举世皆敌
星辰要碾碎他，黑洞要吞噬他，太阳要灼烧他，万物都要毁灭他
那一刻，无论是江南认识的，不认识的，知晓的，不知晓的，见过的，没见过的。
只要是下界星空中存在的事物，不管是有生命的，还是没有生命的，通通袭来
那光景，就仿佛江南所在之地，就是一个庞大的漩涡中心，万事万物，都朝他汇聚奔涌而来
只为了，杀死他
璀璨的星辰完全偏离了原本的轨迹，拖着燃烧的火焰，带着无法想象的恐怖巨力，煌煌撞来
连光线都吸收的可怕黑洞，亦从虚空中浮现，吞噬一切，赫然降临
耀眼到让人无法直视的宇宙射线，五彩斑斓仿若绚烂的烟火，从四面八方横扫而来，直直地向江南杀来
宛如潮水一般密密麻麻的冷硬陨星，燃烧着，沸腾着，仿佛海浪一般汹涌拍打
而在这其中，除了这些没有生命的死物以外，还夹杂着无数文明。
驾驭这庞大巍峨战舰的修士，甲板之下迸发出绚烂的洪流，欲将江南吞没
完全由金属构成的星空生命，咆哮着奔杀而来，向着江南发出致命一击
甚至有直接驾驭这星辰的恐怖文明，前仆后继，悍不畏死
其中，赫然就有九凤与三元带领的莲花文明，包括回去探望的郜天明，亦在队列
只是此时此刻，他们尽管认识江南，尽管记得一切，但却仍然如先前的王淳允和李青云等上元的一切生灵一样，用尽全力，悍然杀来
总之，那一刻，就像江南成了整个天地共同的敌人。
一切的存在都被赋予了一个共同的目的
杀死他
对此，江南冷眼看着这一切，面无表情。
恐怖的道行在他身上升腾而起，化作无尽壁垒，将一切攻击都阻挡在外
无论是能量也好，还是物质也罢，撞在这恐怖的壁垒之上，竟无法掀起一丝波澜
但这，仍未结束。
在那不知晓究竟存不存在的幕后黑手的操控之下，这些星辰日月，黑洞，苍生就像是疯狂了那样。
撞在江南道行化作的壁垒上时，赫然爆炸，完全不畏惧死亡与毁灭
那光景，就像是冰冷的深空宇宙中，燃起一朵朵绚烂的炽烈烟花，美丽而悲凉。
“真是可恶。”
东娴站在江南身旁，气得腮帮子鼓起，哼哼怒道
她能够接受生命之间相互杀伐，能够接受整个族群的毁灭与死亡，但万万无法接受这种将苍生万物当做棋子和玩物的行径。
是的，这个时候，她和江南基本已经看清楚了，背后的确有什么家伙，在操纵一切。
否则这些生灵不可能无缘无故把江南当做必须杀死的目标。
他们其中，甚至很多文明与生灵压根儿就没有与江南有过任何一点儿接触
而倘若这些，还能够以下界星空的一切都集体犯病来解释的话。
那么还有一点，就完全无法解释了。
距离。
茫茫星空，无垠宇宙，无比庞大，无比浩瀚。
要穿越无尽的距离抵达上元，所需要耗费的时日难以计量一天，一月，一年，百年甚至一万年，都有可能。
然而，这些围攻江南的文明和星辰，却几乎在一瞬间就跨越了无尽星空，悍然杀来
而很明显，它们并没有这般一瞬间穿越茫茫星空的手段
先前，在上元的时候，也是如此。
无论是大夏皇帝，还是东境的圣主们，都距离江州有着相当遥远的距离。
哪怕是合道境，也不可能在眨眼之间赶到。
但他们却同一时间出现在江南面前，对他发动了攻击。
只能证明一件事。
在杀死江南这件事上，有什么家伙给他们了无穷的便利，以至于可以瞬间穿越星空的阻隔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
无数生灵，无数恐怖存在，无数日月星辰，皆向着江南碰撞而来
倘若此时此刻，有人从更高的视角去俯瞰着下界的星空的话，便会发现一幕极为诡异的光景。
