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女生小说 > 心机太子妃 > 正文 第21章 第 21 章
    第二十一章

    在明公公的印象中, 太子很少被气成这样。

    就算平日里生气,也是面带微笑,从不会显露于面, 今日不同,殿下连个笑脸都懒得挂了。

    明公公弓着腰, 提心吊胆地跟在他身后,大抵也明白是怎么回事。

    从龙鳞寺唐姑娘受伤, 殿下便没打算瞒着, 回来后便将人带到了前殿,亲自上药过夜,甚至连司闰都请过来了, 就为了给唐姑娘一个名分。

    试想殿下何曾对一个姑娘,如此上心过。

    唐姑娘却跟着五公主走了,还成了五公主的伴读。

    比起唐姑娘的突然变卦, 恐怕殿下更气的是自己被她耍了。

    明公公也不敢再提什么阮嬷嬷了,见太子上了撵轿,赶紧一把拉过小顺子,附耳吩咐道, “去将那位阮嬷嬷叫来。”

    就怕待会儿万一殿下要寻人。

    小顺子折回了凤栖殿, 并没见到阮嬷嬷。

    问了一番, 苏嬷嬷才道,“适才陛下心疼五公主, 让娘娘派人送了些荤菜过去, 阮嬷嬷这会子怕是快到觅乐殿了。”

    小顺子又跑了一趟觅乐殿。

    因唐韵有伤,五公主并没有过多打扰, 天色一黑, 便让人带着她回房歇息了。

    皇后送来的吃食一到, 五公主只让人留了一半,余下一半没动,“劳烦嬷嬷,走一趟西厢房第二间屋,将这东西拿给里头的姑娘。”

    “是。”

    屋内唐韵正拿笔写着信笺,门外便响起了“咚咚”两道敲门声。

    “进。”

    阮嬷嬷一把推开门,身影快速闪了进来,转身便将房门关上。

    唐韵惊喜地起身,“嬷嬷怎么来了。”

    “可算同姑娘说上话了。”阮嬷嬷上前一把握住了唐韵的手,眼里的泪也跟着溢了出来,心疼地看着道,“姑娘伤口可还疼”

    “不疼。”

    昨夜阮嬷嬷被明公公叫去东宫给唐韵包扎,阮嬷嬷亲眼见到了伤口,周边的皮都翘起来了,怎可能不疼。

    当时碍于有旁人在,阮嬷嬷不好太过于流露出心疼。

    如今忍了一夜加一个白日,再见到唐韵,阮嬷嬷的心肝子都憋得发疼,“姑娘这一趟龙鳞寺,可没将奴婢吓死,刀子要是再深点,您让奴婢怎么活。”

    “嬷嬷放心,太医已经瞧过了,并无大碍。”唐韵将阮嬷嬷拉到了身旁坐下,抓紧问起了正事,“那些香包可有起到作用”

    阮嬷嬷点头,脸色也总算缓和了一些,“姑娘做的那些香包,祭月当夜皇后娘娘便派给了各个宫里的主子,几十个人里,倒是真有个识货的。”

    唐韵眼睛顿时一亮。

    阮嬷嬷便道,“是西六所的徐美人,刚进宫不久,在宫中没有根基,正急着找人依附,巧好撞上皇后娘娘喜欢香包,哪里肯放过机会。”

    唐韵认真地听着。

    阮嬷嬷继续道,“祭月一结束,徐美人便来了凤栖殿,带着宁家铺子之前卖出来的香包,拿给了皇后娘娘,皇后娘娘赏了她两块绢布,可比起那两块绢布,更让徐美人欢喜的是,有了亲近皇后娘娘的机会,这不,前几日便让人给徐家送了信,让徐家出面,去打听扬州宁家的香包铺子了。”

