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女生小说 > 缔婚 > 正文 第92章第92章
    风浪过后的半月, 初秋清凉的风吹来,扫尽暑热与喧闹,留下一片清凉。

    意欲妄为的官员被抓捕殆尽, 大理寺和锦衣卫的牢狱里关满了人,审问之间门, 过往的诸多旧案重新翻了出来。

    那些被四大家族的人联手造出来的冤假错案, 大大小小枚不胜数,他们盘根错节,一人一力全然无法抵抗,直到今日才终于有了机会。

    皇上虽从昏迷中醒来, 但身子不济,朝堂已经完全交给太子。

    太子立在朝堂之上,要办的第一件事,便是平尽冤假错案,让一切水落石出。

    而这一切, 就从项直渊的贪污案开始。

    项宜站在大理寺高阔的大堂里, 看着涉及自己父亲贪污罪名的人,一个一个被传上了堂来。

    他们有的克扣了下发的饷银,栽赃到父亲头上;有的暗中击垮父亲修建的堤坝, 就像今岁黄河二次三次决堤一样,并非都是天意而是人为;还有的联手打压寒门官员为父亲出声, 终于坐实了他的罪名

    当年皇上不肯相信却也不得不在这些“证据”下面, 判了父亲贪污流放。

    或许也正是皇上并不真的相信, 才没有处置项家的子女, 让项宜和弟弟妹妹还有喘息、为父亲翻案、为自己恢复名声的机会。

    今日,终于到了他们项家姐弟苦等多年的这一天。

    一个个陷害之人被传上来,也有一个个当年为父亲发生的人前来作证, 还有更多等待这一场水落石出的人,挤满了门庭。

    大理寺从未有哪一天,有如此多的人。

    最后的裁决在宫中,大理寺将所有证据证词理清,快马加鞭地呈去皇宫。

    没有人离开,所有人都在等待。

    不到半个时辰,大理寺听到传令急忙打开了正中的大门。

    有人穿着绯红官服,双手高举圣旨而来

    项宜看到来人和圣旨,双手禁不住攥紧了起来。

    身着绯红官服的男人,目光穿过人群落在了她身上,几息,才缓缓从她身上错开,快步走上了前去。

    众人皆跪在迟来的圣旨之前

    项直渊无罪,恢复生前官位,御赐谥号文清,追封文渊阁大学士

    而一众陷害项直渊致死的官员,全部从重处罚,罪加一等

    项宜听到宣判的一瞬,滚烫的眼泪不住滚落下来。

    七年,父亲终得清白

    大理寺内有温柔无声的清风拂过,尘埃落定一般的安静包括着众人。而在大理寺外,人们奔走相告。

    “平反了洗冤了项直渊不是贪官不是奸臣项直渊干干净净,项家清清白白”

    不断有呼声远远近近地传来。

    项宜的眼泪一直从眼眶滑落,停不下来。

    阳光明亮的耀眼,她抬头向天看去,双手捂住口鼻,喉嗓发哑地低低唤着她的父亲。

    “爹,女儿等到这一天了”

