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阿瑜。”燕云昭抓着她的手，语调都紧张的有些磕巴，“你别走，我知道错了。”
说实话，看见谢瑜这个冷着脸的样子，他还是挺害怕的。
之前阿瑜也没有给过他好脸色，但从来没像现在一副冷若冰霜，拒绝沟通的样子，燕云昭心里一点儿谱都没有。
谢瑜冷笑一声：“你错哪儿了？”
燕云昭：“……哪儿都错了。”
呵。
谢瑜简直冷笑出声。
这种渣男敷衍一般的道歉，当真是半点诚意都没有。
于是谢瑜收回目光，再次直视前方：“放手。”
燕云昭赶紧摇头，跟拨浪鼓一样。
谢瑜想了想，蹲在了他面前：“九皇子，你没有错，你真的一点儿错都没有，赶紧放开我吧，我要回去休息了。”
说着伸出手毫不客气的摁在了燕云昭的伤口上。
一时间，燕云昭脸色都绿了，差点喊出来声来，痛得龇牙咧嘴的。
谢瑜则趁着他吃痛的功夫将手抽出来，无情的转身离开了。
夏侯黎一直在外面等着，看见谢瑜出来，他眼睛一亮迎了上去：“于公子，九皇子他……”
“呵。”谢瑜翻了他一眼，“一丘之貉！”
若不是夏侯黎忽然告诉她燕云昭受伤的事情，她会大晚上的巴巴跑来吗？
若不是她巴巴跑来了，燕云昭有说话的机会？
若不是燕云昭有说话的机会，会气到她吗？
说到底都怪夏侯黎。
没错，女人就是这么不讲理。
夏侯黎一时间都懵了，完全不知道谢瑜这句“一丘之貉”是从哪里得出来的结论，傻乎乎的指了下燕云昭的帐子：“不是……那个，属下是说九皇子，九皇子他……”
“死了！”谢瑜没好气的说了一声，觉得自己不能再跟夏侯黎说话了，否则真真是要被这对儿蠢到家的主仆气出脑溢血。
她说完就一甩袖子离开了，再没给夏侯黎说话的机会。
夏侯黎也没心情再追问谢瑜什么，他满脑子都回荡着“死了”这俩字，思来想去脸都白了。
“这……不至于吧。”夏侯黎喃喃自语，“就是些个皮外伤，不至于，不至于吧。”
九皇子真的就是个皮外伤啊，难能真死了？
再说谢三姑娘那样子分明是生气了，若九皇子死了，她怎么都应该悲伤些吧？
是这个道理没错吧？
就像是安慰自己，夏侯黎默默念叨了几次，小心翼翼的走向了燕云昭的帐子。
掀开帐子，脚还没踏进去一步，就被一个飞出来的东西砸到脑袋。
“哎呦！”夏侯黎呼痛一声，“殿下您没事啊？”
能这么生龙活虎
的扔东西，那肯定是没有大事儿的，他就说嘛，谢三姑娘一定是骗人的，就是些皮外伤，九皇子怎么可能会死呢？
可是下一秒，他就听到一声冷笑。
“呵。”燕云昭冷笑一声，“这是巴不得我死呢？”
啊？
夏侯黎这下更懵了，完全不知道眼前这是什么情况，只能指着谢瑜离去的方向磕磕巴巴的说道：“不是，就是刚才那个谢三姑娘她……”
燕云昭本来的火气都已经蹿到喉咙了，听见“谢三姑娘”这几个字纯粹是蹿上了头。
“然后呢？”燕云昭没好气的说道，“都说养兵千日用兵一时，本皇子养着你有什么用，到头来还不如养一个猪呢！”
对，都不如养猪，养了猪这会儿还能炖了给阿瑜补补身体呢，养夏侯黎这么个玩意到底有啥用！
说到底，不就是怪夏侯黎吗？
自己都千叮万嘱了千万不能让别人知道，偏偏他最快的非要告诉阿瑜。
若不是夏侯黎多嘴告诉谢瑜，谢瑜能大晚上不休息的来这里吗？
若不是谢瑜大晚上来了此处，自己会说错话吗？
若不是自己说错了话，阿瑜会气的离开吗？
这一气又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哄好了，所以归根结底都怪夏侯黎这货，早知如此，当初还不如养一头猪！
燕云昭没好气的想着，若不是自己此刻行动不便真想冲上去锤夏侯一顿。
“没事儿赶紧出去吧，本皇子看见你就一肚子气！”
于是夏侯黎就这么莫名其妙的被推出了帐子，离开的时候依然是一脸茫然。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
自己为啥两头挨骂？
捋了半天，夏侯黎都没有把这件事情捋清楚，只能一个人郁闷的蹲在角落，嘟囔道：“唯女子——”他看了一眼谢瑜帐子的方向，“与小人——”又看了眼燕云昭帐子的方向，“难养也！”
……
被燕云昭这么一气，谢瑜一整天的抑郁心情倒是散去不少，当晚回到帐子里匆匆洗漱了一下就睡过去了。
