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女生小说 > 云渊数韶华 > 第118章:演戏
    械兵行军速度超越常人,再加上日夜兼程,五日之后接近昭平城,还未抵达,已有数百人的军队迎面而来将他们团团围住,一马当先的正是谢涂。

    谢涂指着宋渊道:“宋将军,你暗养私兵,私自调动,究竟意欲何为?给我拿下!”

    械兵们的矛尖闻声齐刷刷指向谢涂,动作整齐划一,百人行动起来竟如一个整体。械兵虽然人少,不必交锋,只举手之间透出的凛凛煞气,就令这些普通士兵胆寒地集体瑟缩了一下。

    谢涂座下的马匹被杀气所迫,惊得扬蹄嘶了一声。谢涂暗暗惊骇,如每个初见械兵的人一样,打量着他们面盔覆盖的脸部,心中浮起疑惑:这些兵……是真人吗?

    宋渊喝止了械兵,令他们乖乖交出长矛,紧接着宋渊被按倒在地。

    离宋渊最近的械兵虽然空着手,立刻做出反应,竟然徒手将围住宋渊的几个兵丁腾空打飞。

    其实械兵最有力的武器,是他们隐藏在铠甲下的铁骨。

    宋渊赶忙命令他停手,令他们不得抵抗。

    百名械兵和宋渊被押进昭平城。械兵被集中到一个院子里禁足,谢涂带的那几百个兵守在外围。他心里却清楚这并没什么用。这些械兵的力量太可怕,锁链,院墙,包围,在他们面前似乎都不堪一击。

    看守的士兵们虽站得笔直,内心也是噤若寒蝉。

    当谢涂得到消息,说宋渊从良川坝带了一支奇兵往东而去,那时他尚不知“奇兵”二字意味着什么。如今亲眼看见,才知道远远超乎自己的想象。

    械兵比想像得可怕,宋渊这个人,也比他认为得可怕得多。

    他亲自把宋渊押往郡衙时,械兵带给他的威慑感犹在,态度已不由自主没那般骄横了。

    宋筑已经在公堂上等候,盯着宋渊,面色铁青,一语不发。

    宋渊却面露委屈:“大哥……”

    宋筑猛然喝道:“跪下!”

    宋渊膝一弯就跪下了:“大哥,阿渊错了。”

    宋筑冷冷飚出一句:“你何错之有?”

    “阿渊得到消息,说不语没去北邑,而是被手下从押送衙役手里救出,逃去长深县。那里盗匪横行,阿渊实在放心不下,便抽调了部分械兵去找不语。是阿渊任性了,请大哥原谅。”嘴里这么说着,脸上却表情轻松,似乎是觉得没多大点事。

    这袭说辞,其实是几天前宋筑派暗卫范春早早迎上他们的队伍,与他对好的口供。这付漫不在乎的态度,也是故意做出的。

    这番话半真半假,越发让竖耳听着的谢涂捉摸不透。押送墨不语去北邑的衙役,原本在他的授意下,是要把墨不语半途斩杀的。可是那几个衙役竟不明不白被人杀死了,墨不语和梁承也不见踪影。

    谢涂猜测是锁云门人救走了他们门主,锁云门虽然寒碜,杀个人总是能办到的。谢涂后悔没有安排得更周密些。因为自己动杀机在先,心中有虚,也就没有彻查下去。原来墨不语竟逃亡去了长深县吗?

    宋筑的脸上若笼霜一般,问宋渊:“哦?那你找到了么?”

    宋渊抬起头来,脸上竟有几分得意,扬声道:“找到了,顺便还将九道谷的印三打得落花流水!”

    宋筑抓起签筒朝他身上砸去。离得远,没砸中,签迸了一地。宋筑气得浑身发抖:“你立功了是吗?你还很得意是吧?我让你去剿匪了吗?你有军令吗就调动械兵?”

    宋渊不服气地顶嘴:“我是去救不语的,剿匪只是捎带!”

    “没出息的……”

    宋筑又抓起惊堂木丢了过去,他气得坐都坐不稳,自是没有准头,根本没打中。

    “你以为是你制造的械兵,就能擅自调动吗?”

