韶华 > 第60章:三岔口
    夜路阴森,夜风寒凉。

    走在囚车边的衙役忽然开口对同伴道:“哥,今日白天押送的那批盗匪,是不是就在这一带里被劫了的?我们可得警醒点!”声音有些战战兢兢。

    墨不语听在耳中心中一凛,顿时记起押送盗匪的衙役们“伤亡严重”的事情。

    另一名衙道道:“是在这一带,却不是这条路,应该是在那边那条小道出的事。”他伸手指了一下,借着灯笼的光,隐约可见一条岔道。

    “那条路不是去往昭平的啊!”

    “邪门就邪门在此!好好的官道搁这儿走着,也不知为何拐到小道上去了。这事古怪的紧,押运的兄弟一行二十人呢,如何就都糊涂了,一个认道的都没有?结果就在那条道上遭了埋伏。我听去收尸的同僚说,那地上的血,真够惨的,唉……”

    又有一名衙役加入进来,压低声音,神秘兮兮道:“我听活着回去的弟兄说,他们之所以走错道,是青天白日遇到了鬼打墙!”

    几个衙役顿时觉得阴风阵阵寒毛直竖,说着:“赶紧走赶紧走!”加快脚步赶过这邪门的路段。

    “鬼打墙”三个字落进墨不语耳中,如惊雷滚过一般。又知道一条帽子扣到她头上的缘由。

    降到她头上的这场横祸越发露出端倪,果然不是一个玲珑令的缘故。难道押送俘虏的队伍之所以走错道,是因为有人在那三岔道口布了迷阵,引得队伍误入歧途?这样的话,她惹上嫌疑也在所难免。

    此时回想起来,乔阵话中曾流露出些怀疑之意,说是有人提前给盗匪同伙透露了押送时间。其实这说法原也牵强,那么多人的一支队伍熙熙攘攘地开动,对方随便一个探子就可以探知。可是,时间虽好掌握,官道上动手劫人可不是那么容易的。

    偏偏押人的衙役们遇到“鬼打墙”偏离官道,走上错误的道路,正中盗匪埋伏。

    迷阵术加玲珑令,这就是所谓的证据!

    但是……她回想着刚刚那个三岔路口的地势。官道长且宽,那条岔道转折得角度不小,实在不是布迷阵的良地,更别说队伍迷路时正值朗朗白日当天!当然,以她的能力,布阵将人引上岔路也能做到,却必会大费周章。她自信锁云门中唯有她本人可能布出此阵。

    布阵的不是她,却是谁?!

    囚车行了一夜,再未出波折,辰时顺利抵达。朝阳明亮的日光洒在昭平城的青石板路上时,墨不语被押去了阴森的刑房。

    一直悄悄根着的赵禽眼睁睁看着囚车中的门主被郡衙大牢那黑洞洞的门吞没,急得小脸发白。想到门主那个摇头的动作,意思必是让他不要采取任何行动。他不知该如何是好,急得掉下泪来。

    各种形状狰狞的刑具上血迹斑斑,火炉里支棱着烧红半截的铁钩。按惯例,墨不语一来就被吊了起来。狱卒技术极拿火候,她的足尖堪堪能点着地,却使不上一分力,身体和意志都被悬在最痛苦的边缘。

    她一直被撂着几个时辰无人理会,到了午后申时,胳膊似快要断了,双手肿得发亮。她脸上却没有露出丝毫痛苦之色,只有焦急等待的难捱。

    刑房厚重的门终于咔咔打开,两名狱卒搬了一张太师椅进来。接着走进两个人来,一身狐裘的是宋筑,一袭深绯四品官袍的,是谢涂谢郡丞。

    墨不语抬起头,张大眼睛看向在太师椅里坐下的人,干哑着嗓子,开口第一句话便是:“郡王,请让我看一眼玲珑令。”

    亲自过来监审的宋筑一只手撑在扶手上,支着下颏,眉峰玩味地微微一抬。

    站在椅子一侧的谢涂斥道:“大胆嫌犯!也不是看看这是什么地方,容得你提要求?”转向宋筑低声请示。

    宋筑什么也没说,只点了一下头。

    谢涂会意,直起腰来负着手向前一步,霎时间威严吓吓,厉声道:“墨不语,你设计利用公子信任,混入郡王府,伺机窃取军机,勾结盗匪,图谋里应外合攻占军镇良川坝,事情未成,又谋策劫囚,伤及两名衙差性命,你可知罪?”

    墨不语早已预料到会被栽罪名,却也料不到栽得如此弥天之大。一脸惊怒,铿锵答道:“民女没有做过的事,绝不会认!”

    “墨不语啊墨不语。”谢涂不知何时抽出折扇,却未打开,只一下下敲打着自己手心,阴亵的笑意挂在他细长的眼角,“自从你第一次出现在郡王府,我就知道你有所图谋,却不知你一介女子,小小年纪,野心如此之大。步步为营徐徐图之,真是高明;杀人灭口毫不手软,果然毒辣。”

    墨不语定定看着他,黑白分明的眼眸清澈无尘:“我听不懂您在说什么,我究竟犯了什么罪,请明示。”

    谢涂的笑容比深牢里的气息还要阴冷:“你自己的罪名当然要自己来认。由我来说,岂不要被你栽个诬陷之名?还不快快如实交待!”

    墨不语苦笑:“我交待什么?”

    “不说是吗?郡王……”谢涂转向宋筑,恭敬地请示:“这大冬天的,要不,拿点东西给墨姑娘暖暖脚?”

    宋筑不置可否,谢涂却知道他默许了,招了招手,狱卒旋即搬过扁扁的长方形带炭屉的铁鏊,顶面已烧得通红。

    狱卒将这铁鏊垫在了墨不语脚底下。

    她被悬吊的高度极刁钻,足尖和地面将沾不沾,她全靠着间歇用趾尖抵地才能缓手臂的痛苦。现在铁鏊被垫到脚底,她腿部早已浮肿僵直,根本无力抬起脚躲避,无可选择地踏在了鏊面上,薄薄的鞋底一下就被烙透,滋滋声响,脚底皮肉顿烙焦的声音。

    墨不语顿时咬紧牙关,豆大汗珠噼啪落在铁鏊表面,化作股股细烟,却是一声未吭。

    </br>

    </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