    唐韵知道徐家,徐家长房徐大人在宫任职光禄少卿,掌管祭祀、朝会等酒醴膳宴,也是京兆府高大人的岳丈。

    由徐家出面去寻六年前消失的一间店铺,并不难。

    事情虽顺利,唐韵心头却轻松不起来。

    当年突然一把火将扬州宁家的几处店铺都给烧完了,水路又接连遭劫,宁家仿佛是一夜之间,消失在了人们的眼皮子底下。

    六年了,宁家硬生生地被人赶到了绝路,连自个儿的家国都回不了。

    阮嬷嬷见她眉目间并无半点喜悦,知道她在想什么,出声宽慰道,“姑娘放心,宁大公子已经到了扬州,咱往后不愁出头的日子”

    阮嬷嬷说完脸上又是一喜,“姑娘不是教了奴婢那果子酒的酿造法子吗,奴婢做了好几坛,今日刚开封,便被皇后娘娘拿去招待了陛下和太子,陛下还问过娘娘,这酒是如何酿造的,明儿娘娘必定还会前来问奴婢,届时奴婢能否说出西戎”

    先夫人一死,宁家前后遭劫,全家老小都被逼到了西戎。

    这些年唐文轩派人卡着关口,不让宁家人踏进大周半步,如今工部尚书一职已撤,宁老爷子也该回来了。

    “先别贸然提西戎,若娘娘问起来,就说是从之前邻里那学来的酿造法子,陛下一生征战,怎品不出美酒,过不了几日,自会想起,先前已经有了香包之事,如今又是果子酒,太过于频繁,可别让皇后起了疑。”

    且宫里还有位贵主子盯着。

    唐韵不急,六年都等了,断也不会急于这一时。

    阮嬷嬷忙地点头,“还是姑娘想得周全。”

    可眼下阮嬷嬷心头还担心一事,“唐家的案子一翻,吴氏也该回来了,过不了几日,定会想着法子寻到这宫里来,姑娘可要堤防一些。”

    唐文轩的通敌之罪洗清了,接下来唐家会想各种法子去恢复官职。

    以吴氏的聪明劲儿,断不会去麻烦西六所的那位贵主子,只会寻上姑娘,用姑娘对五公主的救命之恩,来啃姑娘的骨头。

    唐韵点头,“嗯,我知道。”

    阮嬷嬷憋了几日,终于说出了藏在心里的话,整个人都舒坦了,这才记起端来的吃食,“娘娘送来的,都是好东西,姑娘趁热吃。”

    虽说这些口食上的东西,姑娘不该去稀罕。

    可这六年里,只有她知道,姑娘在唐家过的是什么日子,何曾又用过一餐好饭。

    “嬷嬷再帮我跑一趟。”唐韵并没有动筷,而是起身拿起了笔。

    将适才没有写完的信笺写好,又从袖筒里取下了一个荷包,一并交给了阮嬷嬷,“呆会儿你出去,想个法子交给太子。”

    她虽来了公主这儿,但这宫里谁说话算数,她非常清楚。

    她也从未想过要和太子一到两断。

    她知道太子想要封她为良娣,但她并不想要。

    一旦她入了东宫后宫,她在太子面前便绝无翻盘的机会。

    手到擒来的远没有得不到的香。

    自上回唐韵被太子带去了龙鳞寺,阮嬷嬷便有了心理准备。

    阮嬷嬷一句也没问她同太子之间到底如何了,接过荷包和信笺便放进了袖筒收好,“姑娘放心,奴婢待会儿就送过去。”

    “好。”

    唐韵将她送到门口,轻声嘱咐了一句,“嬷嬷好生照顾自己。”

    阮嬷嬷再也没忍住,回过头一把抱住了唐韵,哑着声音道,“在奴才心里,姑娘永远都是高贵的。”

