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黑看到大白要走,气得就要上去把他追回来给老娘杨华梅熬药,结果被徐巧红再次抓住手臂。

    「别去你给我回来」

    小黑又急又困惑,「为啥不去追啊是他先前自己说的过来给娘熬药啊」

    「咋,说话不算数」

    徐巧红撇撇嘴,「他本来就是一个吃石灰放白屁的主儿,你还真信」

    「那我更要去把他追回来了」小黑说,「我要按着他脑袋让他熬药」

    徐巧红换了个方位挡在小黑身前,压低了声说「我叫你别去你就别去,别为了一碗药把自个性命给搭进去了」

    小黑愣了下,神色也严肃起来,「啥意思」

    徐巧红蹙着眉头不想说,眼睛却不停的往灶房门口瞟,想看看大白在不在那边听墙角。

    神色间,有些慌张。看得出来,她在害怕某些东西。

    这让小黑也更加严肃起来,他双手紧紧扶住徐巧红的肩膀,「别怕,有我呢,天塌下来我也给巧红姐你顶着」

    「快告诉我,到底咋啦是不是他威胁你什么了」

    小黑又问,可转念一想,也不对啊,方才他全程在场的,大哥和巧红姐之间的对话,自己每个字都听到了。

    似乎到最后都在言和了,各退一步的那种,并没有威胁啥的。

    徐巧红仰起头,看到小黑眼神里的焦急和关切,心里很是动容。

    为啥这个男人在别人眼中一事无成,一无是处,可她还是一条心想要跟着他

    就是因为他对自己好啊

    那种好,非常的单纯,就是好

    徐巧红没念过什么书,没法用贴切的语言去形容那种感觉。

    就这么说吧,好比自己养了一条狗。

    不管你给它吃啥,如何的打骂它,但完事了你喊它一嗓子它照样摇晃着尾巴凑到你跟前来。

    它不会跟你记仇,它永远对你忠心耿耿。

    当然,在她眼里小黑是个人,并不是狗。

    但她想要说的是,小黑对她从来就没有脾气,她说啥他听啥,让他做啥就做啥。

    她要的是这种感觉,这种完全驾驭的感觉。

    她之前嫁的那个男人,家里在县城,条件不错。

    他自身的条件也比小黑好,容貌俊秀,每天花在出门前打扮和挑选衣着那块的时间,比她这个女人还要多。

    起初她觉得这样挺好,自家男人如此英俊,走在外面自己也有面子。

    可是日子久了她渐渐的发现,虽然两人是所谓的结发夫妻,但彼此之间那种生疏和隔阂却怎么都抹除不掉

    她不懂他,他心里想啥,他从衙门下差回来去了哪,从来不会告诉她。

    他的行踪飘忽不定,好几次都是从别人口中才知道他去了哪里哪里。

    他跟外面那些朋友在一起玩,也从来不带她。

    她就像是一个他娶过来,放在家里的摆设似的。

    有一回被她逼的紧了,他才不得不带着她出去参加一个饭局。

    饭局上有男有女,那些男人一看就是县城里那些家境还不错的人家的公子哥们,大家凑在一起,各种荤段子络绎不绝,玩得比下里巴人还要低俗。

    可他们嘴里却一口一个瞧不起乡下人,这让来自小镇上的徐巧红感觉很尴尬,如坐针毡。

    而且同桌的另外几个花枝招展的女人,明着暗着跟她男人开各种玩笑,各种试探和话里有话的东西

    女人的直觉让她感觉这些女人,跟她丈夫之间的关系有点猫腻。

    虽然在饭桌上,

    面对那些女人或故意或有意的挑衅,她的丈夫也会故意夸张的说几句维护她的话。

    但是,徐巧红却分明感觉自己就像一个外人,他跟这些外面的狐朋狗友是一个圈子里的,她是圈外人,挤不进去。

    等到回家之后,私底下再跟他说起今日饭桌上的事,流露出自己不喜欢那么多女人围绕在他身边。

    他却对此一脸的无所谓,面对她的撒娇,生气,他也只是打着哈哈,开着不正经的玩笑话。

    接着,该咋样还咋样。

    徐巧红感觉深深的无力,即便哥哥嫂嫂们都说她有福气,做了少奶奶。

    可她却感觉自己过的一点都不快乐。

    有些事情,她甚至都不好意思说。

    那样风流个傥的丈夫,一个月三十天,真正回家睡在她身边的天数,一只巴掌都数的过来

    她很孤独,身体和心里都很孤独,感觉自己好像走进了一个婚姻的坟场,在里面迷了路,出不来。

    直到他某天在外面染了脏病回来

    他这才收敛。

    她从此就成了伺候他的丫鬟仆妇。

    他心情不好,对她各种阴阳怪气,最眼中的一回将茶碗和鼻烟壶砸在她身上。

    她很绝望,盘算着如何从这场绝望的婚姻里脱身出来。

