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查德最近又抖起来了。
恨不得横着走路。
办公室里，前些天嘲讽他的同事们，路过他也只能尴尬地笑着，点头哈腰。
没办法，杂志销量暴涨，大老板高兴得好像吃屁了一样，理查德这个小合伙人，自然也无人敢惹。
再加上某个固然可以算是功臣，但也实实在在是个惹祸精的菜鸟，自己卷铺盖走人了，当真是皆大欢喜。
“哈哈哈，季科夫这个家伙，这回只能跟在我屁股后面吃屁了！”
理查德拿着一张小报踱进老板的办公室，门也不关，随后便有一阵嚣张的小声传出。
听着这声音，大家不约而同，心底暗骂一声臭狗屎！
有了之前菜鸟的爆料，一众涉事的小报，为了洗脱骂名，立刻全部放弃了观望的态度，全都跟在《时尚艺术评论》后面，用力抨击周舟和《世纪之交?现实印象》艺术品展的几家主办方。
但这种不得已的做法，显然是没办法搏得多少关注的，反而只能帮着第一个开口大骂的《时尚艺术评论》造势。
很显然，那些被迫发声的小报们，此时绝对跟吃了屎一样难受。
而《时尚艺术评论》的大老板则借着某个菜鸟的离职，频频与业内联系，只说是自己把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惹祸精开除了，约大家一起封杀他！
如此一来，《时尚艺术评论》揭露行业潜规则带来的负面影响，也最大程度上得以削弱。
“可惜，这次没人和我们对骂，这种一边倒的事情，热度难以持久。”
理查德还在可惜。
就在这时，大老板忽然一拍大腿！
“有了！”
理查德还没反应过来：“什么有了？”
大老板：“《法兰西美术评论》，称赞《棘冠与它的母亲》是本世纪最杰出的现实主义艺术作品，我们将目睹一位活着的巨匠大师的诞生！”
对骂的有了！
理查德顿时明白了过来。
转身，出门，开骂！
《法兰西美术评论》的文章就像是发令枪。
真正的专业媒体也开始下场。
有赞扬的，就有阴阳怪气的。
《抽象艺术月报》：“艺术发展至今，现实主义早已是供在殿堂享受后人瞻仰目光的老旧古董，我们却惊讶的发现，时至今日依旧有人把自己打扮成了古老的模样，不得不说，他的装扮挺成功，但那又怎样？”
《结构主义》：“不得不说，一个华裔雕塑作者给了我们小小的惊讶，他们终于能够在五百年后复述我们曾经的高峰，但也仅仅是复述而已。”
《罗马美术》：“我们不得不发表一些不同意见，来自华裔木匠舟?周的《抱着尾巴的大炮》，虽然传达出了对于大自然，对于小动物的喜爱，但这种表达实在流于浅薄，如果我们当代的美术学生们愿意耗费时间，没错，我要说的就是，只要愿意耗费时间，谁都可以。”
批评意见大多集中于艺术风格，有一些还若有若无带着些种族歧视的隐义。
最多，也就是批评一下《抱着尾巴的大炮》所蕴含的艺术思想过于浅白，容易被人解读而已。
毕竟专业性还是要有的，《棘冠与它的母亲》无懈可击，那就避而不谈好了嘛！
但这些抱持偏见的声音，也立刻惹来了反对。
骂战，确实起来了。
只是，专业媒体们根本没有理会外界的意思，大家只是就周舟的两件作品本身为焦点，展开攻守。
偏偏，最初挑起事端的《时尚艺术评论》，就好似不存在一样，全没有人将它提起过。
一众小报的境遇都一样。
大家全都陷入了尴尬之中。
但好的是，专业媒体的无视态度，几乎也没有被小报们的受众群体所察觉。
在大众的视线中，是他们无论怎么闹腾，美术界居然根本没有回应！
也确实，会去订阅专业媒体的，几乎本就是圈子里的人，圈外人说不得连那家媒体才是本行业的权威都不知道。
现代社会虽然信息大爆炸，但过多的信息，也形成了浓厚无比的冗余信息隔离墙，使得一个个专业性较强的圈子，犹如孤岛，很难被大众所感知。
于是，围绕着这场艺术品展，竟然形成了某种诡异的状态。
大众们沸反盈天，专业圈子里依旧斯斯文文互相抵牾。
上杉博人虽然焦急万分，却竟然没什么更好的办法了。
现代互联网使得控制媒体信息的传播，成为了一件成本极其高昂的事情。
除去一些大国，任何人想要大范围控制舆论，都比曾经困难了无数倍。
不过，随着事情的发展，一些本就对艺术感兴趣，或者被这次事件影响，而想要亲自看一看艺术是个什么样子的人，也纷纷亲自前来展会现场参观。
毕竟，就算处于舆论漩涡中的某个华裔是虚假宣传，不也还有莫奈和拉斐尔，以及一些其他的名气不太大的艺术家的作品吗？
一时间《世纪之交?现实印象》艺术品全球巡展的参观人数，倒是出现了小小的井喷。
后续无论展会来到哪里，都有相当多的观众入场。
同时，也随着这些普通观众的观展，一些具备独立思考能力的人们，骤然发现，网络和部分媒体舆论中，被形容成了一个小丑的华裔艺术家，实质上他的作品极具感染力！
而且，与近些年让人望而生畏，很难被看懂、被理解的抽象艺术家们的作品不同。
这一位的作品，是那么生动形象，在现场可以看到的《抱着尾巴的大炮》，无论是谁看了，都会忍不住从心底由衷地生出喜爱之感，甚至希望自己也能拥有一个同样的松鼠朋友。
至于那仅仅在视频中出现的，看起来还没有彻底完成的《棘冠与它的母亲》，甚至令一些较为感性的参观者当场落泪。
人们或许会被一时的谎言所蒙蔽，也或许确实很难具备高深的艺术鉴赏力、犀利的艺术鉴赏眼光。
但是，当艺术感染力超越人性，达到了神性的地步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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