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科幻小说 > 被骰子控制的世界[西幻] > 第79章 再来亿局
    "下午好,诺埃尔教授。"切斯特医生看起来心情飞扬,或许是因为时隔多年,他终于下定决心去面对自己长久以来的梦魇了。

    他的身旁,那名年轻男人好奇地望了望西列斯与琴多。

    切斯特便为他们介绍了彼此。那个男人名为阿尔瓦吉力尼,是切斯特在火车上遇到的旅伴。他们差不多聊了一路,对彼此都有了一些了解。

    并且,切斯特还说∶"阿尔瓦不太了解无烟之地,打算跟着我们一起行动,前往黑尔斯之家。"

    西列斯意外地得知了这一点,他礼貌地朝着阿尔瓦点了点头,并且向他与切斯特介绍了琴多。阿尔瓦看起来完全不知道琴多的名声,而切斯特反而略微疑虑地看了看琴多,似乎想到了什么。

    西列斯转而说∶"琴多同样打算前往黑尔斯之家,我们四个可以同行。对了,得再去买一张车票。幸运的话,我们四个可以在同一个包厢。"

    十分钟之后,他们果真幸运地买下了最后一张属于"初雪之光"号列车上901号包厢的车票。

    阿尔瓦吉力尼看起来大概二十岁出头,仍旧是个学生,十分年轻,带着点年轻人独有的活力和不安分。

    按照他的自我介绍,他现在在拉米法城内的一家学院的学习。不过,他没有直说自己的专业是什么。这一点现在也并不重要。

    阿尔瓦有些好奇地摆弄着手中的车票,然后说∶"真有趣。我没想过能有一天真的去往无烬之地。"

    西列斯有些好奇地望了望他,不过没打算在这个时候询问。

    琴多适时地,也或许有些不耐烦地说∶"我们可以去吃晚餐了。"

    他们便回到了利维旅馆。这儿一些饭菜,当然,价格有些高昂。不过,他们都没有特别在意这点。

    酒足饭饱,他们便坐在餐桌旁聊着天。切斯特与阿尔瓦都是健谈的人。

    因此尽管西列斯和琴多始终保持着沉默琴多是彻底的沉默,懒得说话而西列斯偶尔还会参与一两句但是他们的谈话氛围依旧十分热烈。

    从他们的对话中,西列斯得知,阿尔瓦家中开着一家印刷厂,算是十分富裕的家庭。不知道是否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所以他的家人始终不怎么乐意让他去往无烬之地。

    对此阿尔瓦有些含糊其辞。不过西列斯能够理解,毕竟绝大多数的拉米法城居民,都认为无烬之地是个危险、混乱的地方。

    不过,阿尔瓦本身似乎是个有着十足冒险精神的年轻人。因此,在成年之后,他就努力鼓动自己的父母,让他们同意自己前往无烟之地冒险。

    而不久前,阿尔瓦的父母总算是松口了。

    在出了格雷森食品公司这档子事情之后,他的父母原先打算后悔。但是阿尔瓦抢先买好了火车票,到了时间就准时和他们告别,,压根没给他们劝阻的机会。

    这也是他们能在这里遇到阿尔瓦的原因。

    阿尔瓦对于无烬之地没什么了解。倒不如说,在过去二十年的生命之中,他仿佛一丁点儿无烟之地相关的信息都不知道。

    一切的了解,都基于在决定了这趟旅程之后,才临时查找的部分信息。

    他甚至连高尔斯沃、格拉斯通、盖恩斯德这三个区域都不太了解,只知道可以在康斯特公国的边境城市乘坐火车,前往枯萎荒原。

    这一点,切斯特医生在火车上的时候,就已经听阿尔瓦提起过了,但现在他们说起的时候,切斯特医生还是有些不可思议。

    阿尔瓦看起来有些沮丧∶"因为,我的父母和其他长辈,都不乐意我去接触无烟之地相关的信息。他们说"他在这里轻微顿了顿,然后说,"他们觉得那地方太危险了。"

