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云翊也晓得，幕后主使一定是太后，可这一点让他的心忍不住的抽疼。
在外人眼中，他就是个宫女所出，血统低下的皇子，皇帝就算心里再喜欢他，也不能表现出来，否则会给他带来祸端。
只有太后可以真真切切的疼他，所以在皇宫那么冰冷的地方，太后是他从小到大最深切的温暖。
燕云翊痛心的说道：“皇祖母没必要这般做，当年发生那些事时，谢瑜都没有出生，这一切跟她无关。”
太后受了伤在床上躺着，听见他这么说，神情激动的差点要坐起来：“她是谢松的长女，怎么会跟她没关系！若非他们谢家人，哀家怎么可能失去女儿，你又怎么可能失去母亲！”
这句话就像是带了毒，端华长公主“倏”的站了起来，连忙跑到外面看了圈，没有发现有人在外面才松了口气。
“母后千万小点，千万小声点啊。”端华长公主压低声音，神情也很紧张，“这里不是皇宫，谁也不知道附近有没有谢家的耳目，你绝不可这么说啊！”
太后当然也晓得这一点，可她压了那么多年的怒气怎么可能控制的住，眼泪止不住的往下落，声音里也满是恨意：“不能说？哀家凭什么不能说，静徽……静徽她是哀家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她是我的亲女儿，她被谢家杀了这么多年，哀家却连个公道都不能替她讨回来啊！”
太后哭的近乎心碎，甚至可以用悲鸣来形容。
燕云翊脸色晦暗不明，最终是凑了过去，让太后靠在了自己身上。
那些混浊又滚烫的眼泪，从太后的眼眶中流出，透过衣襟烙在他的身上，每一寸都在疼，疼的近乎羞耻。
这是他至深的秘密，他的存在，就是一个兄妹乱伦的结果，不堪又肮脏。
谁能想到，二十多年前那个靠着自己的本事从庶民成为大将军，最后又篡位登基的吴景帝，心里唯一喜欢的是自己同父同母的幼妹呢？
那爱深入骨髓，却又因为世俗的阻碍，让他将所有的感情压在心底，埋的死死的，不敢开口泄露半分。
只是他也想不到，自己的妹妹竟然会被谢家嫡子看中，并以嫡妻之位明媒正娶。
堂堂陈郡谢氏嫡子，他妻室的位置是多少世家女求而不得的，他却愿意给一个寒门出身的女子，在所有人看来，这都是燕氏积了几辈子的福气。
可这不是他想要的。
他想要她，却没有资格，也没有立场，更没有说“不”的资本。
亲手送深爱的人出嫁，他心如死灰，整个人就是行尸走肉，似乎什么都不重要了。
可他又知道，她过得不好。
陈郡谢氏是怎样的高门，就算她成为嫡妻，
就算她有谢松护着，那也依然要应付数不清的人和事，这是身为族长正妻的职责。
可她生性柔弱，又没有一个强有力的娘家，根本扛不起这些事情来。
所以为了她，他又娶了当朝公主，得了前朝皇帝的信任之后篡了前朝的江山。
他是皇帝了，她的妹妹终于可以不用看任何人脸色的活下去，而他会将自己心底那个念头埋起来不让任何人知晓，直到将秘密带入坟墓。
如果所有的一切都按照他的预想，那事情也算告一段落，后来的一切都不会发生了。
可惜，人生没有如果。
现实是，几年之后燕云翊出生，被吴景帝安排好送到太后身边抚养，成为外人眼中身份低贱的七皇子。
现实是，静徽长公主被谢老夫人毒死，近些年已少被提及，成为外人眼中没有生育、无足轻重的病逝的前族长之妻。
现实是，如今皇帝和太后都恨死了谢家，恨不得食其肉寝其皮，不诛其九族都不能磨灭心头的恨意。
没有商议，没有和解，没有理智，只想杀光所有姓谢的人，以泄心头积压了十数年的刻骨铭心之恨。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