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果然不出姜浅的所料,赵亦在进到片场的时候,脸色阴沉的吓人。

    这位戴着鸭舌帽的年轻导演风风火火冲了进来,之后一屁股坐在机位旁边、环抱双手一言不发;跟在他身后进来的二十几名工作人员大气也不敢出一下,各个都低着脑袋调整着现场设备。

    来来回回的脚步声、以及各种机械所发出调试音,在颇为空旷的空间里格外明显;大殿外,上午刺眼而又灼热的日光都在这种气氛中失了几分暖意。

    姜浅回头望向了身侧的周筱萌,先前元气十足的女孩如今缩着脖子,什么也没说。

    负责片场秩序的场务本来就心情不好,见几人还杵在那儿,卷着剧本喊了两句。

    “来来来,都别愣着了,化妆师,给叶筝演员的妆补一补。”

    “谁上去把皇帝的衣服给整理一下,怎么临拍了看着还皱巴巴的。”

    “唉,叶全部秀女先在外边棚子里等好,小胡,去把饰演太后的钱老师扶过来。”

    原本无序的片场在女人的指示中变得有条有理,随着灯光布景逐渐就绪,补好妆的演员在场务的引导中确定好机位

    “全员就位,1场1镜1次”

    “action”

    场记小哥板子一打,第一场戏就在这样略显紧张的氛围中开始了拍摄。

    饰演皇帝的顾言萧坐在殿内最高处,他一手轻轻把玩着腰间悬着的玉佩,另只胳膊随意地架在了身侧的软垫上。

    面对着进进出出的秀女,这位在位已有七个年头的皇帝显得兴致缺缺,只有听到外边传来鸟叫时才偶尔抬几下眼。

    眼看着选秀已过四巡,礼部的名单上却一个名字都没写下,坐在一旁的太后不满的咳了一声,唤了句皇帝。

    “扩充后宫开枝散叶,乃是国家之事,还望皇帝三思。”

    “朕知晓。”

    皇帝草草应下,恰巧此时大太监高声宣进了新人,“鸿胪寺卿刘吉永之女,刘翩翩。”

    “就这个了。”

    皇帝左手轻指,竟连脸都未曾抬起一下。

    坐在监视器后的赵亦紧张地盯着屏幕,看着顾言萧所演绎出的慵懒劲和书中的赵赋如出一辙,他不由空抓了下拳头,心情稍微好了一些。

    “二三号机推近景。”

    “收到。”

    随着屋内机器运作,镜头下的皇后面容沉稳,与她左手下方、半隐在珠帘后宁贵妃的神色截然不同,这位备受宠爱的贵妃娘娘此时抬起玉手放在嘴边,似是被逗弄般轻笑出声。

    “何时让爱妃笑得如此开心。”

    主位上的赵赋侧眸望去,宁贵妃与他四目相对,“自是乐得后宫当中又多了一位姐妹。”

    两人之间隔了大约有四米多的距离,上边的顾言萧本该看不清才是,可他却莫名望着姜浅的眼睛出了神,仿佛那里面映上了自己的影子似的。

    嗡嗡声。

    顾言萧突然一个激灵,“不好意思导演,刚才忘词了。”

    “没事放轻松,再来一遍。”

    不远处的赵亦摆摆手,嘴上没说,却越过屏幕多看了他两眼。

    这小子刚才是不是看姜浅看呆了。

    是看呆了吧。

    那可是他好兄弟的女朋友,看看看,看什么看

    赵亦鼻子里出了口气,声音不自觉硬朗了起来,“来打板”

    宏厚的嗓音振奋人心,瞬间让在场众人又更专注了三分,随着吧嗒一声,摄影机重新启动,剧情紧接着宁贵妃与皇帝的台词走了下去,这次没有一个人卡顿或是ng,每一句台词都说得清清楚楚。

    尤其是顾言萧,跟吃了定心丸似的一下子就恢复了状态。

    是错觉吧。

    赵亦咂咂嘴,端起水杯喝了一口。

    “好,很好,就这个角度。”

    “唉,不错,好,下个景。”

    他偶尔出声调整上这么几句,随着时间一分一秒流逝,赵亦对这几人的选角愈发满意了起来。

    没有导演会不喜欢听话而又敬业的演员。

    背的住台词、记得清站位、没有拍上半个小时就累到不行这些原本应该是演员的基本素养,却不知道为什么逐渐演变成了附加的加分选项。

    一定要拍好这部剧。

    赵亦在心中给自己鼓足了劲,恰好此时镜头停在了案桌上,他大手一挥,“休息十五分钟,一会拍叶雨瑶的场。”