    阳光越发明亮耀眼,仿佛这一刻能将所有的阴暗角落照亮。

    有人走到了她身前,抬起手来,用指腹细细地替她擦掉眼泪。

    绯红官服衬他如火,项宜身上始终环绕的凉意在他身前渐渐驱散了。

    项宜抬头看向男人。

    她红红的眼睛令人心禁不住软成一滩水。

    她是那样得干净,那样得一尘不染,可污名却如最脏最恶的污水,生生泼在她身上,多年挥之不去。

    谭廷心头轻颤地发疼,不由伸手将人揽在了怀里,低头吻在她发间门。

    他亲手呈来了圣旨,亲口宣给了她听。

    他虽然说不出什么极会安慰到别人的话,可宽阔坚实的怀抱,比言语更令人心头安实。

    项宜被男人紧紧抱在怀里,拥在胸前,渐渐停下来眼泪,抬起头来,正触及他的目光。

    谭廷帮她擦去眼泪,项宜微微勾起嘴角。

    一切终于过去了。

    这场多年的大冤案结束之后,宫中另外补偿了金银、良田、宅邸给项家,项家姐弟亦上前领受谢恩。

    他们相互看着彼此,都眼眶发红地笑起来。

    从这一刻起,再没有人可以用打到贪官污吏的名义,欺负他们折辱他们,他们可以彻彻底底地挺直胸膛做人。

    项宜摸摸妹妹的头,又拍了拍弟弟的肩。

    “好起来了,以后都好起来了”

    谭廷眸色柔和地看着姐弟三人,叫了他们。

    “这会也不早了,都随我回家吧,我让谭建亲自去酒楼叫一桌菜,吃个团圆饭。”

    他一边说着,一边伸手去拉项宜的手。

    可是还没碰到她的指尖,她就跟他摇了摇头。

    “大爷,今日就算了吧,我们还要出城。”

    项寓和宁宁也道是。

    项寓倒是对这位前姐夫并准姐夫礼数周全,客客气气地拒绝了他。

    “多谢大爷的好意,姐姐同我们还得在父亲的衣冠冢前,再将此事正经告诉父亲一回,不便耽搁了。”

    他都这么说了,项宜也点了头,谭廷晓得这是件要是,也不好说什么了。

    只是他正要说自己送他们出城,就见顾衍盛走了过来。

    “宜珍,阿寓,宁宁,车都备好了,回家吧。”

    顾衍盛一说完,姐弟三人都乖巧点又是点头,又是道好,抬脚都要跟他离开。

    谭廷“ ”

    他在项宜抬脚欲走的时候,忍不住一把拉住了她的手。

    项宜被他拉得一个踉跄,转头才看到这位大爷方才好端端的脸色又沉了下去,嘴角又绷了起来。

    项宜一愣,迷惑着歪头看了他一眼。

    男人抿嘴不说话,任她打量,他就看她能不能看出什么来。

    恰在此时,大哥的声音传了过来,“宜珍,快些,我们就等你了。”

    话音没落,男人眼神就杀了过去。

    项宜险些笑出声,又怕他更生气了,只好忍着笑意问他。

    “是谁惹大爷生气了吗”

    他不说,只攥着她的手低头看她,让她自己回答。

    项宜在他紧紧的目光里,如何还能读不出来他的心思。

    她无奈极了,只能小意劝慰他两句。

    “这些日,不是只能住在大哥那里吗不过今次宫里赐了宅院,我们倒是可以过些日子搬走了。”

    谭廷听见她好声好气地跟自己说话,才哼哼着开了口。

    “难道我就没有宅院,我的宅院不知道比顾衍盛多许多,宜珍去住,我还能拦着不成”

    从那日他在顾衍盛院子外找到她,就唤她回家去住,或者住他名下随便哪个院子,只是她不肯,

    这会他问了她,她又道。

    “阿寓宁宁他们都在大哥家中,我一个人怎好搬走大爷还计较这些吗”

    再计较下去,谭廷只怕她要说他小气了。

    谭廷无言。

    可顾道士又不似他,要点丁点卯地上衙。

    这些天,道士都以在家照看伯父顾先英为由,连京城都不来了,太子又不需要他每日侍奉,谭廷偶尔瞧见道士来京城,嘴角都是高翘着的,只觉头疼。

    虽然他和项宜的和离书没有交到衙门,不算真的和离,但一来,项宜在族人面前保证过,不便食言,二来他们之前的大婚境况特殊,他想要重新给她补办一场盛大婚事。最后,太子听闻他们的事情,也觉得应该和离再缔结,这不仅代表他们两人两姓,更代表世族、庶族,就此握手言和,重新开始。