    “我自己做的,为什么不能用?”

    “闭嘴!皇上封你为云麾将军,你却连基本规矩都不懂!”

    宋渊抿了抿嘴:“皇上主动封的,又不是我求的。”

    “你……大逆不道,我打死你算了……”宋筑又想划拉桌上什么东西打他,手伸一半撑在了桌上,脸色苍白摇摇欲倒。

    宋渊大吃一惊:“大哥……”爬起来就想上前。

    宋筑一指他:“你跪着!”

    宋渊膝一弯又跪下了,惊慌地望着他,禁不住挂下两道泪水。前边一来一往的对话都是演给谢涂看的,这眼泪却并非事先约好,是实实在在的害怕担忧。

    谢涂已经赶紧过去扶住宋筑:“郡王保重,别气坏了身子。”

    宋筑摇摇头,眼圈都是红的,苦笑道:“涂之,摊上这样一个混帐弟弟,你说我怎么办?”

    谢涂瞄他一眼,小心地问:“不知那些械兵……”

    宋筑语气忿闷地截去话头:“皇上对他寄予厚望,他却这般胸无大志,私调械兵,竟是为了儿女私情。家门不幸!是我家教不严,愧对皇上,该当死罪。”

    两句话上下一衔接,谢涂登时不敢言声了。他心中惊疑不定:械兵——皇上——厚望?难道这支械兵是皇上授意宋渊打造的?

    宋渊带一支奇兵冲出良川坝后,谢涂认定时机来了,将这消息传给崖主。

    崖主与他暗中见面时,还夸了他,说他总算顶点用了。郡王之弟私养奇兵加上擅自调动,不论目的如何,这事让朝中重臣在皇上面前参一本,完全可以给宋筑扣一顶造反的帽子。

    谢涂眼中当时就亮了——朝中重臣?崖主毕竟是匪,自然是不能参奏的。那么……崖主朝堂里有后台?

    见他面露喜色,崖主看透他的心思,悠悠道:“谢大人与我结盟,不会吃亏的。”

    谢涂连连称是,一颗心越发火热而忠诚。宋筑现在心心念念想搞倒他,他虽将昭平的权力抓了个七七八八,但毕竟只是个地头蛇式的官。若是能攀上朝里的关系,宋筑便拿他无可奈何!

    之前,宋筑得到良川坝的信报后,气得七窍生烟,一得到宋渊回来的消息,便让他带人拿下。

    谢涂表面无比遵从,心里却满是嘲讽。自己支使弟弟养的私兵暴露了,能不生气么?以他对宋筑的了解,宋筑养私兵当然不是想造反,只是积蓄力量,伺机从他谢涂手里把军权抢回去,如今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吧!

    他开开心心带人去捉拿宋渊,却被那支仅百人的“械兵”震得有点慌。接着,宋渊刚刚辩解时,说他只是抽调“部分”械兵。这种力大无穷的怪物,宋筑究竟还藏了多少?谢涂想一想便不寒而栗。

    然后,宋筑话里似是无意中提及“皇上的厚望”。

    再联想不久之前宋渊面圣过,难道,设立械兵是皇上的意思?

    如果是这样,崖主的那位“朝里的关系”一本参到皇帝面前,岂不是逆了龙鳞,触了霉头?

    越想越不安起来。

    他正心乱如麻,忽听宋筑在跟他说话,赶忙打起精神:“郡王说什么?”

    宋筑越发有气无力,指着宋渊道:“涂之,我立刻动身去京城跟皇上请罪。你把这孽障下大狱,大刑伺候,把你的拿手本事全招呼在这东西身上。”

    谢涂有了之前一番心思,心态已然不牢固了,赔笑道:“郡王息怒,不至于,不至于。公子天真无邪才会如此冒失……”

    “呸!”宋筑一只手遮着眼,“拖下去,拖下去。别让我看到他,伤眼。”

    宋渊被衙役带向通往牢狱的通道,一边频频回头,担忧地唤道:“大哥……”

    宋筑闭着眼,头痛地按着太阳穴,置若罔闻。

    宋渊第三次大牢游,分到一间最体面的牢房,相对来说算干净的。

    </br>

    </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