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历史小说 > 盛世血欲 > 第一章 活人墓妖姬
    “吴局长,你不认得我了?”

    吴剑波正准备转身离开这条城江最狭长的小巷,一个声音从小巷深处的那个传说已久的活死人墓旁的小洋房中飘飘然而来,如黄昏的迷音,缠绕着吴剑波的耳膜,轻轻地抚摸着,仿佛要勾住他的魂,摄走他的魄。

    “吴局长,官越小架子越大,市里比你官高得多的人物也不敢如此放肆哦。”声音如软休动物在腹部一阵鼓噪,直挠得人心尖痒痒。

    他不由朝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一个女子亭亭玉立,站立在小洋房的那道铁门旁。他从散漫的记忆长河里搜索着这个身体的主人,然后连成一个妙曼的女人名字。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活人墓妖姬云虹姬。妖姬不妖,彩虹有彩。传说这个女人清纯让美男防不胜防,但是她本人却又似乎无隙可击。

    可是此时,好的身体却又处处透着无孔不如,简直就是想防备也难免心醉神迷。美里散射出娇艳,娇艳里透出熟和不能再熟的诱、惑力,一种叫男人放弃抵御的蠢蠢欲动之力。这是一种张力,如同文章高手张驰有度那么吸引着亿万读者,倾倒着无数的书迷。

    云虹姬身上的衣着仿佛一缕渐消未消薄雾,随风轻泻在迷离的晚景中。

    黄昏的余光轻泻在她的连衣裙上。透过余光,玉、峰突起,涟漪轻折,折皱起消魂的醉人风采。她就那站着,静静地一动不动,整个身子无隙可击。在黄昏的青霾中,拉出迷离的情致。

    吴剑波显然感觉到了这般情致。他身体微微一阵晃动,静立在小洋房的第二十五级台阶上。从未与女子有肌肤之亲的他,体内充斥着一种雄性激素的荷尔蒙。

    心底一阵狂躁,随即一阵不安。

    父亲的身影在他心中不停地轻拂着,仿佛在告诫着什么。这种告诫止住了他猛浪急欲过江的脑电波,一闪一闪又一闪。在忽明忽暗在,最终摇曳出几分宁静。

    他慢慢从这阵无法抵制的情致中,跌仆滚打着走出一片晴空。什么跟什么呐。

    他强自镇静下来,暗叫了一声,真没有用,就这么点风情,就差点把持不住,枉为反贪干部了。要不是父亲的身影即时到来,只怕真的陷入其中了。

    他这心思还未平息,云虹姬似乎已然看穿了他的脑电图:“难道堂堂正正一个反贪局长,真的就没有欲、望?我看呐,未必——”

    云虹姬长长的尾音双再次如狂澜般卷入他的心底,细如蝇尖如蚁,在叮噬着他的五味杂陈。

    心神晃动间,一句话终于宣告出口:“真的的吗?”等他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时,说出的话如脱了绳的马,一奔千里无余留。

    “难道是假的?”轻柔的声音如夏夜的一袭凉风,轻轻拂着他烦渴的心潮,在一起一伏间,荡漾出一缕火光,燎着他的眉梢,“我看呐,真的不假。”

    “什么不假。”他尽力拉紧自己的思绪。

    “你真没有情趣,吴局长——”还是那么悠依然这般地荡,飘落在他的脑中,冲撞着他的中枢神经。他忽然觉得,这声音足以让人麻痹心志,动荡心潮。

    晚风仍然柔柔地吹,声音依然飘飘渺渺地荡漾着。加上河边的河网一吹,凉里透着热,热里晾着那个心慌。

    父亲的声音再次如闷雷,击入他的心海。一阵猛烈的躁动以后,另一个意识从他的脑中闪烁而过。

    他理了理思绪,觉得云虹姬的声音正是在街头传来的那一声轻叹。正是那声轻叹。

    他走上前去,双眼如炬逼视着云虹姬。他之所以逼视着云虹姬,是因为云虹姬不是那种风、骚的女人。而且这个女人从来就没有过风、骚的记录。可是今天什么会如此这般,只怕另有隐情。

    为了这个尚不知的隐情,自己也值得犯一次险。

    “哟,吴局长,来啦!”这声音让他想起了一个地方,就是歌舞厅。

    虽然歌舞厅他从来没有去过,但是听也把他听得害怕不已。自己的上上个上司端木局长就是栽在歌舞厅中的。因为是在歌舞厅出的事,又是一桩意外死亡,而且必然是意外死亡。意外得那么突然。

    说是突然,是因为据吴剑波所了解,端木局长从来不进歌舞厅,但是在他死前,怎么竟然晚节不保,糊里糊涂硬是进了歌舞厅?