    西列斯抬眸看了他一眼。他感到些微的违和感。

    从阿尔瓦这样活泼外向的性格来看,他的家人应该不会如此拘束、限制他,否则阿尔瓦也不会成长为现在这个模样。

    但是,他们却恰恰以"危险"为由,阻止阿尔瓦了解无烬之地的相关消息这有些奇怪。毕竟,费希尔世界的人们全都知道无烟之地的存在,也时常能从报纸上了解到一些新闻。

    为什么这么不乐意让小辈接触无烬之地即便格拉斯通和盖恩斯德的确十分危险,但是,高尔斯沃可是十分正常、安全的贸易城市。

    西列斯心中的疑虑一闪而逝,不过,他也没必要对一个第一次见面的陌生人,如此追根究底。或许阿尔瓦藏着什么难言的秘密。

    切斯特菲茨罗伊看起来也是这么想的,他安慰了阿尔瓦,并且说∶"现在,你可以跟着我们一起探索无烬之地的秘密了。"

    阿尔瓦几乎一瞬间就兴奋起来,他激动地说∶"我十分感谢我对无烟之地已经向往许久了,或许我也能成为一名强大而神秘的探险者"

    他们在餐厅聊到了七八点,然后上楼打算回到自己的房间。这个时候,一个问题出现了∶原本西列斯是打算自己和切斯特住一间,琴多单独一间。

    但是现在阿尔瓦出现了。总不能让阿尔瓦和琴多住一间吧他们是全然陌生的关系。

    于是,切斯特在一旁温和地提出了一个折中的建议∶"不如我和阿尔瓦住一间,教授你和普拉亚先生住一间"

    西列斯侧头瞧了瞧琴多。

    琴多可有可无地点了点头,看起来不怎么在意。

    西列斯便也同意了这样的分配安排,他与切斯特告别,各自回到了房间。

    走进左手边的那个房间的时候,西列斯心中才隐约闪过一个问题∶琴多在下午的时候,似乎就已经将行李拿进了这个房间

    他无暇多想,因为琴多已经望了过来,并且说∶"你忘了,今天晚上有个交易会。需要叫上他们吗"

    西列斯一怔,然后才想起来这事儿。他说∶"我去问问。"

    于是他又敲了敲对面的门。切斯特医生听闻西列斯说的事情,思索片刻,最后疲倦地打了个哈欠∶"算了吧,教授。我昨天晚上在火车上睡得不好,打算早些时候睡觉。

    "你们去就好。或许明天可以跟我分享一下在交易会的见闻。"

    他又回头问了问阿尔瓦,阿尔瓦给予了同样的回复或许是,切斯特医生不去的话,阿尔瓦也不怎么敢和西列斯、琴多一起行动

    西列斯点了点头,让他们好好休息,便转身与琴多一起又下了楼。

    琴多说∶"那个交易会位于地下室,得从侧面的小门进去。

    西列斯低声说∶"我曾经在拉米法城也参加过一个地下交易会,同样位于地下。

    琴多笑了一声,说∶"这群人总觉得地下更让他们有安全感。不过,要是真有人来搜查,堵在地下走也走不了。瓮中捉鳖。"

    西列斯也不免莞尔。

    他感到,尽管琴多习惯嘲讽,但是如果嘲讽的对象并非自己,那么西列斯也可以带着点轻松的心态笑一笑。

    一楼柜台后的年轻女士仍旧笑容甜美地注视着他们。

    西列斯跟随着琴多,一同走进了旅馆侧面的一道木门,然后沿着台阶往下。略微昏暗的地下,西列斯能闻见泥土和灰尘的气息,并且听见了越来越响亮的吵闹声。

    隔了几秒钟,他的眼前骤然明亮起来。这里是一个十分宽阔、高大的地下空间。不同的人们略微随意地摆着摊,并且叫卖着。

    西列斯瞧见一些古老的、不知来源的物品。摊主大多神秘兮兮,带着兜帽,沉默地等待着顾客的到来。

    琴多说∶"你可以在这儿随意逛逛。这里有稳定的秩序,不用担心有人偷窃你的物品。"

    西列斯一怔,随后低声说∶"谢谢。"

    琴多似乎也有想要找的东西,于是自行去挑选购买了。西列斯便饶有兴致地沿着过道,欣赏着那些摊位上的物品。

    有不少东西令西列斯大开眼界,就连羽毛都可以成为贩卖的物品甚至于,十分火热。

    那位摊主注意到了西列斯的目光,便说∶"您感兴趣吗这是可以使用仪式身体轻盈的时轨,是真的来自于那群鸟人的羽毛哦"

    鸟人西列斯意外地听见这个说法。

    他谨慎地摇了摇头,没有说什么。

    摊主便失落地叹一口气,自顾自哀怨地说了一句∶"这年头,鸟人的羽毛都不好卖了那该死的枯萎荒原开发计划"