这一觉睡的很沉又很不安稳。
一方面她的身体和精神都累极了，可另一方面她心里记挂着伤员的事儿，不敢踏实的睡过去，所以第二天一早她就醒来了。
“主子您醒了？”青黛在外面听见动静，赶紧跑了进来，“方才九皇子已经让人把早膳端来了，您将就吃点儿。”
军营里的日子过的清苦，当然不可能像是谢家那样精致美味，不过谢瑜也不是挑剔的人，简单的吃了些。
她吃早膳的时候眼睛一扫：“怎么没看见芸娘？”
青黛老老实实的回答：“芸娘去洗衣服了，您昨天身上穿的那一套衣
服实在太脏了，她说要丢了，但剩下的脏衣服还是要洗一洗的，不然这军营，咱们也不好找更换的衣服。”
谢瑜叹了口气：“去将她叫回来吧，昨天芸娘也跟着辛苦了一天，这大早上的折腾什么呢，出门在外没那么多穷讲究，咱们这次出来也不是游山玩水的，将就点没事。”
话音刚落，芸娘就抱着刚洗完的衣服走了进来，笑着回答道：“没事儿，昨日主要是小姐你在忙，我就是跟着递个手，倒也不是很累。早上起来看着没事儿做，就将咱们这些日子的衣服拿去水边洗了。”她压低声音道，“回来的路上顺带去送了个信儿，让人从京城送些药材来，来了之后才发现止血类的药是真的不够用。”
谢瑜听完之后，觉得芸娘当真是有远见的。
她昨儿忙了一日，都没有想到可以让人从京城或者泉州调配疗伤的药，芸娘却考虑的很周全。
“这些年你在外面独当一面，当真是不同了。”谢瑜说道，“考虑的很周全，如此一来倒是能解决大问题。”
看见这样的芸娘，谢瑜是很欣慰的。
这个时代对女子那样的苛刻不公，不会给女人多少选择的机会。
芸娘的前半生就是没有选择，所以被迫着走上了那样一条凄苦的路，现在的芸娘却已经脱胎换骨，不再是依附任何人的女子，即便是这个时代，谢瑜也为她而骄傲。
“不过就算从京城调配，再以最快的速度送来都要旬月了。”谢瑜分析道，“这么多药材原料不好筹集，再说大批量的物品也要靠马车来拉，不能像是咱们三个一样轻装简从，说来就来了。只是在它们送到之前，眼下这些伤兵倒是等不及了。”
想到昨天看见的那副画面，芸娘和青黛都沉默下来，尤其是芸娘。
此次北行之前，她一直觉得自己是极不幸的一个人，但是来了之后才发现，她的视野还是太狭窄了。
若不是有这些人在前方挡着，就算是她认为“凄惨”的前半生，也没有逍遥平安的运气，若是真的处于战乱之中，女子的命运才是最惨的，不是被作为俘虏让敌人蹂躏，就是在战乱中颠沛流离，遭受更非人的虐待。
所以不光是谢瑜，青黛和芸娘也是真心想为这些士兵做点什么。
“那怎么办呀？”青黛挠了挠头，“要不下次战场上奴婢跟他们一起去，依着我的武功，怎么都能多杀几个胡人，多救几个人。”
“那都是之后的事情了。”谢瑜摇了摇头，“你今日先与我去周围的山上走一走，看看附近有没有现场能采摘的草药，能早点找到些替代品也好。”
青黛自然是愿意的，连芸娘也要跟着去，被谢瑜拦住了。
“咱们几个谁都别做无用功了，大家都好钢用在刀刃上才行。”谢瑜拍了拍芸娘的肩膀，“洗了一早上的衣服也累了，再回去睡两个时辰吧，等我回来了咱们又有的忙了。”
昨日的伤员都是简单处理的，在这个没有抗生素的年代，受伤之后的细菌感染也会要人命的，谢瑜就想赶紧找到药材，尽量早些把士兵们的伤口处理好。
芸娘被劝动了，答应在营帐中休息，谢瑜则带着神采奕奕的青黛往山上走去。
燕云昭来的时候，谢瑜已经走了一会儿了，看见独自在营帐中的芸娘，他愣了下：“怎么就你一个人，阿瑜呢？”
夏侯黎说昨日谢瑜忙了一整日，燕云昭想着让她睡个懒觉，所以没有来打扰，哪成想来了才发现人都不在了。
芸娘也没瞒着燕云昭，说了谢瑜的去处。
燕云昭听完之后眉头就皱了起来。
“上山……”
看他这么严肃的表情，芸娘也担心起来：“可是上山不安全？小姐走之前特意问过军士们的，大家都说那座山是背靠咱们驻军的，比较安全，她才带着青黛两个人就去了的。”
谢瑜从来都不是胡闹的人，她虽然想要草药，但那也是在尽可能保护自己安全的前提下，调查了这座山没有大的问题，比较安全之后才出发的。
“山上荒无人烟，她们两个女子去还是不够安全。”燕云昭对芸娘说道，“你也别担心，我这就亲自上山陪阿瑜一起找。”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