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虞变成现在这样,池贺比谁都难受。

    但他知道,自己不能倒下。

    现在当务之急,是把王明安揪出来给池虞治疗身体。

    找到王明安还不够,还得捏住池查礼的把柄,王明安那瘪三,只听池查礼的。

    再难受,也只能先按压在心底。

    不能因为希望渺茫,就自暴自弃。

    祁朝拿开池贺的手,面无表情的说“我没嗑药。”

    “那你兴奋个什么劲”池贺盯着祁朝熬红的眼,怀疑他在撒谎。

    “我找到救小姐的办法了。”祁朝这句话说的特别铿锵有力,一扫之前的阴霾,眼睛发亮。

    池贺怀疑他在绝望中魔怔了。

    他转了转僵硬的脖子,脊椎骨发出咔擦的声响,又伸手捏了几下,感觉脖子舒服点,才淡淡的问祁朝“你找到王明安了”

    祁朝摇头。

    池贺当祁朝身体撑到极限,精神方面出现了幻觉,拍拍他的肩。

    “我现在去医院见池虞,你回去洗个澡,好好睡一觉,不能池虞的病没治好,你身体先垮了。”

    他说完,见祁朝不为所动,摇摇头,推着行李箱率先离开。

    广播开始催促登机。

    池贺发现祁朝没跟上来,回头一看,发现祁朝已经跟着人群走向了登机口。

    他到底要去哪儿,池贺一头雾水。

    留给他的是祁朝孤决的背影,好像他要去干一件大事。

    池贺好话说尽,祁朝听不进去,他爱莫能助了。

    医院。

    不过才几天不见,池虞又瘦了。

    明艳的花朵,肉眼可见的枯萎。

    池贺进房间前,去卫生间洗了把脸,好歹脸色看起来不那么疲倦。

    池虞醒着,不过眼睛半眯,精气神不怎么足。

    池贺轻轻拉开椅子,像是怕吓着池虞,动作极小心的坐下。

    “虞儿。”

    池贺牵起池虞的手,大概是没力气,池虞这次并没有推开他。

    “小叔去帝都找你的母亲,很不凑巧,她临时有事出国了,但小叔保证,不出十天,肯定会让你见到你母亲。”

    池虞看着他,眼睛一动不动,失去神采的茶色瞳孔像两颗冰冷的玻璃球,美丽,但是没有温度。

    池贺被盯着,嘴角牵强的笑一点点僵硬掉。

    池虞缓缓张开嘴,很艰难的吐字“我爸,爸爸呢”

    虽然早就做好心理准备,但是这一天真正到来时,池贺的心还是跟针扎一样的疼。

    当年的事一旦在他和池虞面前摊开,一条看不见的鸿沟,势必会将两人远远隔开。

    这些年的亲情,所有美好的记忆,还有池贺那点不可告人的心思,全部都会被一刀斩断。

    然而不管内心多么恐惧面对,真相始终是要说出来的。

    池贺根本躲不掉。

    一直以来,池虞觉得关于自己身世的最靠谱猜想,就是自己出生在某个平凡的家庭,倒霉的跟池家大小姐八字一致。

    由于池家势力庞大,尽管她的父母可能一直没停止过找她,但他们作为平头百姓,根本玩不过豪门,所以才迟迟找不见她。

    她万没想到,原来是上一代的恩怨,牵扯到了下一代身上。

    宁瑾的妈,跟她爸搞婚外情,被宁瑾她爸发现了。

    三人在追逐中,出了严重的车祸,全部死亡。

    若不是身体不允许,池虞真想捶腿大笑。

    太滑稽了,简直太他妈滑稽了

    原来不是单纯的为亲侄女改命,应该还有泄愤在里头吧。

    池虞那个该死的父亲,跟宁瑾的妈勾搭在一起,害死了池贺的亲哥。

    所以池虞就被选中替宁瑾承受一切苦厄病难,这算什么,父债女偿

    可是她有什么错

    她母亲又有什么错

    凭什么她要为她父亲的错误买单,宁瑾的母亲也出轨了,按照这套逻辑,宁瑾也该去死才对

    凭什么所有的报应都要她来承受

    “你”池虞的脸色涨红。

    她半眯的眼睛突然睁开,死死的瞪着池贺,嘴里不住的咳嗽,想说什么,突然一个挺身。

    池贺眼看着氧气罩上布满血雾,骇然起身,大声呼叫医生。

    医生鱼贯而入,熟练的为池虞止住咳嗽,安排她漱口。

    等一切平静,已经是半个小时以后。

    氧气管重新换了一条,池虞躺在床上,呼吸孱弱,眼睛闭合。

    她是被迫睡着的,因为医生给她打了镇定剂。

    得知池贺刚才说了刺激池虞的话,医生厉声斥责他胡闹。

    “病人现在需要静养,如果你希望她早点离开,那你就尽量气她”

    池贺受着医生的怒火,等医生离开,又走回床边。

    没人比他更了解池虞的脾气。

    她想知道的事,如果池贺不说,她就算拔掉身上所有的管子,也要追着他问到答案。

    池贺看着池虞的手,瘦得见了骨头,让人心疼。

    他鼻子发酸,强忍着泪意,把池虞的手轻轻塞进被子里。

    一抹粉色一闪而过,池贺心里全是池虞的安康,完全没发现哪里有什么不对劲。

    祁朝下飞机,已是晚上九点。

    他拦了辆车,司机放下提神的咖啡,问“帅哥,去哪里”

    祁朝吐出那个他曾经厌恶至极的地名“瑞祥公馆。”

    浑身充斥着倦意的司机一个机灵,扭头看他,“哪儿”

    祁朝不说话,丢给他一叠红色大钞,拿下帽子盖在脸上。

    他需要小睡一会,好好想想,怎么应付那个家里的人。

    司机乐呵呵的把钱捡起来,收到口袋里,欢快的吹了声哨子。

    瑞祥公馆,那可是帝都最顶尖一批人住的地方,就是不知道他拉的这位,是哪家的公子哥。

    出租车在黑夜中飞驰,不一会,就来到了瑞祥公馆外头。

    值班的保安走出富丽堂皇的亭子,带着几分高傲,问司机“什么人”

    司机打开车窗,冲保安笑了笑“我拉的客人,他说要到瑞祥公馆,你等我问问,他哪家的。”

    司机扭过头去,刚要问,就见祁朝下了车。

    祁朝走到保安面前,淡淡的说“祁家小儿子,就说回来看看老爷子,你打电话确认一下。”

    保安透过出租车的前车灯光,仔细端详了一下祁朝的脸,表情慢慢转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