    西列斯沉默地听着,在引起摊主注意之前,安静地走开了。

    他心想,果然,在康斯特大公宣布了枯萎荒原开发计划之后,这些小摊小贩就受到了极大的影响。

    往常可以倒卖的物品,现在已经成了公国官方商品清单上的东西,说不定日后都能成为历史学会新启示者入门仪式使用的时轨。

    不过,这也并非西列斯真正在意的地方。他一早就猜测过枯萎荒原开发计划公布之后,对于市场、商人、探险者等等的影响。

    真正令他感到些许意外的,是"鸟人"这个说法。

    显然,这并非什么正式称呼,而是带着点轻蔑的通俗说法。

    鸟人长着羽毛的人那羽毛也正是来自于他们

    想到这里,西列斯突然想到了弗雷德曼的游记中,提及的,他在某个驿站遇到了身上长着羽毛的人。而那是受到污染之后产生的身体变异。

    变异。西列斯想。他已经遇到过这种事情了,并且也亲眼见证过某人的变异。

    在奥斯汀侯爵庄园,他目睹了奥斯汀侯爵在极度病狂之下,膨胀成了一团肉块,最后被奇怪画像吞噬的场面。那是无可挽回的、疯狂而扭曲的结局。

    而在无烬之地,这样的变异似乎更加司空见惯,也更加轻微而无害

    那像是成了一种遗传特质局限在某些人、某些家庭、某些族商之中。

    但那的确带有一种奇怪的力量,就像是某个固定的时轨如同那位摊主所说,"鸟人"的羽毛可以成为仪式身体轻盈的时轨。

    西列斯一边思索着,一边继续在各个摊位上闲逛着。摊主们有些会热情地招揽生意,有些只是沉默而冰冷地注视着西列斯。

    在那样的目光之中,西列斯感到了某种被窥视一般的感觉,就好像这些人正在审视着西列斯的力量、身份,伺机而动。

    西列斯保持着表情的冷淡,尽管心中对马尔茨这样的氛围感到些许的惊奇,但是他并没有将这种情绪表露出来的意思。

    在他那冰冷的、深沉的目光之下,许多人也慢慢收敛了自己窥探的视线。

    西列斯最终在一个摊位那儿停了下来,吸引他目光的,是一个古旧的怀表。

    诸如这个怀表一般的旧物,在这个地下交易会屡见不鲜。西列斯瞧见了一些复古的羽毛笔、油画、古钱币、茶杯、玩具等等,但那个怀表仍旧第一眼吸引了西列斯。

    因为那怀表的表盖上,绘制着一个精美的八瓣玫瑰图案。

    西列斯心中一动,想到曾经本顿送给自己的八瓣玫瑰纸,便不由得停下了脚步,感到些许的巧合。

    在神秘学领域,八瓣玫瑰有着重生、更新等象征信息。那恰巧与西列斯的某些征兆十分符合。这种冥冥之中概念上的契合,让西列斯忍不住问了问这个怀表的价格。

    一分钟之后,西列斯花费10枚公爵币,成功买下了这个怀表。

    按照摊主的说法,这个怀表还自带了一个十分罕见的仪式,名为时间矫正。

    刚开始听到这个仪式名称的时候,西列斯还以为这是什么强大的、能够逆转时间的仪式。但是随着摊主的讲解,他就立刻意识到自己想多了。

    事实上,这个仪式的适用场合十分少见。

    人在黑暗环境下,或者其他密闭空间中,在不能了解具体时间的情况下,会无法确切地感受到时间的流逝,从而无法衡量究竟过去了多少时间。

    举例来说,人们很难确切地数出秒数,总会有这样那样的误差。

    但是在这个古旧怀表所携带的恒定仪式时间矫正的作用之下,只要轻轻碰触一下怀表,然后在下一次碰触的时候,就能确切地感知到,自上一次碰触怀表以来,这段时间究竟过去了多久。

