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馨把自己关了两天两夜，日子过得黑白颠倒，这天起来，她把窗帘打开，灿烂的阳光一下涌进来，满室生辉，让她有一种重回人间的感觉，她站在落地镜前，看着憔悴的自己，努力绽放了一个笑容，却发现那笑比哭还难看。
她拿起手机想给苏苏打电话，才发现手机还关着，而且没电了，她找到插头充电，刚过了几分钟，手机就响了，是苏苏打来的。
她接起来，还没说话，那头已经嚷起来，“谢天谢地，你总算接电话了，凌总，你在哪啊？怎么一直关机啊，想急死我啊？”
她的助理大概要疯了，说话也不太客气，凌馨听她抱怨完，才说，“我在家……”
一开口，声音全是哑的，那头苏苏立刻放低了姿态，态度好起来，“凌总，你不舒服啊，是不是感冒了，说话好像有点变音，吃药了吗，要不要我送药过来？”
凌馨清了清嗓子，“我没事，喉咙有点干而已。你把要急批的文件拿到我家里来。我呆会给你发地址。”
苏苏说好，又问，“你给蒋总打电话了吗？他找你快找疯了。”
凌馨，“……”
心里一阵钝痛，酸涩涌上来，她说不出来话。
“凌总？”
凌馨过了好一会儿，才说，“别告诉他。”我没脸见他。
半个小时后，苏苏抱着一大堆要签的文件过来了，手里还拎着几个袋子，水果，糕点，速食面，润喉片，感冒药，大包小包拎进门，累得气喘吁吁。
凌馨倒了杯水给她，“辛苦你了。”
苏苏又热又累，一口气把水喝完，才仔细打量凌馨，见她虽然脸上有些浮肿，眉宇间有些忧色，精神还算可以。
“凌总，你没事吧？”
“没事。”凌馨说，“不好意思，让你们担心了。”
“我们倒没什么，”苏苏一时嘴快，说，“主要是让蒋总担心了，他……”意识到不对，赶紧打住，小心翼翼观察凌馨脸色，“凌馨，为什么躲着不见蒋总？”
这可真是个戳心窝的问题。
凌馨扯了下嘴角，“如果我说不敢见他，你信吗？”
苏苏有时侯很天真，“怕蒋总骂你吗？”
凌馨没说话，只是苦笑。
苏苏见她眼眶有些湿润，不好再问下去，转了话题，“凌总，这个月想跟我们合作的商家多了五家，而且都是中量级别的，资料在这里，您看看。”
“好事，”凌馨打开文件夹，仔细看起来，“价格给的有点低。”
“是，这一点我考虑过了，但目前我们的优势也在这里，崭新的公司，崭新的服务，还有低廉的价格，这正是他们看中凌氏的原因。物流业竞争太激烈了，生意不好做，好多公司都是亏本赚吆喝，我所知道的一路通和畅圆又关了一批站点。”
“有起就有落，这很正常，”凌馨把资料合上，“先放我这里，等我看完
再做决定，价格低就得抻一抻，别以为我们什么骨头都啃。”
苏苏见凌馨还有心情开玩笑，松了一口气，笑起来，“凌总，你不是说自己是杂食动物，什么都吃吗？”
“目前是这样，以后咱们腰杆子硬了，就有资格像华通一样挑挑拣拣了，他们哪用跟小商家打交道，直接平台走货，那量大得海了去了。”
苏苏颇为憧憬，“希望我们凌氏也有那一天，跟大平台合作，人家一提平台就会想到我们，到时候包装上加双logo，免费宣传。”
——
凌馨虽然没到公司去坐班，但她已经恢复了上班的状态，苏苏两头跑，有时候也会带人过来开会，凌馨早上起来工作，晚上睡觉前也在工作，但她不是整天都工作，有时候会出门去附近的超市买菜买水果，生活充实也有规律。
这天她从超市出来，拎着装菜的袋子，袋子里有一条鲜鱼，一把芹菜，几个西红柿，一块生姜，几个蒜头，还有一小束紫苏。她今天想给自己煎鱼吃，从门口出来的时候，还在想有没有漏买了什么配料，结果一抬头，就看到了马路对面的蒋昱琛。
隔着急驰的车流，男人一身白衣黑裤站在那里，大概是刚下班，衣服有点皱，领带松掉了，领口解开两颗扣子，露出一小块皮肤，单手插在裤兜里，眉宇间有几分憔悴，一双眼睛定定的看着她，幽黑的眼眸像无波的古井，什么情绪都看不出来。
凌馨一下就慌了，手一松，袋子落地，西红柿滚了出来，她慌乱的捡起来，再抬头，蒋昱琛不时转头看着来往的车辆，一副准备从车流中淌过来的样子。她这时反而镇定了，掏出手机，拔打了号码。
蒋昱琛正要横过马路，听到手机响，掏出来看一眼，表情诧异，又抬头看对面，凌馨朝他扬了扬手机，他接起来，“喂。”
“你别过来，”凌馨说，“就站在那里。”
“给我一个理由。”
“我……”我怕控制不住，会扑进你的怀里。
“对不起，”她咬了下牙，“我……当了逃兵。”
蒋昱琛扬眉，目光冷凝。
“我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当我看着她眼睛的时候，我就知道，她什么疯狂的事都做得出来，我没有办法，蒋先生，我可以和她们老死不相往来，就当她们从来没有出现过，但我不能背负着一条人命往前走，我从来没想过要害谁，对不起，我……”
“不要说了，”蒋昱琛的声音也有些哑，“我明白。”
这几天他一直在找她，时间一天天过去，他心里其实知道，有些事情或许已成定局，只是不甘心，一定要找到她，当面问个明白。现在，她就在马路对面，削瘦的身形，憔悴的面容，惶然的看着他，巴巴的解释着，他霎时明白了她心里的压力，她和所有人一样，都敬畏生
命，所以她退缩了。
这几天她躲着，可同样是千疮百孔，遍体鳞伤，她不光要承受杜辛辰给她的打击，还无法面对他，这是双重的压力，他能够感受到她的痛苦和挣扎。再逼她，或许她也承受不住，会垮掉的。
他很想冲过去，把她搂在怀里，替她遮挡所有的风雨，可是不能，心疼她，便尊重她，让她尽快回归平静。
他垂在腿边的手在微微颤抖，狠狠咬了下后牙槽，“你保重。”
“我会的，”凌馨的声音很轻，“你也保重。”她一直忍着，可是道珍重的时候，眼泪还是无声的流了下来。
蒋昱琛最见不得她流泪，一时间只觉肝肠寸断，他的手握了拳，声音保持平稳，“你先走。”
凌馨点了点头，没有说再见，挂了电话，转身走了。
那样年轻的背影，却走出一种蹒跚的味道，慢慢的消失在他的视线里。
蒋昱琛回到车上，靠在椅背里，把手盖在脸上，许久，两行清泪从手底滑落下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