    拍摄满打满算不过一个多小时,导演就主动叫了停,座位上的几名演员有些意外,但又找不出什么毛病。

    顾言萧给一旁太后的演员打了声招呼,接着从龙椅上阔步走到姜浅桌前,饰演皇后的季婷月见有热闹,也跟着一并凑了过来。

    身前的珠帘被大手拉开,准备趁着休息时间再看两眼剧本的姜浅突然被两道身影团团围住,身子都不自觉的坐得更直了些。

    感觉就像两个土匪一样,有点吓人。

    “姜老师,你演得真好。”

    然而土匪可不会好言好语跟你说话,季婷月在女人和善的目光中牵起她的手,露出了喜滋滋地表情,被抢了台词的顾言萧只能默默跟在后头补了两句,“是啊,完全不像是新人的演技。”

    “刚才我还以为面前真的坐了一个贵妃娘娘呢,最后仔细一看,原来是姜老师,哈哈哈。”

    高大的青年郎笑出声,姜浅稍微整理了下裙摆,将长凳给季婷月让出了一些位置。

    “大家都是新人,我们也都差不多大,就不要老师来老师去得了,直接叫我名字就好。”

    “那我叫你浅浅怎么样,听上去满顺口的。”

    “行啊,那我喊你婷月”

    “好啊。”

    通常女性聊天时,男性很难轻易挤进她们的话题里,见两个人都换上了更为亲密的称呼,一旁的顾言萧弱弱举起手,“还有我,你们也可以叫我”

    “小顾。”占据了长椅一角的季婷月一拍手,扭头说道,“我和浅浅叫你小顾可以吗。”

    不太想被叫小顾的顾言萧微微偏头,姜浅正浅笑着望向他。

    他沉默了一下,“可以。”

    季婷月满意颔首,“李编之前告诉我了,你是全剧组年纪就小的,你喊我季姐姐”她说到一半自己倒先摇起头,“算了,你喊我婷月姐吧。”

    “浅浅的话,浅浅姐听上去就很好听。”

    “好的。”

    这两个人的互动逗得姜浅有些想笑,她理理袖口,撑起胳膊托住了下巴。

    性格外向的季婷月看上去大大咧咧,实则很清楚该如何平衡人际关系。

    在互换了称呼之后,她主动跑去导演组那边拿了四瓶矿泉水,先是给了台上正在默默记台词的太后扮演者,剩下三瓶则是被她抱了过来。

    “给。”

    “谢谢。”姜浅接过瓶子放在手边,随口说道,“剧组不是了润喉汤”

    “嘘嘘嘘嘘。”

    她的声音不大,但话还没说完就被季婷月紧急拉闸,身着红色宫装的女人被吓了一跳,不知道是哪儿出了问题。

    润喉汤怎么了

    她正想说还蛮好喝的。

    姜浅摸不着头脑,就见季婷月一手放在嘴边,同时左看右看,鬼祟地张望着,“声音小一点。”

    “怎么了”她这副神神叨叨的模样让杵在一旁的顾言萧颇为不解,“润呜呜呜。”突然,一双手冲出来捂住了他的嘴。

    男人支支吾吾半天,整个人都差点侧着翻过去。

    “哎呀小顾不是说了声音小一点吗”

    “呜呜呜”你这句声音比我还大

    顾言萧在心中控诉,可季婷月的手劲大的吓人,没人听得清他说了些什么。男人不好上手去拽她,只能用求助的目光看向一旁的姜浅。

    那个眼神怎么说呢,跟想要吃罐头时的丸子一模一样。

    姜浅在内心唾弃自己怎么能将人比成狗,她接着拉了拉季婷月的衣摆,对方转过半张脸。

    “你要不稍微放开他一点,我觉得他要闭过气了。”

    季婷月瞪大眼睛一看,还真是。

    “哎呀不好意思。”她倏地松手,顾言萧退后两步,头摇得像个波浪鼓。

    一番闹剧过后,季婷月这才重新坐下,将今天上午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地重复了一遍。