    这是一个算不上鸡肋,但是硬要说的话,好像也想不出什么应用场景的仪式。

    作为小说家,西列斯倒是能想出几个有意思的应用方式,比如一个躲在坟墓里的人不过说到底,现实可不是小说。

    但是西列斯还是为了自己的兴趣偏好,愉快地付了钱。

    他将那怀表握在手中。略微冰冷的硬质金属表面,在西列斯的掌心激起一阵凉意。他用指尖挑起表盖,注视着泛黄玻璃之下的指针走动。

    玻璃上有一道裂隙,仿佛昭示着怀表跟随曾经主人到处冒险、探索的刺激经历。

    西列斯用指腹蹭了蹭那道裂缝,确认不会影响日常使用,然后便合上表盖,将其放到自己的口袋里。他现在并不在仪式时间中,所以无法体验时间矫正那神奇的功能。

    他继续在交易会中闲逛,并且碰见了琴多。

    琴多站在某个摊位前皱眉沉思。那名摊主战战兢兢地望着他,似乎知晓琴多的名声,于是此刻表现得就像是被打劫了一样。

    西列斯走了过去,问∶"怎么了"

    琴多回神,随口说"我在思考要不要将这东西买下来。"他随手指了摊位上的某个物品。西列斯望过去。

    他们都没注意到,摊主在无意中松了一口气。

    琴多所指的是一件仍旧带着泥十的、看起来像是某种陶制物品的一个碎片,整体像是一个圆柱形。因为只是一个碎片,所以那被放在十分边缘的位置,不怎么起眼。

    西列斯略微困惑地想,为什么琴多会想买这个东西。

    然后他突然一怔,下意识说∶"雕像"

    "是的。我怀疑。"琴多简单地说,他转而问摊主,"你从哪儿得到这个的"

    摊主是名探险者打扮的男人,他深吸一口气,似乎想说什么,但是最后,他瞧瞧西列斯,又瞧瞧琴多,最后沮丧地说∶"东北面的那个考古遗址,您知道吗"

    "靠近堪萨斯的那个"

    "是的。"摊主点了点头,"我从某个探险者那儿得到了这玩意儿,但似乎并没有什么用,就放在这儿试图卖出去。"

    于是琴多与西列斯对视了一眼,最后果断将其买了下来。并不贵,他只花费了5枚侯爵币。

    琴多像是有些嫌弃那个物品,于是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副黑色的皮质手套,戴上之后,才拿起来那个瞧着像是陶制物品的东西。

    他们走到了交易会的某个角落。人声逐渐变得安静。

    琴多摆弄着那个东西,隔了片刻,说∶"这像是一根指节。"

    西列斯难免皱了皱眉,凝视着那个小巧的、灰扑扑的东西。隔了片刻,他赞同地点点头。

    "在杜瓦的日记中,他的确提到了许多的雕像。"琴多若有所思地说,"但是,那些雕像

    "是人变成的吗"西列斯接上了他的话语,"不过,有什么能证实这一点"

    琴多想了片刻,说∶"看破虚实的东西如果雕像只是表象,而非本质的话"

    西列斯微怔,随后说∶"我这儿拥有一个仪式。"他顿了顿,"我不保证其效果,不过起码可以尝试番。"

    琴多意外地瞧了他一眼,像是没想到他居然能给出一个可能的答案。于是他将那东西朝西列斯这边一递,说∶"那你试试。"

    西列斯垂眸望了望那可能是死在几百年前的某个人的指节,一瞬间犹豫了一下,然后说∶"琴多,可以借用一下你的手套吗"

    琴多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

    西列斯决定,起码在这一刻,看在琴多过往的善意的份上,无论琴多说什么,他都会保持平静。

    但是琴多什么都没说。他只是将左手递了过来,并且说∶""你摘下来吧。"他右手拿着那个奇怪的雕像碎片,所以没法自己摘下手套。

    西列斯便垂下眼睛,将那黑色的皮质手套摘下,然后戴上自己的左手。他能感受到手套内部,琴多留下的温度。这让他感到些微的不适应。

    与某具尸体的指节接触,还是与琴多的体温接触,这似乎是一个不需要选择的答案。

    但是西列斯仍旧感到自己似乎跨越了某个界限。他心想,或许应该让琴多拿着但这家伙就直接把这东西递到了他面前,所以西列斯甚至没来得及拒绝。

    现在迟疑或者后悔也没什么必要。西列斯很快抛开这些不必要的情绪,单手从口袋里掏出了一瓶魔药,喝了一小口。

    琴多带着点玩味的笑意说∶"需要我背过身吗"