    无论她做了什么样的决定,比起那些所谓的纨绔儿郎,都要高贵得多。

    唐韵知道她想说什么,也知道她在安慰自己,心头的一股酸涩涌出来,一下堵在了喉咙口上,唐韵及时地偏过头,没再说话。

    阮嬷嬷出去后,背着灯火刚用袖口偷偷抹了一把眼泪,迎面便撞上了小顺子。

    “嬷嬷可让小的好找。”小顺子松了一口长气,笑着上前,“阮嬷嬷忙乎完了可需要小的搭把手”

    阮嬷嬷也认出了小顺子,忙地迎上去,“也就过来替娘娘给五殿下送了些菜,已经忙完了,哪敢劳烦刘公公。”

    平时日被人叫着小顺子叫惯了,如今这一声刘公公,叫得小顺子甚是熨帖。

    “那敢情好,阮嬷嬷要是忙完了,便有劳嬷嬷随小的去一趟东宫。”明面上阮嬷嬷虽是东宫的人,可小顺子心头知道,她是唐姑娘的人,说话自然是客气。

    “行。”阮嬷嬷笑了一声,提起手里的灯笼,往前照了路。

    东宫。

    太子回来后,直接去了净室沐浴更衣。

    明公公打起精神守在了门外,生怕触了他的霉头。

    见小顺子进来禀报,说将阮嬷嬷带回来了,也没有什么心情,只吩咐了一声,“让她先且候一阵。”

    小顺子却突地递过来了一个荷包和一张信笺,悄声同明公公道,“唐姑娘送来的。”

    明公公

    明公公正犹豫要不要接,里屋内突地传来了太子的声音,“进来。”

    明公公脊背一寒,赶紧将那荷包和信笺塞进袖筒,走了进去。

    太子已经沐浴完了,坐在了里间的床榻上。

    明公公掀帘进去,便见太子倾身从床头上,拾起了一只玉簪,递了过来,“给她送过去。”

    要走就要走得干干净净。

    别试图留着这些东西,日后好找个理由再来攀附。

    明公公一愣,自然知道那簪子是谁的,上前捧着手接过,脑子里的念头一闪,鬼使神差地从袖筒里拿出了那荷包和信笺,呈给了太子,“殿下,适才唐姑娘让阮嬷嬷送来的。”

    太子极为不耐地抬眼。

    便见到了一只荷包,荷包上绣着一朵绽放的荷花,底部挂了一排流苏,能看出花了不好功夫。

    太子倒是想了起来那日在龙鳞寺,她也曾来送过自己一回荷包。

    但他不缺荷包。

    太子没接。

    明公公迟迟不见他出声,没拒绝也没接,斗着胆子将掌心里的信笺给露了出来,冒死道,“唐姑娘许是另有想法,殿下何不瞧瞧”

    明公公说完,便感觉到了头顶上的凌厉目光,腰身弓得更低了,背心的冷汗都快冒了出来了,正要跪下请罪,太子却突地伸了手。

    薄薄的一张信笺“哗啦”一声被太子抖开,两行娟秀又不失气概的字迹,瞬间落入了眼底。

    凌哥哥别生气,我不能让凌哥哥因我而陷于不义。

    喜欢你。

    只有两行字,信笺的底下用笔隐隐地勾出了一个笑脸。

    太子盯着那简单得没有半点文采的两行字,目光又落在弯弯扭扭的几条线上,黑眸里的深邃一敛,满是讽刺。

    那十年,她就学了这么点东西

    太子突地冷嗤了一声。

    幼稚。

    这一声出来,明公公险些就跪上了。

    “下去吧。”

    明公公弯了一半的膝盖,及时稳了回来,如同捡回来了一条命,转过身赶紧往外走去。

    “等一下。”

    明公公心头一跳,又折了回来,小心翼翼地问,“殿下还有何吩咐。”

    “簪子先放这,今儿太晚了,觅乐殿已经下了钥,明日再说。”

