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感觉到了明显的衰弱，体力、耐力和视力，我的时间不多了，我必须看到她的毁灭。”
———赵一战
赵青这才从巨大的罐子边上探出头，心想：该死的灯塔，怎么在碉堡中间在安装这种易燃的东西。
声音传来的方向依旧是刺眼的探照灯，根本看不清那里有几个人。不过听动静，至少有一个排的人环绕前方。
“如果你们是美国人抵抗分子，我们是你们的朋友。”赵青喊道。
“中校，真的是你吗？”那边传来了李小广的声音。
“是我，还有你的排长。”
“都别开枪，是自己人。”李小广走出强光。赵青也慢慢走了出来，强光消失。过了好几秒，他的目眩才过去，进而发现自己前面是一个上了年纪的老头子，手里握着霰弹枪，后面还有几个年轻人，拿着各种步枪。
“你们是游击队？”赵青对着刺眼的强光问道。
敞开衣服老头子走上前来，他个头很大，可以看到他胸口纹着美国国旗和十字架。他打量了赵青几眼，然后伸出手来，两人握了握手。
“我是熊彼得上校，大陆军科罗拉多山地作战司令部，先遣第十一突击群指挥官。我一直担心你们找不对地方，不过感谢启蒙者，你们总算来了。”
赵青被他的一长串头衔搞晕了，听上去不是什么正经军衔，很像是什么草台班子随便发的委任状上写的东西。他瞄了几眼边上，看起来上校身后的几名士兵都胡子拉渣，像是身经百战的样子，再往后却站着很多面容消瘦、苍白的人，一看就不像是在灯塔统治下生存了五年之久的游击队员。实际上，这些虚弱苍白的脸对他而言太熟悉了，都是些躺在休眠舱里，完全靠脑后插管补充营养素的人。只是大部分时候，那些人都闭着眼一动不动。
“你们是游击队？总算找到你们了。你们这些年不容易吧。”赵青假意客套，眼睛瞄着后面那些人，如果他们侧转过脸，或许能看到那个金属塞子，证实他的猜测。但是暂时没人动，只有上校得意地点起一根香烟。
“我们与她周旋了五年，”他的一口烟喷到空中，“我们活了下来，感谢上帝我看到中国军队入侵竟然如此兴奋。”
“上校，能不能说说现在情况？”
“启蒙者没有向你们透露更多？呵呵，你们的进攻把她逼急了，她马上要掀桌子了，找个世界将要随之毁灭了。但愿我们还来得及阻止这一切。”
“毁灭？”
15分钟后，上校带着他们来到基地的地下室，在一张大桌子上铺开了一张纸，所有人围拢过来。看上去是一张手绘的图纸。可以看到图纸上画的是一个长条形的东西，两侧各有两个圆圈，有点像一个扳手或者一根骨头，四周有一些像是炮位的标志，图下方贴着一个圆形笑脸，笑脸边有一个196—的字样。边上还有一个笑脸图案。
“这是什么？”赵青问。
“这是启蒙者在几天前留给我们的。”
“启蒙者？这是她在超虚拟内的称呼。”
“不错，我们中有一些人，都是陆陆续续从超虚拟内醒来的。”上校说着打了一个响指，桌子对面一名弱不禁风的士兵不情愿地脱下帽子转过身，可以看到后脑一个亮闪闪的金属盖子。
“还能有人从哪儿带着完整意识逃回来？”
“启蒙者一直在干这件事，但是并不太成功，很多人知道了真相，仍然愿意留在那里醉生梦死。只有少数人愿意进行一套复杂的逃避过程，绕过那些虚假世界里的或者机器克格勃，溜出来……我不是专家，总之过程很复杂也很艰难，成功的人不多。直到几天前，你们的进攻一定触动了什么事情，她开始疏于管理休眠者，于是他们千百上千的醒来，大部分醒来后死于虚弱或者被她的军队射杀在峡谷，也有些被我们拯救下来。”
上校讲了一些超虚拟内外的变化，很不详细，但是大致能听懂。不过现在不是追问细节的时候。
“你刚才说，人类末日要到了？”
“是的，启蒙者让苏醒的人带来了这张纸。”
“这是……夏延山下的防核攻击的要塞图纸？”
“不，这不是要塞，这是她最后一搏的本钱。但是那些数字记忆转存到休眠者已经微缩并衰退的大脑中，总是很快被遗忘，所以我们只有这样简单的图，看上去像是一个要塞，其实这是一艘飞船。”
“飞船？”
“是的，飞船，让桑切斯来告诉你这一切，他从那个让人上瘾的梦境里复苏，躲过了追杀，带来了这个。”
刚才展示后脑接入口的士兵走过来，他没有说话，只是呆呆看着所有人，嘴角口水慢慢溜下来，如同一个弱智。
“别担心，他们刚醒来都这样，除了各方面机能衰退，也已经不太会用嗓子说话。不过，会好的。”上校拍了拍桑奇斯的肩膀，“至少头发会长出来，盖住这个难看的盖子。”
桑切斯使劲点了点头，示意自己可以的。
“我……从那里出来……”他一字一顿道，“启蒙者，他们解放了我……我出来了……我……”
赵青想提醒他拣重点说，但琢磨了一下还是算了。
“我带来了……图纸……图纸很复杂……我能全部记住……但是……当我……苏醒后，我就只能……记着这些。还有这个……圆脸，是……她想要我带给你们的。”
桑切斯说完这一长串开始使劲喘气，看起来他们身体机能已经退化到说话都吃力的地步。
“行了，剩下的我转述吧。”上校掐灭了烟头，“这是一艘飞船，她不会把自己困在地堡里，她要逃往太空，然后向地球发射核武器。他很早就在布这个局，全美所有发射井，还有上的核弹，都转移到了这艘一公里长的飞船上。她要毁掉地球，然后等待核冬天将大部分人类杀死后，再降落。她还给这艘船起了一个名字叫做‘方舟’。”
“方舟？有意思。”赵青笑了一声。
“就是世界重启后，重新播散生命的船？”张寻宁说。
“嗯，我想是这个意思。”熊彼得又点上一根烟。
“还有多少时间？”
“这个196就是当时的倒计时。”上校无所谓道。
“当时？当时是多久之前？”
“桑切斯是7天前苏醒的，我想，就是说，应该还剩……”上校使劲猛抽一口，试图心算出答案，“我想，没剩多久了。”
最终他还是没算出来。
“168个小时，”张寻宁转向赵青，“满打满算，170个小时吧，还剩下一天时间。但是我们距离夏延山还有一百多公里，无论如何来不及了，看来只能用外面的旋翼机突击一下，或者利用赵一战的复制人身份混进一个终端，然后……”
“别急！”赵青止住张寻宁混乱众临时拼凑的计划，转向上校。
“上校，确定飞船就在夏延山？”
“确定，几年来，她在夏延山进行了大规模工程，她的工程方式很特殊，在四个方向各建造了一座聚变反应堆。我一直不清楚那是什么意图，直到看到了这张图。”
赵青和张寻宁再低头看图，两侧各有两台发动机，就能让这个巨物起飞？
“谁知道？”上校耸了耸肩道。
赵青注意到，边上用铁皮人脑壳做的烟灰缸里，已经有十几个烟头了，看起来上校并不担心会因为肺癌而错过人类毁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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