    "不必。"这点基础的信任,西列斯还是可以付出的。他简单地回答了琴多,然后戴上了始终挂在胸前的眼镜架,然后望向了那个疑似陶制物品的东西。

    三秒钟之后,他的左手轻微颤了颤。

    琴多说∶"看来结果已经十分明显了。"

    西列斯深吸了一口气,低声说∶"的确如此。"

    那是一截已经变成灰黑色的干瘪的人类指节。大概是食指中段的那根骨头,骨头外边覆上了层薄薄的皮肉。在坍记神庙中沉睡百多年,现在终于重现天日。

    也没人知道,这根指节的主人究竟遇到了什么。

    西列斯闭了闭眼睛,然后摘掉了眼镜。他说∶"这东西或许我们可以找个地方埋了。"

    琴多的目光带着点奇异的意思。他说∶"你真好心,诺埃尔教授你居然还是一位教授"

    "是的。"西列斯简单地回答,"在拉米法大学。"

    琴多点点头,坦诚地说∶"我不怎么了解拉米法城,所以也不知道那所大学的名声如何。不过看起来,你果真是位文化人。"

    他们一边聊着,一边离开了交易会。

    西列斯问∶"你说我是文化人,不过我感觉你也应当受过良好的教育"

    从琴多的谈吐,以及他那标准的康斯特语言来看,琴多显然已经拥有这个年代中出类拔萃的学识了。但是他总用一种戏谑的语气称呼西列斯为"文化人"。

    "嗯琴多看起来迟疑了一下,最后,他说,"我接受的是较为封闭的私人教育。和你想象中的学校并不一样。"

    "家庭教育"

    "差不多吧。"琴多含糊地说,"至于你,恐怕是位学院出身的学者吧"

    西列斯对于琴多将矛头很快从他自己,转到西列斯身上这样的做法毫不意外。琴多似乎习惯了对自己的过去讳莫如深,并且总是攻击性略强地反问对方的情况。

    西列斯说∶"的确如此。我出身一个小村落,在母亲的坚持下一直读书上学,随后考进了拉米法大学,成为研究学者,最后成功留校十分平淡的经历。"

