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要死了要死了。”
“我要吃肉。”
叶玩忍不下去了。
他七拐八拐地穿过步行街，最终从地图末端的出口绕进了一条偏僻小巷，找到名为“小张肉夹馍”的简陋小餐馆。
这是一家偷偷卖自然肉的小店。
“老板，一份肉夹馍，一截香肠。”
叶玩向老板使了个眼色，又道：
“肉夹馍普通的，香肠要老肉的。”
所谓“老肉”就是指自然肉，这是大家约定俗成的黑话。
“又是你啊，小伙子。”
胡子拉碴的老板一眼认出了老顾客，笑道：“又嘴馋了？”
叶玩摇着头说：“不是馋，是没它活不下去。”
“随你怎么说吧。”
老板很快提起菜刀，机械右臂的推拉杆迅速伸缩，“剁剁剁”的切肉声音有规律地响起来。
不一会儿，肉夹馍和蒸香肠就已切好摆盘，还附带一盘蔬菜沙拉和饮料，放在了叶玩面前。
“蔬菜沙拉和饮料是赠送的。一共9000游戏币，扫码还是现金？”
“哎，贵的离谱。”
叶玩调出系统页面，转账付费。
【支付成功！】
“没办法，现在那群人闹得越来越凶了……货源挺紧张的。”
“前几天货老板本来从隔壁钓鱼吧买到一批海鲜，结果被一群什么爱心组织的给截胡了，说是污染世界网，只有西大陆的人才配吃。”
“你说明明都是养殖的海鲜，有什么啊？”
老板压低了声音，用私聊频道说。
“听说再过阵子，那群圣母就联合几位小吧，向群岛领主联名提议，把老肉彻底搞成非法食物，完全禁止……”
“到时候，大多数养殖户都会失业……老肉就不仅仅是涨价了，可能有钱都吃不到。”
“真的假的？还让不让人活了啊。”
叶玩无语凝噎。
本来，海岛生态的天然优势就是方便捕捞海产……这里吃海鲜，曾经是很便宜的。
然而现在为了“正确”与“文明美德”，各大港口已全面严查肉产品了……各种捕捞渔船和养殖户都倒了大霉。
海产品的脂肪和能量本就更低，不如哺乳动物的红肉，对病情逐渐恶化的叶玩来说，效果很有限。
但在前些年，他还能依靠便宜而量大的鱼虾海鲜来补充营养，现在却已经很难。
“哎，吃一口算一口吧。”
说着，他将一片香肠送入口中。
“啊……”
太感人了，好吃到想哭。
这种纯粹的熏香味，如天雷勾动地火，将他满腹的饥饿都勾引了出来。
泪目。
他突然怀念前世……
在上辈子那个正常的世界里，肉食是多数人都能吃到的常规食物，只要有钱买就行。
但在这里，不仅公开吃肉要被表，而且私下里能买到的肉，每斤的价格也快赶上白银了。
“不，要忍住。不能全吃了。”
叶玩擦着眼角的泪水，又吃下一块人造肉的肉夹馍，囫囵吞枣地咽下去。
对比香肠来，这肉夹馍简直是屎。
由于贫穷，即便是小主播的他也依旧吃不起大量自然肉，所以这块肉夹馍只是用来顶饿的配菜，是人造肉做的。
一个词概括，味同嚼蜡。
人造肉的口感很粗糙，不仅没有滋味，还偏偏富有韧性……像是嚼到没味道的口香糖，又像是没加足调料的辣条。
仔细看去会发现，肉夹馍用的碎肉全是惨白色的人造肉碎片。它没有肥肉和筋骨，也没有肌肉纹路，更没有肉香味。
所以人造肉又称“白肉”。
它不仅味道干瘪，而且也没什么营养。奇怪的是，这东西的制造成本反而比传统养殖业更高，因为要接受广大动物保组织的监督……
人造肉唯一的优点就是“正确”。
