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云昭向来是相信谢瑜的，他当即也没有多问，带着谢瑜一同去找水源。
燕云昭对周围很熟悉，两人一路往山顶跑，不多时就找到了源头。
看着那不断流动的水，谢瑜站在原地，有片刻的迟疑。
她不是圣母，但自己即将用的这法子，的确阴损了些。
燕云昭见她不语，疑惑道：“阿瑜？”
“嗯……”谢瑜回过神来，深吸一口气，“你的军营里，有因为时疫死去的士兵吧？”
“有。”燕云昭点了点头。
他军营中的时疫也不是空穴来风，没像传说中的那么严重，但还是死了人的。
“将他们的尸身带出来，放在此处。”谢瑜抿了抿唇，“污染这里的水源，然后饮下这些水的胡人有很大概率得病。”
说完半晌，都没听到燕云昭的声音，谢瑜不禁苦笑一声。
这方法是真的阴损，想必连燕云昭都惊得说不出话来。
他对她，应该很失望吧。
古时候的人都以死者为大，这时候将已经入土为安的士兵挖出来，本来就是对逝者的不敬，然后还要放在胡人的水源这里，不知这一个法子要害死多少人。
不知为何，谢瑜不敢抬头去看他的眼睛，生怕从中看出厌恶。
可出乎意料的是，燕云昭忽然伸手将她抱在怀里。
“阿瑜，你不用觉得愧疚，这就是战争。”他的声音很平静，“多死一个胡人，兴许就会少死一个大吴的士兵。”
“你知道吗，这些军营里的每个士兵背后都有家人，他们有妻子，有父母，有儿女，那些人都在等着他们回家。”
听着燕云昭的话，谢瑜的眼眶蓦然有些发热，她想把脸转过去不让他看见，可燕云昭却紧紧摁着她的头，让谢瑜脱离不得。
最后，她服软的暂时靠在他的肩膀上，眼泪打湿了他的衣襟。
“燕云昭，我心里不舒服。”谢瑜的声音很平静，但眼泪却依然在流，“我知道战场是个你死我活的地方，也知道对敌人没有仁慈的必要，可想到自己用这样的方法害死成百上千的人，我依然没办法说服自己。”
“你说得对，大吴的每个士兵的背后都有自己的家人，可那些胡人也有，如果只能二选一的为一个孩子留下父亲，我会选择咱们自己的士兵，但心里依旧不会好受。”
“我厌恶战争。”
道理都明白，可难过依然是难过的，这坎儿会在心里停好久，怎么都不会消弭。
燕云昭拍了拍谢瑜的头，任由她的眼泪打湿了自己的衣服。
谢瑜说得这些，他前世从来都没想过。
他是个喜欢征战的人，那种征战时带来的快感督促他前世一次次
的对外发兵。
可谢瑜说得这些事，他从来都没有想过，前世那些因为他野心而逝去的生命，似乎也是他的罪恶。
谢瑜哭了一会儿心里舒服多了，起身的时候却见燕云昭在低头沉思。
“阿瑜。”燕云昭唤了她一声，“谢谢你。”
咦？
这一句莫名其妙的道谢让谢瑜懵了下，还没有反应过来，燕云昭便一把将她抱起，用轻功掠过就往山下跑。
“你若不喜欢，这些我都不要了就是。”他的声音被风吹的模糊，但音色却很坚定，“你觉得残忍，那就让所有人都好好活着，我只要你就够了。”
这话说的没头没尾，谢瑜压根没明白啥意思：“你又在说什么傻话？”她哭笑不得，“什么要不要的，我听不明白。”
燕云昭停了下来，低头看她：“不重要，我懂就行。”
上辈子他一直在埋怨谢瑜，为什么已经嫁给了自己，心里却始终装着燕云翊。
原来谢瑜心里竟是这么想的，她不愿因战争死更多的人，他却急着开疆拓土，哪怕牺牲更多的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