    当然,他忽略了卡贝尔教授那阴差阳错的过往。

    琴多似有若无地应了一声,没有多问什么。西列斯也没有多说什么。他们到了旅馆之外,在夜色遮掩下,将那枚指骨埋在了某棵大树之下。

    西列斯静静地在那儿站了一会儿,心中生出了轻微的感叹。

    那微小的指骨,与神庙、与神明、与力量相比,显得十分不起眼。实际上,那也的确只是使用5枚侯爵币就可以购买的东西。

    人的生命被伪装成其他东西,然后顺理成章地放上天平,成为交易的一端。这神秘力量的背后,隐藏着足够残酷的现实与冰冷的规则。

    他们站了一会儿。尽管琴多看起来对西列斯的行动不以为意,但是他却意外地站在那儿,没表现出什么不耐烦的意见,只是偶尔仍旧会用那种若有所思的眼神看一看西列斯。

    片刻之后,他们回到了利维旅馆的三楼房间。那副黑色手套在琴多嫌弃的目光中,直接被扔进了街边的垃圾箱。他们很快各自洗漱,躺上床入睡。

    西列斯礼貌性地道了声晚安。昨天晚上在火车上的时候,他们并没有互道晚安,但是今天,西列斯认为他理应向琴多道一声晚安。

    灯已经熄了。在黑暗中,琴多那边沉默了许久,最后才传来一声轻轻的"晚安"。这个时候,西列斯早已经在阿卡玛拉的力量作用之下,沉沉地陷入了安然的睡眠之中。

    在许久之后,安静的房间里又传来一声轻笑。那双翠绿色的眼睛近平沉静地望着窗外的夜色,隔了一会儿,才终于闭上,并且慢慢睡了过去。

    第二天中午十一点,在吃过早午餐之后,他们四人准时来到了马尔茨那灰灰破破的火车站,等待着火车的启动。

    临出发之前,阿尔瓦这位年轻人突然说,未来三天两夜的火车恐怕会十分难熬。他提议带些玩乐的东西带上火车。

    西列斯与琴多对此都可有可无,切斯特医生现在处于一种精神十分活跃的状态,像是重回了年轻时候那种的昂扬、愉快的情绪之中,于是立刻点头同意。

    阿尔瓦便立刻从自己的包里掏出了一副牌,看起来是早有准备。他说那是时下刚刚流行起来的种娱乐方式。

    其他人都没听说过,恐怕是在年轻群体中更受欢迎。

    等到"初雪之光"号进站,他们进入到901号包厢之后,在等待列车发动的时候,阿尔瓦向他们慢慢介绍了这种娱乐方式的玩法。

    901号包厢的意思是,9号车厢的第一个包厢。一节车厢大概有十个左右的包厢,每节车厢都有着单独的盥洗室。

    他们的包厢位于这节车厢的前端,距离车厢末端的盥洗室有点远,不过空气质量相对地也就好了不少。

    进去的时候,四个床铺都是展开的状态。他们分配了各自的床铺,最后西列斯和琴多选择了上层的两个床铺,而阿尔瓦和切斯特则是下铺。

    他们把上层的床铺叠起来,行李则放到床铺的下方。随后,他们围绕着小桌坐了下来。

    琴多自然而然地坐到了西列斯的身边,而切斯特和阿尔瓦看起来也毫无意见,自顾自坐了下来。西列斯侧头望了望琴多,得到一个莫名其妙的眼神于是西列斯也没什么意见。

    阿尔瓦已经兴高采烈地讲解起玩法。

    在他的讲解中,西列斯慢慢明白了过来。

    这个游戏的玩法有点类似于地球的某些纸牌游戏,不过牌面并非扑克牌,而是以过往十三位旧神作为主牌,每张旧神牌又拥有三张附属的信徒牌。

    信徒牌并不是截然不同的。每一张旧神牌都拥有一张通用的"虔诚信徒"牌,以及两张独特的、隶属于某一位特定旧神的特殊信徒牌。

    另有两张功能牌,一是万能牌,一是空白牌。

    因此,这个名为"命运纸牌"的游戏,总共拥有54张纸牌。

    真够巧合的。西列斯心不在焉地想。如果不是因为他清楚这个世界与地球不一样,那么他都要以为这样的纸牌游戏是从地球流传过来的了。

    毕竟,扑克牌就拥有54张牌。

    命运纸牌需要起码四个人的参加,三名玩家和一名荷官。玩家需要在游戏开始的时候首先抽取一张旧神牌。旧神牌不能亮明。

    这个游戏的胜负手就在于,在不暴露自己旧神牌的前提之下,玩家需要凑齐旧神牌加上附属的三张信徒牌,形成一套牌组。

    旦暴露或者被指出旧神牌,这名玩家就算出局。

    抽取旧神牌之后,荷官就会进行洗牌。未被抽取的旧神牌也会被放回牌组之中进行洗牌。荷官会在洗牌后抽出三张公共牌,并且在每一名玩家回合的开始补足公共牌,同时给玩家分发一张手牌。

    公共牌中,除了旧神牌会是暗牌,不会暴露牌面之外,其他牌都会是明牌。这就意味着,荷官在补足公共牌的时候,会比玩家更早看到牌面,因为他需要确保旧神牌保持暗牌状态。

    玩家的每一回合,可以选择将一张手牌交还给荷官暗牌且进入废牌堆,但不能要求更换也可以选择将一张手牌与一张公共牌进行更换,但是这样就必须将自己的手牌明牌放进公共牌之中。