    “是。”明公公心头一片了然,垂目将簪子给他还了回去。

    一只非常普通的玉簪,没有半点珠宝装饰,太子接过瞧了两眼,极为嫌弃地撂到了枕头边上。

    果然穷酸。

    想留东西,也该留个能拿得出手的。

    太子坐上床榻,闭上了眼睛,外间明公公守了一阵,见其没了动静,以为是睡着了,轻轻地走了进来,正打算给他放下帷账,紧闭着眼睛的太子突地出了声,“退下。”

    上回已经同她说了,不能佩戴香包,她又当成耳边风了。

    歇了一夜,他这床榻上全是一股子乌烟瘴气的香味。

    得散散。

    明公公没再落帐,然而太子鼻尖的那股子香味却迟迟不散,甚至随着那股香味,渐渐地演变成了活色生香的画面。

    仿佛那人就躺在自己的身旁,妙曼的身姿莹白如玉,丰益而娇娆。

    “凌哥哥”

    太子的喉咙猛地一滚,翻身坐了起来。

    明公公刚走出去,听到动静回过头,便错愕地看着太子大半夜地又进了一趟净室。

    翌日一早,明公公进来伺候,太子没再提什么簪子。

    用过早食后,太子照例看起了奏折。

    辰时一过,陆续有臣子进来,见到太子的神色又恢复了往日的温和,明公公悬着的心也终于落了下来。

    京兆府高大人,刑部尚书张大人都来了,为了唐家的案子。

    昨日顾景渊便将人给押到了京兆府,亲自交给了高大人。

    实则大伙儿心里都清楚,就唐家世子的德行,不可能通敌,只不过是倒霉了些,上头的人总得杀鸡儆猴,如今被顾景渊一搅合,找回了俘虏,唐家便也不该绝。

    高大人如实禀报道,“殿下,臣已经审问过那俘虏,除了那份通关文书,确实同唐家没有什么牵连。”

    太子伸手接过呈书,看了一遍后,便交给了刑部尚书,“既如此,张大人定案吧。”

    “臣这就去办。”

    午时,唐家的案子便有了结果。

    唐家通敌之罪虽免,但工部尚书唐文轩滥用职权,贪污受贿,故革去尚书一职,剥夺唐家爵位,扁为庶人。

    意料中的事。

    五公主收到消息后,怕唐韵心里难受,陪着她在屋里坐了半日,两人捧着游记一面看,一面讨论游记上说的是哪处。

    见唐韵脸上并无悲伤之色,五公主便也放心了,“等姐姐伤好了,咱也出去走走,就在这江陵城转转也好,本宫都快憋疯了。”

    唐韵点头,“好。”

    五公主见她唇角露出了微笑,不由握住了她的手,轻声道,“姐姐不用怕,往后还有本宫呢。”

    唐韵知道她是因为唐家的事,在安慰自己,感激地笑着道,“多谢殿下,托殿下的福我能有今日,已经很好了。”

    五公主因陪着唐韵看了半宿的游记,第二日,直接睡到了巳时才起来。

    眼睛还未睁开,东宫的明公公便来了,手里拿着一摞画像,笑着交给了五公主,“太子殿下吩咐,殿下尽管挑,这回定要挑个自己满意的。”

    五公主的瞌睡一瞬醒了,赶紧去了一趟凤栖殿。

    还未开口,皇后便先同她道,“过了这个年,宫中就得有人去西域和亲,你同蒋家的婚事未成,如今几个宫里的人,都在打你的主意,你皇兄早上才过来了一趟,已同本宫商议好了,年前尽快许一门亲事,争取明年内完婚。”

    五公主

    她就知道。

    五公主从凤栖殿出来,又急急忙忙地去了一趟东宫,却被明公公拦在了门外,“太子殿下正在会见臣子,五殿下先回吧。”