整个宇宙，仿佛都空寂了那样，所有事物，都汇聚到了一个点，碰撞，倾轧，爆炸，乐此不疲，酣畅淋漓
就像是只要江南还活着，或者只要这个宇宙还有任何一粒尘埃，这场荒唐又莫名其妙的战争，就永远不会停止那样
虚无。
这里，不属于下界星空的任何一处，也不属于混沌与葬海。
未知之地。
只有一身黑暗的少年，默然而立，宇宙中发生的一幕幕，倒映在他的眼中，但一切都仿佛只是一场游戏一般，无法引起任何一点儿情感的波动
倘若非要说的话，唯一能让他注意的，只有那同样面无表情的江南。
可以很确定的一点是，他在此之前，从未见过江南，也从不认识江南，没有任何交集。
或者说，从他诞生到现在，也不超过半个时辰的功夫。
但没有由来的，他只明白一件事杀死江南，彻底让他消失，就是他唯一的使命，也是他诞生的意义。
对于他而言，江南必须要毁灭，其余的一切，都不必在意。
但很明显，有人，并不这么想。
在黑衣少年的脚下，一个庞大的阴阳鱼图案，缓缓无穷无尽的可怕力量，随着那旋转缓缓运行着。
突然之间，一股恐怖的震荡在那阴阳鱼中爆发，引得整个阵法猛然一震
其中，有清脆、焦急的声音传来
“不可以”
“他他们都是孩子”
“不能这样去做”
他仿佛刚学会语言一般，口齿不清地表达着自己的愤怒与焦急。
正是在江南回到下界星空后，诞生的那个生命。
先前，他因为不愿遵循灵魂深处的那股本能，不愿不顾一切地杀死江南。
于是，那股本能便实质化，化作眼前的黑衣少年，猝不及防之下将他镇压，取得了一切的掌控权，让整个局势彻底疯狂
少年望着这一切，望着那无尽的苍生不要命地疯狂爆炸与毁灭，发出歇斯底里的声音
但，没有用。
或者说，暂时没有用。
短时间内，他无法挣脱他的本能所化作的黑衣少年的镇压
而恐怕等他挣脱过后，重新取得力量后，一切都已经毁灭了。
于是，他很急。
虽然，急也没用，但他还是很急。
于是，在几乎毫无办法的时候，他的目光，看向了那被无尽的一切围攻的江南。
同一时间，无比遥远之地，同在虚无之中。
一具近乎完美的躯体，沉浮在空无一物的虚无里。
他通体如玉石一般，样貌平平，但却散发着一股无法言喻的完美之感。
倘若非要在这完美中寻找什么瑕疵的话，大概就是那布满浑身的灰黑纹路，仿若狰狞的虫豸一般，缓缓蠕动着，但却也提现出一股妖异的美感。
正是灾厄
一边吞噬初代乾主躯体内的执念，一边释放灰鸦的力量入侵乾离二道的灾厄。
这一刻，祂睁开眼来。
妖异的第三只眼里，透出一缕惊讶之色。
那一刻，祂感受到了。
“同类”
他喃喃自语着，
“在下界星空”
但立刻，他又仿佛体会到什么一样，摇头，
“不，不是同类是另外的一种什么东西”
“是敌是友”
下界星空。
原本的上元星所在之地。
江南一人，凌驾星空。
下方，无数事物，倾轧而来
这个时候，他却没有任何办法。
虽然这些星辰万物，远远不可能是他的对手，哪怕一起爆炸，也不可能伤到他。
但他始终，没有找到隐藏在幕后的黑手，也没有任何办法能够阻止他们。
哪怕是以斡旋造化的神通将所有都静止，他们仍会爆炸。
这不是这些生灵自己想做的事，而是更加深远的某种存在在操控。
非要说的话，就像江南当初在登天梯时，将所有人都拉进新世界里，但他们仍会被大势毁灭那般同样的情况。
但就在他只能眼睁睁看着下界星空的一切步入毁灭的时候。
他，听到了声音。
“救”
“救救他们”
江南愣住。
毫无疑问，这声音不可能来着下方疯狂进攻的文明，因为这个时候，他们的脑子里只有一件事，那就是杀死江南。