    玩家最多可以持有五张手牌,最少需要持有两张手牌。

    由于在交还手牌、更换手牌的过程中,很有可能会暴露自己旧神牌阵营和已有的信徒牌内容,所以玩家必须仔细考虑如何进行牌组的重组。

    此外,由于玩家最多可以持有五张手牌,阵营之外多余的一张牌也是值得考虑和思索的。

    旧神牌的变更仅有一种情况,即与公共牌中的旧神牌进行交换,并且在交换过后,原旧神牌就需要明牌,并且遭到废弃,由荷官保管。

    当然,玩家如果被发放了第二张旧神牌,也可以选择不交换,暂时保留在手牌中。不过这也存在一些特殊情况,尔瓦在此刻补充说。

    如果三张公共牌都是旧神牌,荷官会确认玩家是否想要进行交换如果没有玩家交换,那么这三张旧神牌都会明牌,随后废弃,并且荷官将重新补足公共牌。

    废弃的旧神牌不会再次洗牌。所以,随着游戏的进行,剩余的旧日神牌越来越少,玩家的旧神阵营会越来越明确和清楚。到了最后,时间也会成为一条催命符。

    由于总共只有十三张旧神牌,所以,三名玩家加上一名荷官的配置是最常见的。

    每一轮游戏都按照玩家的顺时针或者逆时针的顺序进行,只有轮到这名玩家的回合,荷官才会给他发牌,玩家才能进行交还手牌或者交换公共牌的举动。

    两张功能牌的效果是∶

    万能牌只有在荷官发放手牌时才可以生效,如果被放进公共牌,那么荷官会将其拿走,放进废牌堆,等待下一次洗牌。

    万能牌可以替代任何一张信徒牌,不能替代旧神牌。

    空白牌只有在荷官发放到公共牌中才可以生效,并且由当回合的玩家决定这张牌将会是什么。当回合的玩家可以选择交换这张牌,也可以不交换。

    同样,空白牌可以替代任何一张信徒牌,但不能替代i旧神牌。

    说到这里,阿尔瓦大大地喘了一口气,看起来像是已经口干舌燥了。

    切斯特医生温和地说∶"或许我们可以上手玩一玩"

    阿尔瓦点了点头,然后格外认真地补充了一句∶"不过,你们得知道。这里头还有一些特殊规则。毕竟,光我说的这些内容,可不能称得''命运纸牌''。

    西列斯饶有兴致地问∶"是什么规则"

    "嗯如有些旧神牌是不能转换成另外一张旧神牌的。"阿尔瓦说,"因为这两个阵营是截然对立的,比如生命和死亡。

    "而有些旧神牌,如果你拿到之后,手中的旧神牌也对得上,那就必须得进行转换。"

    "必须转换"

    "是的。比如手牌中的旧神牌是"快乐的酒鬼''。如果之后荷官发放了''晚宴的主厨′,那就必须将酒鬼牌转换成主厨牌。当然,公共牌中出现了主厨牌是没什么关系的。"

    琴多在此刻发出了不明意义的笑声。

    西列斯微怔,在这一刻感到一种突然的寒意。

    酒鬼和主厨

    切斯特带着点感叹的意思,说∶"真有意思还真有一种命运的感觉照这么说,荷官就是决定玩家命运的人了。我还是第一次听说这个游戏。"

    阿尔瓦有点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发。他说∶"这个是我家印刷厂承制的纸牌,印刷了一千多套,就是前段时间刚刚发售。在一些年轻群体中慢慢流行起来了。"

    西列斯对这个纸牌游戏的发明人感到一些好奇,他询问了其中详情,但是阿尔瓦摇了摇头,遗憾地说他也不知道究竟是谁下的单子。

    在签了订购协议之后,那位客人就消失得无影无踪,反而让印刷厂自行决定这些牌的去向。尽管已经付了钱,但这还是搞得阿尔瓦的父母十分莫名其妙。

    最后,这牌和这游戏规则,就被随意地推广到了阿尔瓦和他曾经的中学同学中,并且逐渐有了些许热度。

    切斯特迫不及待地说∶"好了让我们来玩一局吧"

    西列斯被推举为第一局游戏的荷官。或许是因为他那张冷淡从容的脸,让人无法想象他要怎么投入这样的玩乐游戏之中。

    阿尔瓦从纸牌中挑拣出十三张旧神牌,然后在桌上洗乱了,重新叠好,自己从中随便抽了一张,而琴多和切斯特也从中各自抽了一张。

    随后,阿尔瓦将纸牌递给西列斯。

    西列斯接过那与扑克牌类似的纸牌。大小、手感,都十分相似。他不禁从中抽出一张那是离家与旅途之神,李加迪亚。

    西列斯因为这抽牌的结果而微微怔了怔。

    片刻之后,他回过神,歉意地笑了笑,然后不假思索地,用得自地球的娴熟洗牌技术,把在场三个人都震了震。

    琴多下意识直起身,目光在西列斯细长苍白的手指,和那一叠经过噼里啪啦洗牌的纸牌间来回转悠。

    阿尔瓦不可思议地瞪大眼睛,大呼小叫着说∶"等等那也太帅了吧教授,请你务必再展示一次"

    他现在也跟随着切斯特一起称呼西列斯为教授了。

    切斯特甚至忍不住把那副纸牌拿过去看了看,然后感叹说∶"教授,你可真是''命运纸牌''名副其实的操纵者啊。"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西列斯瞧了瞧切斯特医生,迟疑片刻之后,便说∶"这很简单,只是一种洗牌的办法而已。"