    一连几日,均是如此。

    五公主便也明白了,是何缘故。

    从她将唐韵带出东宫的那一刻,她就知道自己不会有好果子吃。

    果然

    一入深秋,天气一夜之间凉了下来。

    早上明公公推开门,见东宫门前的几盆腊梅枝上,结了一层霜。

    明公公赶紧差人过来,在檐下装上了一排冬季挡风的竹帘,忙乎完了再进去,太子还坐在木几旁翻着奏折。

    明公公怕他冻着了,进里屋去取大氅,目光不由又看向了床榻,那玉簪还在枕头边上放着。

    七日了。

    唐姑娘除了上回送来的那个荷包,和一封信,再也没有半点动静。

    殿下虽也没再提起过,但这簪子却没给人还回去,夜里还有了起夜的毛病。

    有些事,先前不知其中滋味,便也没有那个念头,如今刚尝到了好处,突然间说没就没了,可不就抓心挠肺,要了人命。

    明公公甚至生过派几个姑娘进去伺候的念头,但在瞧见太子还留着那只簪子时,便打消了所有的念头。

    要论姿色,别说这宫里,就算整个江陵,也难找出一个能赛过唐姑娘的。

    明公公暗叹,这头一个姑娘便是姿色过人,也不见得就是好事。

    明公公拿了大氅出去披在了太子肩上,起身伺候茶水时,便试探地提醒了一声,“今儿天凉,殿下待会儿出去,奴才给殿下备个手炉。”

    七日以来,五公主每日都会派人前来邀请殿下到她的觅乐殿去,殿下却充耳不闻,明儿唐姑娘就要搬去逢春殿了

    一早五公主就来了话,要太子过去尝尝她从皇后娘娘那里拿来的果子酒。

    都这会子了,殿下稳稳地坐在那,没说去也没说不去。

    明公公的话说得极为隐晦了,谁知的话音一落,太子的身子便往后一仰,抬起头,看着他温和地一笑,问道,“你是不是很闲”

    “叮铛叮铛”几声,明公公慌张地扶稳了手里的茶壶,头点地地跪在了太子跟前,一声都不敢吭。

    半晌过去,头顶上没有半点声音,明公公身子都抖上了,悔得肠子都青了。

    他多什么嘴,殿下爱去不去,关他何事,如今这火可不就引到了自己身上。

    “殿下,奴才该死”

    太子一下撂下了手里奏折,起身道,“去御书房。”

    明公公

    今儿皇上不在,带着二皇子去了西郊山谷赛马,适才他已经禀报给了殿下。

    “奴才这就去准备。”明公公只能装聋作哑,配合着去备撵轿,一行人从东宫出来时,已经过了午时。

    今日天色阴沉,风也大。

    明公公跟在太子的撵桥旁,一路从东宫绕到了御书房,脸上被风吹得生疼不说,风灌进两只袖筒,全身上下都是一片冰凉。

    到了御书房,果然大门紧闭。

    明公公明知道如此,还是跑了一趟,去问了门外的公公,回来后便同太子禀报道,“殿下,今日陛下同二皇子去了西郊的峡谷赛马了。”

    太子神色一顿,“怎不早说”

    明公公他倒是说了啊,是他自己装作没听见。

    太子面色和悦,并没斥责他,温声道,“嘱咐底下的人,下回消息要灵通些,这大冷天的,你跟着跑一趟,也冷。”

    明公公舌尖都是苦的,打碎了牙,一并将那苦咽下了肚里,“多谢殿下,奴才身子硬朗着呢。”

    他早就知道自己的主子,不是个善茬。

    明公公再也不敢乱说话,原路跟着太子的撵轿返回了东宫。

    路过觅乐殿方向的甬道时,明公公也学乖了,沉住气愣是没有开口,眼见撵桥就要往右转了,太子终于探出个头来,问他,“安阳找过孤”

    明公公早就料到了,并无意外,又重复了一遍早上已经禀报过的话,“五公主说,今儿得了一坛果子酒,让殿下过去尝尝。”

    “去觅乐殿。”