只要你能忍着恶心，坚持只吃白肉，你的道德水准就会直线上升，并且可以站在食物链的顶端，对其它吃自然肉的肉食者们冷嘲热讽。
这是西方人传过来的“正确”。
“今天就吃两片……不，三片香肠，就够了，要勤俭节约。”
“我真是莲子一颗心，太苦了。”
叶玩含泪将剩下的香肠打包扎好，然后开始愁眉苦脸地吞咽肉夹馍。
对贫穷的他来说，肉不仅仅是种食物，而是昂贵的维生药物。
“汪汪！汪汪！”
不远处，由远而近的狗叫声响起。
一只造型怪异的小型犬迅速蹿了过来，表情凶狠。它一双小眼睛死死盯着叶玩手中，装香肠的纸口袋。
“死开死开，别冲我叫。”叶玩没好气地挥手赶开小狗，“敢抢我的肉，我吃了你。”
这是只生化犬。
身材娇小，浑身卷毛，乍看像只泰迪。
但仔细一看，就会发现这条狗的四肢末端都是纤瘦的金属棍，膝关节也是机械轴承。那尖利的铁爪和牙齿，显然赋予了它更高的战斗力。
值得注意的是，那些机械义肢没有包裹任何“遮瑕”用的仿生皮肤，仿佛被刻意设计成这样，将机械结构充分展现出来给人看。
它体现了“人与机械”，“人与动物”的和睦相处，动物保护与机械飞升共存，大爱无边。
——无语轮批的“正确”。
“呜汪汪！嗷嗷……”
生化犬开始龇牙，打算武力抢夺。
它四肢下蹲，机械足的弹簧迅速蓄力，然后一跃而起，就要扑到叶玩身上……
啪！
被叶玩一脚踹开。
“呜汪汪！”叶玩凶起脸，学着它的模样，“以为就你会叫？猖狂什么啊。”
人与狗的对峙没持续多久。
“汤米？你跑哪去啦？小调皮~”
扁平的女声远远传来。
两条包裹在丝袜中的粗大腿，迈着大步从小巷的拐角走出，然后走到叶玩身前。
叶玩就顺着那双腿向上看过去……
然后就看到一张颜色惨白，粉底光滑到能反光的大妈脸。
清风拂过……
浓到熏人的化学品味道，从女人的大黄卷发里飘出来，让他直接没了吃东西的胃口。
一看就是麻烦的家伙，惹不起。
“遛狗请栓绳，女士。”
“在下告辞。”
叶玩礼貌地站起身，打算走人。
他一向不喜欢小型犬。
尤其在基因选育下，为迎合用户的奇葩审美，造型越来越畸形，疾病越来越多，性情越来越暴躁的生化犬。
“呵，我们家汤米很乖的，它跟你闹着玩呢……”
女人看也不看，蹲下身说道。
她试着抱起这只生化犬，却被它挣脱。
“嗷！！！”
叶玩转身离开的瞬间，变故突生。
生化犬跳跃飞起，一口咬在了叶玩手中的纸袋子上——
香肠片顿时散落了一地……
小狗扑上去就想狼吞虎咽，然后被叶玩一脚踹开。
“靠！我的肉啊！”
他急忙拾起这些香肠，却发现气氛已经不对起来。
“……嗯？”
抬头一看，这浓妆女人的目光已经犀利起来。
她已经注意到了，这些香肠内部的油脂块和瘦肉纹路……
是自然肉。
来自宰杀后动物尸体的产物。
“哦我的上帝啊！”
“系统在上，这是何等的野蛮！”
“这么小年纪，竟然就吞吃生灵血肉！它们从哪里得来？是谁宰杀的！？”
女人回顾左右，确定了叶玩刚刚是在这家肉夹馍店的门口用餐。
于是，她嗓门又高了起来：
“好啊……这家店也有问题？！”
“一个敢吃，一个敢卖！？”
“系统之神的法眼注视下，居然有人杀生食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