    就算不能脱身,她也要想法子给自己找点乐子啊,不然,才十八岁的她,总不能像花儿那般枯萎吧

    因为心情太烦闷,自己也身体不大好,爹娘得知她病了,就把她接回了山里的茶寮那里休养。

    然后,在茶寮,她遇到了小黑。

    听爹娘和哥哥们说,这小子是老杨家的外孙,也是东家骆夫人的表弟。

    这小子是个饭量惊人,吃啥啥不够,啥活都不会干,却最会偷懒卖坏的主儿

    大家都是给骆夫人的面子,才容忍他在茶寮。

    甚至好多时候干活中场歇息的时候,哥哥他们还会拿小黑来调侃

    小黑有时候听不出来,像傻子一样被他们调侃,忽悠,但哥哥们做事有分寸,不会太过分。

    徐巧红自己也调侃过小黑两次,但是,她却发现小黑在面对她的调侃和面对哥哥们调侃时,那反应是不同的。

    譬如,哥哥们即便是把握着分寸的调侃,小黑有时候也会梗着脖子回怼,让大家都下不来台。

    而自己有时候心情不好,直接骂他挖苦他嘲讽他,从不见他生气。

    不仅不生气,他还会反过来说一些安慰她的话。

    甚至,还会去茶寮后面的林子里给她摘野果子吃,去小溪里抓一些漂亮的小鱼来送给她。

    总之,他做的那些事,全都是围绕着讨好她而进行的

    也是从那时候起,徐巧红才开始认真的,换了一种眼光去看小黑。

    渐渐的,她发现这个别人口中的憨子,傻货,其实心里啥都有,什么都明白。

    而且,更重要的是,小黑对她好。

    有耐心,有真心,又细心,且还很有恒心。

    而自己跟他在一起相处,很轻松,很随意,想说什么就说什么,他的一举一动,不管去哪,都会跟她这报备。

    从小到大,发生在家里的事情,亲戚朋友间的事情,他也都会跟她说。

    这让徐巧红有种异样的感觉,那种感觉很微妙,也很美妙。

    明明自己跟小黑认识的时间很短暂,可是,却感觉自己跟他认识很久很久了,甚至,听到那些事情,仿佛自己跟他从小一起长大的那种。

    跟小黑在一起,心里也踏实。

    所以,徐巧

    红不希望小黑有事。

    「小黑,你听我说,你哥这个人,不好惹。」

    「哈,我跟他从小打到大,有啥不好惹的」小黑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

    徐巧红摇头「不不不,我说的意思你不懂,我强烈怀疑,你哥手上带着血腥」

    这下,小黑更乐了。

    「我手上也带着血腥,我昨天要买了一只鸡回来杀了炖鸡汤喝呢」他举起自己的一双大手,左右来回的打量着。

    徐巧红急得直跺脚,「哎,你让我咋样跟你说呢,你那手里沾的是鸡血,你哥那手里沾的,搞不好是人血」

    「这能一样嘛」

    「啥」小黑以为自己听错了,要不然就是徐巧红说错了。

    「这咋可能呢我哥再咋样混球,也不可能去做杀人放火那样的事吧」

    徐巧红冷笑「你那嫂子红梅,是咋样跟你哥勾搭到一起的你整天窝在村子里消息蔽塞,却不晓得当初张记早点铺子掌柜暴毙的事儿,在镇上那会子可是轩然大波呢,各种闲言碎语就没断过」

    「啥闲言碎语啊巧红姐,你快些跟我说说」

    「我跟你说可以,但你得答应我,这会子不准再去找你哥麻烦了。」

    「我知道了,你赶紧说」

    「我说可以,但你还得保证不告诉你娘,更不能去找你哥那打听,或者求证」

    「哎呀巧红姐,我是憨子,不是傻子啊,你快些说吧」

    病房里。

    当徐巧红和小黑端着药碗进来的时候,杨华梅被老杨头和谭氏搀扶着已经靠坐在床上,身后垫着两只大枕头。

    谭氏侧身坐在床边,正拿帕子帮杨华梅擦拭脑门上的热汗。

    桌边,老杨头正跟杨华梅的主治大夫,也是他自己的主治大夫那里问询着杨华梅的情况。

    而主治大夫一边回应老汉的询问,一边有条不紊的将一卷银针收进随身携带的牛皮针袋子里。

    「娘,你刚刚扎完针了」

    徐巧红嘴里跟杨华梅那打着招呼,端着药碗径直来到了床边。

    这段时日的每天这个时辰附近,大夫都要过来给婆婆扎针,每次扎完针就会热汗淋淋,要趁热喝下一碗汤药疗效才好,这些都是大夫的交待。

    所以先前在灶房说完事情,徐巧红赶紧掐着时辰送药过来。

    巅峰小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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