    明公公

    折腾了这半日,到底还是去了。

    唐韵被公主留在觅乐殿,养了整整七日,伤口彻底地结了痂,五公主才同意了让她搬去逢春殿。

    走之前,五公主将绣房送来的几身新衣给了她,“天气凉了,韵姐姐换身衣裳,在屋里闷了这些天,今儿咱出去走走。”

    云锦缎子,白色狐狸毛,和公主身上的新衣是同一批料子,唐韵不敢穿,公主直接给她披在了身上,“本宫屋里的料子都是这些,你要旁的,本宫还真寻不出来。”

    傲娇的语气,逗得唐韵一笑,“行,知道殿下得宠,多谢殿下。”

    “说了别给本宫客气。”

    唐韵确实有好些日子没有出来了,寒风扑在脸上,唐韵没觉得冷,反而觉得新鲜。

    五公主带着她也没走多远,就在殿内转了一圈,院子里的石榴树,早就成了光秃秃的树干,也没什么可赏的。

    见风越来越大,五公主便拉着唐韵,“咱还是进屋吧,今儿这天也太不招人待见。”

    五公主走在前,唐韵跟着后,两人刚回到暖阁外,身后便响起了一阵动静。

    “太子殿下。”身后宫娥的问安声传来,唐韵猛地回过头。

    却被迎面一股寒风吹得险些岔过气,唐韵一把撩开挡在眼睛上的狐狸毛斗篷,再睁开眼,太子已经从她身旁经过,跨上了暖阁前的台阶。

    连个眼神都没给她。

    刚到檐下的五公主也看到了人,回头惊喜地唤了一声,“皇兄。”

    他要再不来,就该她去东宫磕头认错了。

    太子似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脸色温和地问了一声五公主,“有何事”

    五公主生怕他走了,转过头便冲着还立在台阶下的唐韵道,“韵姐姐快去,去把果子酒拿来,让皇兄尝尝。”

    唐韵这几日一直养伤,哪里知道果子酒在哪儿。

    等太子和五公主进了屋,公主身边的宫娥才上前笑着同唐韵道,“姑娘等着便是,奴婢去取。”

    小半柱香的功夫,唐韵捧着酒坛子推了门。

    五公主正同太子说着上书房的事,“明儿我便得去上书房了,皇兄可知最近先生讲的是哪方面的学识。”

    宫内一共六位皇子,四位公主,五人尚在四岁之下不用听学,如今进上书房的只有太子、二皇子、三皇子,四公主和五公主。

    太子虽有东宫的太傅,却也时常过去讨教。

    五公主自从准备嫁人后便没再去过上书房,连着在龙陵寺的一个月,已有两个月没去听学,功课早就落下了。

    倒并非是想着明儿该怎么应付,只不过想提醒太子,明日唐韵就得搬去逢春殿,正式成为她的伴读。

    他想要人,就赶紧想法子带回去。

    虽说如今,确实有些困难。

    五公主问完,眼睛一闭,不待太子回答,便认了怂,“皇兄,我错了,我不该去搅合,可我也没想到”

    太子一笑,“来年开春就得待嫁,孤会禀报父皇,你可以不用去上书房。”

    五公主一愣,随即反应了过来,忙地道,“怎,怎可能不去呢,父皇一向教导咱们,要多读书”

    见唐韵走了进来,五公主及时松了一口气,笑着同她道,“今日天凉,最适合饮酒,韵姐姐赶紧替皇兄满上。”

    唐韵点头,脚步款款地走了过去,跪坐在太子身旁,“潺潺”的酒水声入耳,谁也没有说话。

    五公主看着太子跟前的酒盏满上了,极为利索地推到了跟前的茶杯,茶水瞬间顺着木几溢下,湿了襦裙。

    五公主惊呼了一声,连连后退,起身抱歉地同太子道,“皇兄先饮一会儿,我去换身衣裳。”