    进了歌舞厅是事实,那个小姐的身上流淌着他的高蛋白质也是事实。他的确是死在那个歌舞厅的雅座后面——小屋中的小床上,这也是事实。

    事实胜于雄辩,端木局长成为嫖、客也自然成了不争的事实。

    死在歌舞厅的小床上,想不成为意外死亡,只怕也不成了。烈士自然是远远离开他而去了,而且离得遥远又遥远,八杆子也打不到他的身上。

    一阵香风一阵迷雾,于是上一任局长临危上任了。上任不到三个月,请长假一走了之。

    聂长空亲自找到了他吴剑波。

    聂书记亲访,他感恩之余,除了亡命奔走外,还能说些什么呢?说什么也得把这案子办成铁案不可。

    于是几经周折,来到了活人墓前。

    活人墓的主人并不是云虹姬,这他知道。但是云虹姬就正巧在活人墓旁。活人墓的秘密至今无从揭晓,这他也知道。此时他想,也许所有的秘密都将在这个墓周围得以揭开。

    一想到这里,他的心潮又骤然澎湃起来,甚至有些泛滥成灾起来。心中的那片狂喜,远远胜过了体内荷尔蒙的狂动和穷追猛打。

    在经历过这一番性、爱与信仰的搏杀后,他的大脑清醒了。他觉得,云虹姬绝不会如此简单,简单到只是住在活人墓旁而已。

    既然如此,不如到得虎穴探虎子了。走上一遭,探个究竟。小小一个女人,想必也难不住自己。

    “云——虹——姬——”

    他的声音慢悠悠地出了口,如同云虹姬的声音一样悠长。悠长得有别于云虹姬的声音那般勾魂摄魄。相反倒似多了几分令人胆寒。

    “没有想到吴局长居然还如此镇静。”

    云虹姬轻漾腰肢,似乎要卷出非同一般的迷幻情境。可是她没有想到,她腰肢轻曳间,倒拂起了吴剑波警惕一片。

    吴剑波瞥着冷峻的目光,逼视着她,仿佛要逼出她隐藏在内心的那点恐惧。

    云虹姬霞仍然那样摇曳着腰肢,胸前浪起云涌,波涛起伏。

    气流似乎不大畅顺起来。声如绵绵雨,腿踏时装步,扭扭着挪向吴剑波身旁。

    此时,她说美已然是美到了极处,可惜这种美在一片邪气中展现出来,让吴剑波想到了两个字。至于是怎么的两个字,吴剑波在一阵心情摇荡与别扭之后,已然无法形容了。

    他觉得这个女人大异于寻常,异常得令人胆寒。一个令人胆寒的女人,哪里还激得起半点的情丝?他愣愣地看着她,想看她究竟如何表演下去,何时才是个事情的尽头。

    “吴局长,我见你的意思想来你心里清楚。”

    “我的确不大清楚,你为什么要见我?”

    “其实,我见你,是想给你看样东西。”

    “什么东西?难道只是你的身体?我没有见过女人的身体,虽然渴慕,但是我想要的是一种通过自然法则取得的渴慕。而不是现在这种情景下的色、诱。”

    他没有见过女人的身体,所以他觉得不到时候,女人的身体并不重要。而重要的是女人的肢体语言。

    这个女人的肢体一荡间依稀透露着无穷的怪异,怪异里潜藏着许多阴晦的信息。有关此节,吴剑波的确暂时没有弄懂。现在似乎有必要弄懂了。他看着云虹姬原先扭动着的腰肢不再扭动,但是双眼一彆,一股难言的激流在胸中一荡,划过层层涟漪飘向心海深处。平静下来。

    “我色、诱你了吗?你别一厢情愿了。”她说着话,双手往两旁一摊,一个时装秀大转身,冷艳璧现,慵惓的身体显得更加慵惓,仿佛刚从床上的蜃景中缓缓醒来一般。

    吴剑波“哦”了一声:“难道不是吗?”他鼻子一皱,眉头一展一锁,眼波一亮一暗。

    “不是。”没想到云虹姬回答得如此干脆,干脆得仿佛她刚才没有做作一番一样。“我平常一个人时,就是这样。”

    “可是现在是两个人在一起。”

    “你也算是人吗?”她的话里游离着一丝轻愁,仿佛寂寞的古代女郎再也守不住寂寞,终于冲破深闺,走向街头展现一下自己的哀怨。

    听了这话,吴剑波激愤暗起。刚要开口,她又道:“你简直就是一尊神呐。一尊处怀不乱的神。”

    “你不是说有东西给我看?”吴剑波一见她如此神情,与她所说的话不大相衬。转瞬间,想起了刚见到她时,她说过的一句话,于是问道。

    “是的,是有东西给你看。但是我猜你也没有那个胆。”说罢,双眼往上一挑,两嘴角向下一拉,露出轻蔑的神态。吴剑波一时间,暗生气愤。但是云虹姬一见气溢眉间的神态,不觉一乐,“走吧。”

    “去哪里?”

    “跟着走不就得了?”

    “去哪里?”

    “古墓。”

    古墓,可是考古队几次勘探都毫无结果的事。这吴剑波自然知道。这世间有没有古墓本身就是一个迷,如今从云虹姬口中说出,吴剑波心中突然将信将疑起来,迷茫地看着她:“真有古墓?”

    “你说呢?”云虹姬淡淡地道,脸上突然显出庄重严肃的表情,不再做作,“不仅有……而且还有……”可是庄重之后,脸上仿佛又罩上一层神秘的面纱。

    吴剑波雾生心潮暗涌:难道真的有古墓?