    姜浅虽然知道叶雨瑶在开机仪式后被突然换掉绝对有原因,但是她无论如何都想不到这件事居然和润喉汤扯上了关系。

    “事情确实挺离谱的,中午拍的第一场就是叶雨瑶晋升,群妃聚会的戏,那一场徐悠洛台词还挺多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始终不在状态,一连ng的好几次。”

    “但是导演和编剧都没多说,毕竟除了几位年长的演员,大家都是新人,李编看她当时心情不好,还上去鼓励她来着,最后还主动给了十分钟的休息时间让她调整,要我说啊,够好的了。”

    季婷月这话说得不错,光就姜浅来看,崇安剧组上至导演下至保安,确实每一个人都很和善。

    她从机场到影视城的路上有些堵车,迟到了大约15分钟,有几个妆容简单的演员主动把位置让给她先化,结束时姜浅还拉着人说了好几句谢谢来着。

    “然后呢”她继而问道。

    “然后她休息的时候就喝了两口剧组熬制的润喉汤,结果重新开拍没多久后,脸上就立刻起满了红疹,舌头肿得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顾言萧打了个寒颤,“是不是过敏了”

    “我记得我们进组前不是填了表吗”姜浅疑惑。

    “对啊,每个演员的过敏原都填得清清楚楚,润喉汤是梨子陈皮熬的,里面飘了点枸杞和蜂蜜,根本就没有刺激性的东西。”

    “然后徐悠洛的经纪人就去和赵导理论,也不知道说了点什么,最后就吵了起来,那个经纪人硬要说是剧组的东西不干净,让自家艺人严重过敏,反正话特别难听,最后还说什么”

    “还说是润喉汤里被人加了东西”季婷月有些犹豫,将声音压到了最小。

    姜浅的余光瞥向被她放在桌下、露出了一个角的保温杯,若有所思。

    她抿嘴,“之后发生什么了”

    “然后就不知道从哪儿窜出来了一个一身黑的暴躁圆寸头”

    “”姜浅沉默。

    她说的暴躁圆寸头不会是时星祁吧。

    描述的会不会过分准确了些

    姜浅听着身侧人继续说道,“那个圆寸上去就叫他把嘴巴放干净点,有什么话好好说,但是你们两个不在,当时那个场景”季婷月感慨了一下,“我觉得圆寸头更像反面角色一点”

    “但那个经纪人在听了那人的话以后就真的不骂人了,反而开始谈起了条件。”

    “后来圆寸男的看经纪人不骂了,就主动说上去看一下徐悠洛,但是徐悠洛当时已经难受到意识不清,迷迷糊糊,然后拉拉扯扯就”

    “就怎么了”顾言萧的好奇心被季婷月一连串的叠词钩了起来。

    女人沉默,“就给人裤腰带给扯下来了。”

    姜浅“”

    顾言萧“”

    画面太美,不敢想象。

    “然后那个圆寸就气疯了,质问徐悠洛是不是故意的,但是人都昏沉成那个样子,肯定是不小心,之后一边的经纪人也急了,两个人又重新骂了起来。”

    顾言萧听着皱起了眉毛,“不是,就没有人在乎一下病人吗”

    “我还没讲完,你先别急啊。”季婷月摆摆手,“两个人骂得特别难听,那个经纪人就一口咬定了汤不干净,还说什么这部戏他们不演了,让剧组赔偿演员的各项损失。”

    “一说女主角辞演,圆寸就不跟他吵了,这个时候赵导又站出来问这件事情能不能解决,结果又被徐悠洛的经纪人不由分说骂了一顿。”

    “怪不得导演进来的时候脸色这么差。”穿着龙袍的青年有些后怕,暗下决心争取今天剩下的戏一次都不要ng。

    不过他还是不太明白,“那之后是怎么收场的”

    啧啧啧,季婷月咂嘴三声,“那个瞬间,圆寸小哥简直是天神下凡,他双手提着裤腰带,一句话就给那个经纪人说哑巴了。”

    “他说自己叫什么什么星期,十个星期”她努力回忆着,但有些记不清了,“哎呀,反正差不多就这个名字,之后这个星期甩手走了,徐悠洛的经纪人直接傻在原地,后来还是救护车到了之后,李编喊他一起把人送到c市市区的大医院里的。”

    “听着真是曲折”顾言萧念念叨叨,“不过时星期,这个名字听上去也太怪了。”

    季婷月深表赞同,“我也觉得,但是他应该是个什么了不起的人物吧。”她说完后扭头,却发现姜浅似乎在思索不太在状态。

    “浅浅,你认识他吗”