    车窗之外,火车头传来悠长的汽笛鸣叫声。他们将要出发了。

    三个人跟随西列斯学了学洗牌的技术。可这真不是什么容易学会的东西,曾经的贺嘉音也是因为老是跟朋友玩些纸牌游戏,所以才熟能生巧。

    他的手指如此灵活优美,轻巧地便将纸牌分开、弯折、捏着边缘、弹开,然后纸牌就一张一张、乖巧地依次落下去。如此赏心悦目。

    可其他人尝试起来,要么丢三落四,要么把纸牌弹到了其他地方,搞得自己狼狈不堪。

    到最后,阿尔瓦便沮丧地说∶"教授,我看还是你一直当这个荷官吧。我们的手法可真够垃圾的。"

    西列斯莞尔,并且答应了。

    荷官这个身份又一次成了他的囊中之物,并且

    一这可是命运局。

    十二点的火车。他们无所事事,在火车上一口气玩了三四个小时。

    阿尔瓦是个活泼的玩家,兴致勃勃、喋喋不休,并且总喜欢复盘,对待自己的失败也不怎么上心,看起来完全是在享受游戏的乐趣。

    切斯特医生温和、内敛,但是牌技却出乎意料的臭,并且运气也不怎么好。阿尔瓦说的,酒鬼牌必须替换成主厨牌的情况,就只有切斯特遭遇过,而且还是两次。

    至于琴多,尽管这名探险者始终表现得有些不耐烦、脾气不怎么好,但是他打牌的时候意外地沉稳、隐忍,并且一击必杀。

    某一局的时候,他甚至在观察、思索了大半局之后,一口气将切斯特和阿尔瓦的旧神牌全揭晓“

    阿尔瓦再一次不可思议地瞪大眼睛,惊恐地说∶"你是怎么发现的"

    琴多潇洒地耸耸肩,然后说∶"只要记住每一轮你们两个都交换了什么牌,那就非常容易推理了。"

    "每一轮都记住"切斯特望向琴多的目光更像是在看怪物。

    琴多补充说∶"当然,也不是每一局游戏都可以这么做。只不过刚刚你们表现得太明显了。窃贼牌换虔诚牌说真的,这也太迫不及待了,明明你手中还有足够空牌位。"

    窃贼牌是旧神牌罪孽与谎言之神,"世界的阴影面"胡德多卡简称阴影牌的其中一张特殊信徒牌。而虔诚牌则是通用信徒牌"虔诚信徒"的简称。

    阿尔瓦瞪大眼睛,看起来没觉得用窃贼牌交换虔诚牌有什么问题。

    而西列斯则在一旁低沉地解释说∶"这得结合完整的牌局来看。当时旧神牌大半都已经遭到废弃,只剩下四个选择。

    "阴影牌、旅途牌、战争牌、死亡牌。你将窃贼牌交换出去,所以你手中不是阴影牌。琴多的意思是,你完全可以将窃贼牌保留在手中,不用这么急着进行交换,毕竟虔诚牌总是很多的。

    "琴多手中是旅途牌。换言之,你和切斯特,你的旧神牌可能是战争或者死亡,不可能是阴影而切斯特则是阴影牌加上你的这两种可能。

    "与此同时,切斯特选择将你交换出去的窃贼牌交换到手牌中,那么他的阵营就很有可能是阴影。

    阿尔瓦不禁说∶"的确如此。可那又怎么样呢"

    切斯特也点了点头∶"这很合理。但是,怎么能从那两种阵营里区分出可能呢"

    二选一,有点像是赌运气。可琴多是怎么确认答案的

    "这很简单。"琴多突然笑了起来,"我得感谢命运才是。

    他看了西列斯一眼,然后展示了自己的手牌。

    他总共有四张手牌。主牌旅途、通用虔诚、副牌火车也就是旅途牌的特殊信徒牌,以及,主牌死亡。

    三名玩家和四张主牌,其中一名玩家拥有两张主牌,而另外一名玩家已经暴露了自己的主牌。因此,阿尔瓦手中的主牌,当然显而易见。

    阿尔瓦震惊地看了看西列斯,然后大声说∶"我居然败给了命运我不服气再来一局"

    然后他们就真的再来亿局了。

    直到黄昏的光芒照亮了车窗玻璃的一角,西列斯才提议说∶"或许我们该去餐车吃饭了。"

    其他人也都同意了。很快,他们来到了餐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