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科幻小说 > 姜女贵不可言 > 第255章 矛盾所在
    姜佛桑转过身,不期然与一双眼睛对上。

    萧元度

    不等她张口叫出那句夫主,萧元度避开她的视线,阔步出了院门。

    雪越下越猛,才出去一会儿就落了一头一肩的雪。

    萧元度没有披鹤氅,他丝毫不觉得冷。有一团火在心口烧着,烧得他心烦气燥。

    他忘不了方才看到的姜女。

    她转过身来,脸上没了面向众人时温软的笑,无一丝表情,甚至有些清冷。

    萧彰大婚那天青庐内的情形是否也是如此

    不,那些贵眷比起村妇虽显得有涵养,却最擅以口舌杀人,姜女当日的难堪应当百倍于今日。

    然而在面对自己的询问时,偏偏一个字也未提起。仿佛不值一提,她也不萦于心。

    可今日细微处的反应又恰恰说明了,她是在意的。

    也是,如何能不在意

    休屠说得没错,她终究是个金尊玉贵的贵女,寻常村女尚且难以忍受,劫夺婚对她这种贵女来说更不啻于天大的侮辱。

    即便她对扈长蘅无意,即使她以后有可能与情郎奔逃,也不代表她就愿意承受这种变故与耻辱。

    更何况,自己把她抢来,大婚当日却没有出席。别人替他拜的天地,青庐也是她一人独守

    一种近乎愧意的情绪涌上来。

    萧元度忍不住去想,青庐那晚姜女是如何渡过的是以泪洗面,还是也曾萌生过死志。

    心底冷不丁一抽,自己也说不上原因,只以为方才喝了冷酒的缘故。

    身体上的不适稍纵即逝,扑面的风雪也很快吹熄了胸腔那团火。

    冷静下来的萧元度终于愿意正视一个事实纵然他有自己的考量,终归还是伤害了姜女。

    他并不后悔自己所为。若重来一回,他或许还会选择这般做。

    只是在对待姜女上

    “公子,你也对少夫人好些吧”

    或许,他是该对姜女好一些。

    “夫主。”身后传来一声熟悉的轻唤。

    是的,曾几何时,姜女的声音对他来说竟已熟悉至此。

    萧元度回身,借着雪夜微弱的光亮,看清来者果是姜女。

    姜女曲起的右臂上搭着的正是他那件大氅。

    想起才方做下的决定,语气下意识放缓了些“天寒夜冻的,出来做甚。”

    姜女的声调一如往常,带着微微的笑意“正因如此,夫主出来该加件衣裳才是,免得受寒。”

    “我又无碍”

    “知道夫主是铁打的身骨,可夫主也当体谅妾的担忧。”

    萧元度看着她,其实想重提那个让他们俩不约而同避而不谈的话题。

    话到嘴边,怎么也开不了口,于是伸手接过大氅,展开替她披上。

    “夫”

    “你穿着,我不冷”萧元度说得不容置疑。

    两人相对站着,良久无话。

    萧元度看不清姜女的神情,却不合时宜想起她先前与阿婆那番戏言成了夫妻,淋一场雪,便就算共白头了么。

    不由嗤笑,那这天底下共白首的人可是太多了。

    他要的白首,是从青丝乌发相伴相随到白发苍苍,百年之后也要同棺同穴,而不是这轻飘的一句。

    不过有这个意头也是不错的,只是姜女带着兜帽

    萧元度悚然一惊。

    他要共白首的不是姜女,要同棺同穴的也不是姜女,为何要与姜女讨这个好意头

    “回罢。”他突然开口。

    姜佛桑不作他想,只是点了点头。

    喜宴差不多也散了。

    虽说萧元度是县令之尊,城门关不关于他并无影响,可这天气实在不适宜连夜赶回,老丈便要留他俩歇宿一晚。

    若只是他一人,萧元度自不会留,但还有姜女。

    左右也不是第一回了,“留下”

    姜佛桑没有异议。

    但是睡哪呢上回以暖屋为名住的新房,如今新房住了新人

    里吏盛情相邀,他家里人口虽多,挤挤还是能腾出一间空屋的。

    “这如何使得”姜佛桑摇头,“若因我二人借宿,就扰得你一家人不得安宁,那我俩也睡不安枕。”

    里吏还要劝说,萧元度张口道“你家太远,我们乏了。”

    里吏终于无话可说。

    这时胡女进走了过来“县令与夫人如不嫌弃,不如就去我那我去与阿云同睡,夫人也别觉得过意不去,我们俩冬天经常如此,两人挤挤还暖和。”

    姜佛桑便看萧元度“夫主以为如何”

    “你拿主意。”他睡雪地都行。

    于是两人便去了对门胡女进家。

    胡女进一人独居,止一间大通屋,没有单独的庖室,灶台搭在屋东头,她就睡在屋西头。好在屋内收拾的还算干净。

    见吴香女把他二人上回用过的铺盖送了来,胡女进便抱着自己的褥子去了阿云家。

    不是她小气,近来一直下雪,褥子也没拆洗,她不好意思给贵人用。

    吴香女道“那日之后就放了起来,一直也没动用过,就盼着县令和夫人能再来呢”

    姜佛桑伸手去接,吴香女没让,直接送去了榻上。

    吴香女后面还跟着阿婆,她怀里抱得是一条崭新的褥子。姜佛桑一眼看出是新妇的陪嫁,无论如何不肯要。

    阿婆却说“上回劳县令和夫人给他俩暖屋,本就是当得的,也是新妇的一些心意。”

    婆媳二人还要把榻给铺好,姜佛桑实在不想再劳烦她们,硬挡在榻前,她二人这才离开。

    “妾来铺榻,夫主去烧些热水可好”

    萧元度抬手蹭了下鼻梁,转身去到灶门前。

    火很快生起,他时不时往里塞点东西,目光却总是不自禁地看向忙碌的姜女。

    先是垫褥,再是被褥,一层层展开、抻平姜女做起这些丝毫也不陌生,就像是一个寻常的妻子。

    铺到一半,姜佛桑停了下来,半跪在榻上,回身问他“夫主睡外侧还是里侧。”

    萧元度“外侧。”

    眼见姜女把榻铺好,招了下手,“过来烤烤。”

    受了一路的冻,席间想必也没吃多少,手脚一直都是冷的,萧元度方才接鹤氅时碰到了。

    姜佛桑走过去,萧元度把室内唯一一张胡床让给她,自己半蹲着。

    两人齐齐盯着灶洞里的火,一时无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