    姜浅抬头,两个人都看着她。

    这个时候应该说时认识还是不认识呢

    最后姜浅钻了个空子,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好像是投资商来的吧。”

    “我的妈呀,怪不得。”季婷月惊呼,过后又感叹,“现在投资商越来越年轻了,我还以为都是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呢。”

    “英雄出少年嘛,你和小顾不也是”姜浅笑道。

    “都是,大家都是。”季婷月有些不好意思。

    “然后就是导演宣布换了演员,让原本梨妃的饰演者周筱萌顶了上去,她一开始试镜的就是叶雨瑶,相对来说也熟悉剧本总之事情就是这样的了。”

    听完了长长的一串故事,姜浅也终于搞清楚了来龙去脉。

    要不是因为徐悠洛的经纪人硬把脏水往汤上泼,也不至于让大家连提起这个东西时都提心吊胆。

    “哦对了,浅浅,那个汤你没喝吧”

    姜浅摇摇头,“没有啊。”

    季婷月听完松了口气,“那可能是因为你不在那边片场,所以没发到你手里。”

    “你知道还有两个工作人员喝了润喉汤以后觉得不太舒服,导演可能觉得晦气,就让人把摊子收了总之你没喝就好。”

    姜浅在她关心的眼神中点点头,脚底下却将自己在开机仪式刚一结束后,亲手去打的、装着润喉汤的保温杯往里面踢了一点。

    三个人最后又随便唠了几句,十五分钟的时间飞速流逝,很快又到了开拍的时间。

    接下来的进展较之刚才更为顺畅,和上午的磕磕碰碰不同,几名主演在几乎零ng的情况下顺利完成了所有拍摄。

    接下来就差补上一些近景,帝后的微表情,以及叶筝在见到妹妹时的一些细小动作等等。

    又过了一个多小时,所有的内容补拍完毕,赵亦高兴地拍了下大腿,上午的烦闷劲终于消散得差不多了。

    他刚示意大家可以收工,回去好好休息的时候,顾言萧却从一旁突然窜了出来。

    “导演,我和浅浅姐的对手戏今天不拍了吗”

    一句话就让赵亦脑中的那根弦蹦了起来。

    浅浅姐

    他拍拍顾言萧的肩膀,黑框眼镜下的眸光和善无比,“哦,你说那个啊,不着急,对了,第一次进组感觉怎么样”

    顾言萧挠挠头,“挺好的,谢谢导演关心。”

    “好着就好,那我先走了哈。”赵亦嗯了一声,接着冷酷回头,招呼副导演一同离开了片场,只留下顾言萧呆呆杵在原地。

    等等,他刚才想问什么来着

    不对,娱乐圈里的寒暄都这么潦草的吗

    他站在大殿门口,日光正在逐渐下落,伴随着偶尔的几句鸟叫声,让此刻的场景显得有些萧索。

    沉默了一会,顾言萧突然提起精神回过头,“浅”

    身后,姜浅和季婷月都消失不见,只剩下几名收尾的工作人员,以及那位年过六十岁的太后扮演者。

    “怎么了”老人在经纪人的陪伴下慈爱的望向他。

    “没事钱老师您慢走。”

    收完工,卸完妆,换上了一身轻便私服后的姜浅接到了时星祁的电话,说是将车停在了影视城的东门停车场上。

    剧组定下来的酒店距离这里大约有十个公里,要不是时星祁在主动承担起了她的接送任务,姜浅多半要多等半个小时,然后乘坐工作人员的大巴一起离开。

    迈着小步远远望见了开着车窗的时星祁,姜浅一上车就被他阴沉的表情惊了一下。

    “怎么了,都一下午了还耷拉着脸。”她说。

    “你是不是也知道了”

    “这事儿能瞒得住”

    时星祁紧咬牙关,双手一把拍在方向盘上,“真是气死小爷我了。”

    “没什么好生气的,放宽心就是。”

    “我堂堂时家二少爷什么时候受过这种委屈”

    姜浅见他语气有些不对劲,将手边的矿泉水拧开递给了他。“你相信我,等徐悠洛的经纪人回公司以后,她受的委屈肯定比你多得多。”