    “不会是你想那个,而换个法子吧?”

    “去你的,你是个什么东西。小小的二级局局长,敢在本小姐面前大言不惭。叫你来的确是有要事告诉你,你以为你长得俊,看上你的女人就会很多?”

    “难道不是?”他反问道。心下却想,难道她真有什么证据提供?

    刚想到这里,云虹姬又开口了:“你晓得我平生最恨什么人?贪官。你也晓得我是什么人?铁市长的干妹妹。铁市长是什么人?副省长的千金。你晓得她在铁市长家排行第几?”说到最后一问她不再言语,而是又直勾勾地看着吴剑波。

    这次吴剑波心神没有再次荡漾,而是觉得她的语调如同提到古墓时一样严肃了。而且严肃得令人胆内寒气暗涌,心间严峻骤生了。对省内官场不是很熟悉的他倒也被问住了,于是反问道:“排行第几?”

    “既是老大也是老幺。”说着,她一边讲着铁省长对这个独生女的期望,不仅仅是掌上明珠般,而且想把她打造成一个政界传说。而她也正向这个方向努力着等等话语。

    吴剑波听了,不知她这番话语究竟意欲何指,正踌躇间,她却解开了这个迷,“你说她会是贪官吗?”他明白她的意思,但是并没有回答她。而且这样的问话却是不用回答的,也无需回答。

    据他吴剑波所查到的证据表明,铁玫阑的确没有涉入此案中,甚至可以说清清白白,一尘不染。干净得如同一块无瑕的美玉,一块尚未雕琢的美玉。

    连他也没有想到,许多市长都陷进来了,但是她为何没有陷进来,的确透着道不明的邪乎。不过心中倒也暗喜,市里毕竟还是有清白的市长的,谁说没有了?老百姓的传说,有时因为越传越远,传得越远真相也自然变得扑朔迷离起来,于是真假也就越来越难辨了。

    如今云虹姬提起铁市长,他心中暗涌一片骄傲。这是一种官场还有清廉在的骄傲,并且由这种骄傲又生出几分自豪来。他再次打量了眼前这个女人,虽说刚出现在他眼前时有些说不出的反感,但是作为铁市长的干妹妹,自然又不禁多出几分信任。

    这一切怎能逃过云虹姬的眼睛,她心中暗暗得意。眼角又是一阵轻笑:“现在,不仅站在铁姐姐的立场,而且站在老百姓的立场,作为一个老百姓有提供证据的义务,对吧?”

    他又看了她一眼,这女人对法律也略知一二。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他又反问了一下。他没有说话。她自然清楚,他的心底还有所顾虑,于是又道:“你晓得我们城江还有另一个神话吗?”

    他的确不知道城江还有另一个神话。城江要说还有另一个神话,也是有关乾隆期一个宝藏的神话,但是这个宝藏的神话最终被考古队证明很可能是误传。但是这个传说仍然是一个迷。一个比迷语还要无迷底的迷面:吴剑波的财富是从哪里来的?

    吴剑波在乾隆五十四年时,突然起飞,凭借着一贴布依神药,从一个知县摇身一变,而成为了乾隆朝末期城江县的第一个富翁。一个大字不识半个的无赖,居然成了神药的创始人之一,至今仍然是一个迷。正因为像迷一样,自然想不成为神话也不行。

    不过这个神话在去年的冬天落下了帷幕。吴剑波的第十一代传人吴凡江死了,气势磅礴的死了。这个在城江传了几百年,几乎成神的城江市商届神话吴凡江在死时,也把这个神话再次变成了一个不解之迷,随他的子孙的死而长埋地下了。

    现在城江市的三个神话都依稀与古墓丝丝如扣地联系了起来,难道这古墓真的就实实在在地存在着?是不是考古队的人疏忽了,没有发现古墓的死角,以致没有找到它的关键所在?吴剑波存在一系列的疑问,这些疑问像蜂蜜一般甜住了他的心,他只感到七窍越来越舒畅,越来越欢跃,越来越舒坦。渐渐地,警觉性也越来越淡,整个身心自然而然地陷入到了一探究竟的泥淖中去了。

    这时,就是云虹姬让他到油锅里却煎几下,到火海里去遛跶一阵,他也会毫不犹豫地勇往直前,何况云虹姬还没有开口叫他朝哪个方向走呢?

    “你想看看城江的三个神话是怎么一回事吗?”

    他当然想看看,而且更想弄个一清二楚,而不想在此事中半途而废,最终变成不学无术之辈。他没有说话,仍然那么不可置否地看着她,像是等她的后文。没有想到的是,她同样没有说过多的话:“那就跟我来吧?”

    其实她这话显得多余,只要她转身,他就会跟着她转身而去。不是因为她二十四岁成熟得如同半老徐娘的身体,会说话般欢跳,而是因为三个秘密仿佛一条扭不断的河流,在他的心里激起了千层巨浪。城江市的一个惊天秘密,在转瞬间,在他吴剑波手中清如城江河水一般,呈现在七十万城江民众的面前。

    她转身朝自家的小洋房走去,他亦步亦趋地跟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