    太子坐在那,不动声色。

    五公主也不敢去看他,逃也似得走了出去,一出门,转身便从外拉上了房门。

    她不是不想帮唐韵,而是她如今自身难保。

    这宫里谁都可以得罪,唯有她的皇兄太子不能,狠起来,他可是连亲妹妹都能关上一个月。

    房门一合上,屋内便陷入了安静,连眼前的光线似乎也跟着暗了许多。

    唐韵轻轻地搁下了手里的酒壶,再抬起头,神色便难掩激动,正欲开口,太子先一步偏过头来一声止住,“别乱叫,孤不是你哥哥。”

    唐韵

    唐韵便将那声“凌哥哥”硬生生地咽了下去,轻轻地道,“殿下”

    太子没应。

    唐韵却没放弃,清澈的眼睛没有半点退缩,迎上他漆黑的瞳仁,缓缓地扬起了唇角,“殿下在生气”

    太子一声嗤笑,“唐韵”

    她是谁。

    “嗯,殿下没想我,是我在想殿下。”唐韵身子轻轻地挨了过去,双手搂住了他的胳膊,仰起头讨好地问道,“殿下可有收到东西”

    “何物”太子问得面不改色。

    唐韵一愣。

    这几日一直没见他来,唐韵也曾怀疑过,东西怕是没交到他手上,如今看来,怕是真没见到。

    唐韵缓缓地垂下头,声音细小地道,“殿下可别再怨我了,若非迫不得已,韵儿怎么也不会来觅乐殿,那日顾公子前来,我若有半句说得不对,必定会引起事端,韵儿身份卑微,怎么样都成,可我不想让殿下为难,殿下同顾公子是表亲,情同手足,断不能因我而生了隔阂。”

    说到最后,唐韵的声音明显有了鼻音。

    太子倒没去怀疑她说的话。

    毕竟他的东宫,怎么也比觅乐殿更有前途。

    但,国公府不一样,那日她只要跟着顾景渊出了宫,往后这辈子都不用愁,太子不太明白,看了一眼她脸上的泪水,从袖筒掏出了一张绢帕递了过去,平静地问道,“为何不喜欢顾景渊。”

    反而喜欢他。

    太子看着她的眼睛,不想听她说谎。

    但凡她想找个理由来搪塞他,他都能辨识出来。

    唐韵似是被他问住了,手指头扯着绢帕,迟迟不作答,太子也没催她,极有耐心地等着。

    好半晌,唐韵才抬起头来,顶着一张嫣红的脸,张了几次口,终于磕磕碰碰地吐出了一句,“殿,殿下比他好看。”

    说完一颗头便点到了胸膛上。

    屋子内又陷入了安静。

    太子盯着她快缩到肚子里的脑袋,过了良久,才突地一声笑了出来,“唐韵,你竟堕落到了如此地步。”

    十年里她至少也读了有四年的圣贤书,瞧她脑子里,如今都装了些什么东西。

    图他,色

    唐韵被他一笑,似是彻底羞得抬不起头,咬唇一声不吭。

    太子见她如此模样,也没再去臊她,“如何打算的”

    唐韵这回倒是一下抬了头,“明儿我就搬去逢春殿了,我同五殿下打听过了,殿内如今只有我一人,明儿晚上,韵儿就可以去找殿下。”

    太子

    他问的是这个吗。

    “路线我也已经想好了,定不会有人察觉,只要殿下吩咐一声明公公,夜里给我留道门”