江南将念识探出，笼罩天地。
但那声音就仿佛无处不在，又仿佛并不存在于任何一处那样。
无法寻得任何踪迹
那种感觉，就像先前他寻找下界星空的道统时，是一样的。
找不到。
“快”
“来不及了”
“我的孩子们”
“在哭”
那声音断断续续，再度响起。
虽然仿佛有什么干扰一样，但江南大概还能听懂他的意思。
于是，他回应了。
没有多余的询问，直接开口。
“怎么做”
“毁灭他”那个声音也没有丝毫废话。
“谁”江南再问。
“另一个我”那声音再答
“他在哪儿”
“外面”
“星空之外，宇宙之外，一切之外”
话音落下，一切寂静。
江南脑中，轰然炸响
仿若醍醐灌顶，又宛如平地惊雷
“我知晓了。”
他看向东娴，眼中露出原来如此之色
下一刻，再也不理会仍在嘶吼着要杀死他的一切，他一步踏出，化作一道流光，向上方飞去
一直以来，江南都在试图找到那个幕后黑手。
但他无论如何，哪怕用念识探知了整个宇宙星空，也无法找到对方的任何一点儿痕迹。
于是，他百思不得其解。
按理来说，只要对方存在，只要对方在下界星空的任何一个角落，他都会察觉到才对。
但这一刻，他明白了。
苍白的光，以让人无法理解的速度，贯通宇宙，贯通星空
直达边界
宇宙的边界，星空的边界，一切的边界。
无垠的世界壁垒，在江南眼前浮现。
毫不犹豫地，他穿越过去。
于是，突破宇宙的壁垒后，他来到茫茫一片虚无。
这一刻，他感受到了。
那股气息
这一方星空，并非什么都不存在
茫茫虚无中，江南转过身来。
他看到了。
自己刚刚穿越的宇宙的壁垒，漆黑一片，死寂而静谧。
到那个形状，无比熟悉。
一只眼睛。
那是一只无比庞大的眼睛
顺着那眼睛的外缘看去，脸颊，口鼻，耳朵，发丝一应俱全
一张脸
一张清秀的，少年的面孔
而那面孔之下，黑暗化作衣衫，垂落而下，笼罩虚无
一个人
在走出下界星空后，江南看到的，是一个无法形容其庞大的黑衣少年
而所谓的下界星空，就在他的身躯之内
怪不得
江南深吸一口气
怪不得自己无论如何，也寻找不到这所谓的幕后黑手
原来，近在眼前
所谓的下界星空，一直就在他的身躯之内。
或者说，他，就是下界星空本身
和江南比起来，他是如此庞大，庞大到倘若是仅仅以目光去看，完全无法窥得全貌
除此之外，在这无垠的虚无之内。
还有一个无比庞大的阴阳鱼的阵法，缓缓运转，恐怖的力量在其中运行，仿佛镇压这什么事物一样。
那一刻，江南的耳边，再度响起那个声音
“你来了”
“就是他”
“毁灭他”
那声音中，欣喜，愤怒，焦急，皆而有之，仿佛压根儿不会隐藏自己的情绪那样。
江南看了那庞大的阴阳鱼一眼，又看向对面冷漠的黑衣少年。
下一刻，他的眼中，凛寒爆发
他抬起眼帘，无尽道行在其身躯中爆发
宛如法天象地那样，他的身躯，也开始暴涨
敌人，是整个下界星空，无比庞大
但可别忘了，江南的体内，也有一个完整的新世界
大家，一样都是怪物
眨眼之间，江南变化作与那黑衣少年一般大小
这才是他真正的姿态，这才是体内蕴含新世界的江南，最完整的姿态
那一刻，他的目光中，日月星辰闪烁，新世界的天地万物运转，透出冷峻而冰冷的光芒。
他看向对方，声音仿若九幽爬上来的恶鬼，杀意腾腾
“找到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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