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着一段距离，影影绰绰的，洛雪大约能看出来，那是个男人的身形，大约是福乐宫的内侍。
只不过，因为并不熟悉这里的人，洛雪并不能确定是谁。
可那双眼睛，就跟淬了毒一样，在暗处偷窥的时候，给人一种很不舒服的感觉。单凭这眼神，洛雪也能感觉到，这人是敌非友，来者不善。
洛雪可不是什么善茬。
把手上最后的两味药下完，洛雪转身到文夏姑姑和端妃的身边。
一边瞧着端妃的状况，看着她身上排出来的毒血，洛雪一边从自己的头上，拔下一支簪子来。宫中丫鬟用的普通银簪，并不起眼，洛雪用簪子沾着端妃排出来的毒血，那簪子瞬间染成了黑色。
文夏姑姑瞧着茫然，“姑娘这是……”
“娘娘所中之毒太强，草民也没有办法，草民即可出宫，娘娘和姑姑还是另请高明吧。”
洛雪这话，有那么一瞬，让文夏姑姑觉得糊涂。
不过，好在她也是从宫里混惯了的人，事出反常，那就绝对有鬼，洛雪这不正常的反应，更像是一种暗示。她几乎是下意识的，向门口屏风的位置看去。那影影绰绰的影子，她看到了，却没有显得多惊慌。
抿着唇，文夏姑姑缓缓道，“姑娘尽力便好，娘娘心善，心胸亦是开阔，很多事情不会强求。”
“那就多谢娘娘了。”
洛雪低声说着，答谢的话也颇有几分漫不经心的味道。
随着她话音落下，洛雪猛地看向屏风的方向，没有丝毫的犹豫，她甩手就将手中沾染了端妃毒血的簪子，冲着那隐藏在屏风后的人扔了过去。
暗器，并非洛雪所精通的，可出其不意的效果却极好。
“啊……”
一声尖利的叫声，迅速从屏风后传了过来。那簪子，直直的戳进了那内侍的眼睛中。
痛苦，自不必说。
内侍捂着眼睛，血从指缝中流出来，他下意识的想逃，只不过洛雪却开了口，“我劝你还是不要动，不动的话，只是废了一只眼睛，若是你现在跑出去，毒血扩散，就是天
王老子也救不了你。”
听着洛雪的话，内侍的动作有些迟疑。
脑子里不断思量，要如何才对自己最好，只不过，他还没想出个所以然来呢，就感觉身上有些僵麻的感觉。小腿、后腰、脊背，仿佛在不经意间，就已经被刺入了一大片银针。
他根本没有动弹的余地。
两眼一黑，他很快就晕了过去。
洛雪也不管他，秋后算账的时间多着呢，她现在抽不出那个闲心来。
“娘娘，这次排毒的速度，比我预想的要快一些，再有一刻钟左右，就可以结束了。之后就是药浴，整个过程并不会有太多的不适感，只是味道难闻了些。”
“嗯。”
端妃轻轻的应了一声，便再没有其他的回应了。
排毒的痛苦，已经让她渐渐有些麻木了，她现在没有余力去思考太多其他的事情。
一刻钟，一闪即逝。
时间一到，洛雪就帮着端妃将银针取了下来，在银针脱离身体的那一刻，端妃不由的往出吐了一口血，殷红之色不多，反倒是黑色浓郁。在这口血吐出来之后，端妃觉得自己的整个身子，都更轻快了不少，她原本僵硬的脸色，也渐渐缓和了些。
见状，洛雪和文夏姑姑一起，搀扶着端妃下床去药浴。
水有些烫，而且和洛雪说的一样，这浴桶中混合了太多的药材，一层层的，味道混杂，着实不太好闻。端妃进了浴桶中，依靠着浴桶，有了支撑，她这才轻笑着看向洛雪。
“这一阵子药浴泡下来，我怕是要被这些药材腌入味了。”
“娘娘不必担心。”
见端妃还能说笑，洛雪便知排毒效果不错，她一边伸手，替端妃诊脉，一点笑着回应。
“眼下是为了解毒保命，自然是不论什么法子，只要是对娘娘好，就都要用的。这药味儿，一时半刻，自然也就顾不得了。不过，药浴的药味存留时间不会太长，再加上之后，我会给娘娘调配几个方子，是专门用来擦拭保养肌肤的，最多十日，擦下来之后，保证娘娘肌肤娇嫩白皙，而且会身带香气。”
“还有这么好的东西？”
“等我做出来了，娘娘用着试试看，若是喜欢，我就多弄出些花样来。”
“我一句说笑，倒是让你费心了。”
别说是后宫的女人，就是平民女子，又有哪个不在意自己的容貌模样的？端妃自然也在意，只是，争了这么多年的宠，走到了如今这个位置，又在生死边缘徘徊过，很多事情，她也就自然而然的看淡了。
刚刚，她也不过是信口打趣，却没想洛雪倒是认真了。
她荣耀过，自然也被人讨好过。
可她看得出来，洛雪虽然话不多，但是那话里满是真诚，并没有刻意的讨好。也许，她平时就是这样待人的，对待所有人都真诚炙热，也许她这是爱屋及乌，因为夜钺才对自己如此上心。不论是那一种，她心里都挺高兴的。
比起凌澜来，洛雪除了出身之外，真的无可挑剔。
想来，皇上也会接受她的。
心里想着，端妃缓缓看向文夏姑姑，“文夏，你去把外面的人带走，该审的审，之后把人送到皇上那去，别脏了咱们的地方。”
“是，老奴明白。”
文夏姑姑知道，端妃怕是有话想单独对洛雪说，她应声过后，就退了下去。招呼了人，将偷窥的内侍带走，正个寝殿，很快就安静了下来。
端妃看着洛雪，也不绕弯子。
“雪儿，你也看到了，这宫廷表面看着繁华富贵，可这虚荣的表象之下，藏了太多的波云诡谲。跟着钺儿，这些就会成为你生活中的一部分。我今日所承受的一切，或许，也会再不久后的某一日，发生在你的身上。这些，你可想过，可能承受？”
并不是什么陷阱考验，端妃只是对着洛雪，说些她想说的话。
包括她的担忧。
看着端妃，洛雪轻轻的笑笑，“娘娘，你的意思我明白，我虽然出身农家，这是第一次来宫中，可这宫中的诡诈和危险，我却是明白的。我知道，跟王爷在一起，这条路于我而言并不好走，可我更知道的是，若是没有他，未来的路走来没有意义。”
“没有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