    太子要赐婚,在令钦天监替他们择吉日,谭廷也知道就这么让她跟他回去,她必是不愿意的,尤其宫里给项家赐了宅邸之后。

    谭廷只好盯着自己的“未婚妻”,闷声闷气地叮嘱她。

    “宁宁就要认祖归宗了,听说沈太太要带她回江南的老家,宜珍这些日多和宁宁一处吧。”

    少跟道士在一起。

    项宜多少是有些知道他的心思的,当下也只好笑着应了。

    项宜又问起了李程许和苗氏的事情。

    李程许那日得了苗氏的消息出城寻人,消息属实,出现在那地的人确实是苗氏,但他去了,却扑了个空。

    这半月过去了,人还没找到,李程许这几日都有些不好了,李家连着急急请了好几次太医。

    谭廷听她问了,叹气摇头。

    “眼下各处定了,苗氏还没找到,程许如何能不着急我也派了人替李家找人,再耽搁下去,只怕要不好了。”

    毕竟苗氏是孤身一人离开的,只带了几件衣裳和几两碎银子而已。

    项宜自然也把这件事记在了心上。

    不过谭廷又瞧了她一眼。

    亏得她当时离开还晓得带着人手,不然也像苗氏那样可怎么办

    谭廷都不敢想,只是抿着的嘴角越发绷了起来。

    项宜知道他此刻在想什么,轻轻捏了捏他的手,安慰地瞧了他一眼。

    这时,宁宁便远远唤了她一声。

    项宜转头看了这位大爷一眼,抬起头来,在他耳边低声嘱咐了一句。

    说完,她跟他一笑,转身快步走了。

    她温柔地笑着转头离开,青丝与裙摆一起飞舞,自她身上掠过来的风仿佛温柔清甜宜人。

    谭廷心都随她飞去了,半晌才想起了她刚才在他耳边说的话。

    “秋日本就干燥,大爷记得少计较、少生气才好。”

    谭廷“ ”

    她真以为他是个爱生气的人不成

    哼

    只是她人已经出城了,而他明日还要去上衙,没法同她分辨什么了。

    谭廷捏了捏眉心,准备去趟钦天监。

    得让钦天监替他算一个最近的大婚吉日,早早地把人娶回家中,才能安心。

    暂时住在顾衍盛宅院里的,还有程云献。

    程家树倒猢狲散,和其他几大世家一样,虽然宫里大力惩处,但奈何人数太多,有许多四大家族的族人并未在作恶之列。

    朝廷重罚宗家,打散旁枝,谭朝丽因为有功得到赦免,带着十岁的儿子脱离了昌明林氏,而程云献早早就得了谭廷的许诺,如今程骆被抓判刑,她也终于能从父亲的阴影下逃离。

    谭廷给她安排了另外的身份,只不过她想要最后送程骆一程,也算了却了生恩养恩。

    谭廷如今是东宫红人、太子近臣,程云献身份敏感,所以便住到了顾衍盛处。

    今日项直渊洗冤恢复昔日名声,项宜回来便见到了程云献。

    程云献正正经经给她行礼道贺,也道了一句。

    “对不起。”

    项宜摇了摇头,“这些事,与程大小姐无关。”

    她也只是程骆手中的棋子罢了。

    只是项宜越是这般通透明事,程云献越觉得自己从前行径着实令人不耻。

    但这些都过去了,她倒是愿意与项宜处一段友谊。

    她说起了一桩事。

    “我今日去附近的寺庙上香的时候,听说一桩事。”

    项宜问了一句,程云献说了来。

    “听到来寺庙歇脚的樵夫说,她们前些日有个小女娃在山上走失了,得亏一位贵人相助才找回来,可惜那位贵人因着护着女娃,从山上摔了下来,好些天还没清醒。”

    程云献道,“他们说那女子真是个贵人,衣裳首饰都非是寻常百姓能用,但人还没醒,也不知到底是谁。”

    话音一落,项宜眼睛就睁大了起来。  ,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