    “真的”时星祁犹豫着接过瓶子。

    “骗你干什么,记得吗,上周在你那个破颇有规模的工作室门口。”姜浅在青年恶狠狠的目光中话锋一转,“我估计他们应该知道崇安背后有大投资商,也知道投资商是你这么个人”

    时星祁灌了一大口水,“那他还跟我对骂”

    “可能是他们公司领导说了你是投资商,但没说你是多大的投资商吧,后面你不是说自己叫时星祁以后,那人就不说话了吗。”

    “有点道理。”

    “对吧。”看着时星祁的情绪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缓和了下来,姜浅笑了一下,将印着粉色小猪的保温杯架在了中央扶手上。

    “这个给你。”

    “什么。”青年疑惑。

    “润喉汤,我应该是第一个去打的,可以和徐悠洛那一杯做样品比对。”

    时星祁都快忍不住鼓掌了,“天,嫂子,你真是神了。”他还专门从好几个人那里要了杯子取样,不然万一被扣上一个剧组投毒的帽子,真是洗都没得洗。

    “所以跟着妈混总没错啊。”女人感慨道。

    “姜浅”

    声波攻击又来了,她赶紧抬起手捂住耳朵,“长嫂如母,谢谢,还有赶快开车。”

    “我呸。”

    时星祁狠狠瞪了她一眼,啐了一声,但还是发动了车子。

    c市的环境比a市好上不少,这里山清水秀,气温也更加适宜;姜浅将车窗的打开了一道缝,斜靠在靠背上享受着舒缓的春风。

    驾驶座上的人突然开口,“过几天你回a市吗。”

    “回a市干什么。”女人慵懒地回道。

    时星祁神采奕奕,“很好,知道时奕州他老婆都不愿意陪他过生日,我心情舒畅多了,但是我估计他也没多想见到你。”

    先前被姜浅占了便宜,时星祁故意这么说想要掰回一城,他趁着开车期间望向姜浅,想看看对方是什么表情。

    然而姜浅面无表情。

    “是吧,时奕州不想见到我是一方面,你说他要是知道自己登记过的老婆现在坐在你的副驾驶上,他会不会突然很想见你。”

    “”

    时星祁突然觉得一股凉意从他脚底板升上了头盖骨,转了一圈以后又回到了脚后跟。

    “我年纪还小,你别害我”

    他那剧烈的反应让姜浅快要笑晕过去了,“周六要拍戏,要回你回吧。”

    “我才不回,回去就是我输了。”他还想做出点名堂以后打老头的脸呢。

    “你今天自爆家门的时候就输了。”姜浅咂咂嘴。

    “气死我了,时奕州是不是就是被你这张嘴气的,才从来不带你参加各种活动。”

    姜浅唔了一声,故作思索地闭上眼睛。

    “他就是单纯地不喜欢我吧,我们都半年多没见面了。”

    车子猛地被刹在了路边,“什么东西”时星祁吼道。

    姜浅不用去看就知道他如今是怎样一个目瞪口呆的表情。

    “那你钱哪儿来的”对方问。

    “你哥打的。”她打了个哈欠,回眸,“以后花的就是我自己赚的了。”

    “那你也太幸福了吧”

    姜浅一瞬间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但接下来时星祁的反应才是彻彻底底出乎了她的意料。

    驾驶座上的青年眼睛冒着光,“这不就相当于没有人管你吗时奕州别的不行,信守承诺可以一等一的,他要是把钱给你了,那就是你的了,无论怎么花他都不在意。”

    “他辛苦工作不是因为喜欢钱,他就是单纯的喜欢工作,你懂吗。”

    “所以你可以随便的花,你干什么都行,你懂吗”

    “随便大肆你懂吗”

    青年洋洋洒洒说了一大堆,仿佛他亲哥已经将钱全部打在了他的账户里,并且已经开始做着梦想该怎么花了。

    姜浅这下是彻底无语了,“你们家人都这么抽象吗。”

    时星祁嘿嘿一笑没有反驳,“所以嫂子,借点钱花花呗。”

    “还借,上次的还没还呢。”

    时星祁一脸正色,“长嫂如母,你永远是我的亲大嫂,不多,就二百万,后天c市有个拍卖会,我想去看看。”

    “后天几点”

    一见姜浅询问了细节,自觉有戏的时星祁赶忙爆出了具体信息,“晚上七点,嫂子您有兴趣吗。高端珠宝、限量名画,应有尽有。”

    姜浅掏出手机,翻了一下时间表。

    “下午三点我收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