    太子平静的眸子,难得有了几分波澜。

    “唐”太子觉得自个儿应该提醒她,他堂堂太子,犯不着同她搞地、下、情,他想要,大可以光明正大。

    太子偏过头,目光刚望过去,便触碰到了一双明眸。

    清透的眼底,一眼就能望到底,满满的透着一股子兴奋的期待。

    简直是清纯无邪。

    可在那分单纯的期待之下,此时她想的却是如何背着人,偷、情。

    得。

    如今连个眼神,就能勾人了。

    太子突地擒住了她的下颚,俯下身去,冰凉的唇瓣刚碰到她嫣红的唇瓣,身体里的反应,便激得他喉头一滚,唇瓣缓缓地在她的唇上辗转缠绵。

    比起上回在林子里,今日的光线明显亮了许多,两人均能看清彼此脸上的情愫,这一吻,也变得格外的漫长磨人。

    唐韵双手撑在木几上,尽量稳住了身子。

    可时辰一久,唐韵又被他捏住下巴,后脖子便有些乏酸,身子难免会往前倾。

    微妙的动作,落入太子的眼里,就成了她在投怀送抱,深邃的黑眸如点了一簇火,太子一把揽住了她的纤腰,用力地将她贴在了自己胸膛上。

    舌尖轻轻地在她的唇上一舔,开始去撬她的齿瓣。

    滚烫的湿润突地落在她的唇齿之间,唐韵的脑子便成了一片空白,只得乖乖地配合他,打开了齿关,放他闯了进来。

    舌尖相触,唐韵周身发麻,提起一口气,不敢再去呼吸,身子也下意识地往后躲去。

    后腰上的手却越来越重。

    霸道强势的舌尖,死死地卷住了她的舌头,抱住她慢慢地往跟前的木几上倒去。

    “叮铛叮铛”一阵,酒杯全都落了地。

    酒水的冰凉贴上了唐韵的颈项。

    唐韵身子一颤,已经被她压得她完全喘不过气来,呼吸一片凌乱,几度挣扎着逃离。

    场面几乎要一发不可收拾之时,太子终于清醒了过来,缓缓地松开她的唇瓣,目光停在她眸子上方,盯着她脸上的潮红,和一身被他拉扯的凌乱,慢慢地直起了身。

    唐韵也回过了神,赶紧从木几上爬了起来。

    两人沉默地整理起了衣裳。

    太子也就乱了衣襟一处,很快就理好了,回头看着她系上了短襦的衣带,虽有些手忙脚乱,动作却又极为娴熟利索。

    太子不由一嗤。

    还真有那么几分像在偷、情。

    唐韵理好了衣裳便起身去捡地上跌落的酒杯,太子也跟着起了身,看了她一眼,“孤走了。”

    唐韵刚扶起木几上的酒壶,忙地抬头。

    “明晚给你留门。”

    第二日傍晚却下起了一场雨。

    “哗啦啦”的雨点子砸在甬道的金砖上,溅起了好高的水珠。

    眼见天色开始慢慢地黑了,明公公听着屋顶上砸下的雨滴声,本也没指望人还会来,见太子依旧坐在那候着,也不敢吭声。

    到了亥时三刻,还没见到人,明公公只好硬着头皮走上前,正要提醒太子该歇息了,屋外突地响起了动静。

    明公公转身,太子也抬起了头,两人同时见到了一身被淋得落汤鸡的唐韵。

    发丝上的水珠顺着脸颊,直往下滴,身上的襦裙也被淋了个透,分明一身狼狈,唐韵却拂开发丝弯起了唇角,目光欣喜地看向了太子,“殿下,今儿落雨,没人察觉。”

    太子

    她是有多,迫不及待。

    明公公愣了一瞬,半晌才反应过来,赶紧去寻布巾。

    太子合上书页,起身走到她跟前,实在想不出来,她是如何过来的,“没撑伞”

    “今儿刚到逢春殿,这雨落得太急,还没来得及备,明儿我去寻一把。”

    太子

    这么惨。

    太子弯身伸手捏了一把她袖子上的水,一捏下去,“哗啦啦”地雨水直往地上滴,“不冷”

    “不冷。”唐韵摇头,“韵儿不怕冷。”

    刚说完,身子便打了个冷颤。

    垂在身侧的一双手,顿时捏成了拳头,太子盯着她脸上的一丝窘迫,和紧紧咬住的牙关,心口冷不防地一悸,“傻。”  ,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