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母亲，孩儿回来了！”
昏暗的山洞，一灯如豆，
老龙吉虔诚地跪在冰冷的地上。
“知道了！”白发天老端坐在油灯前，
一个背影被灯光大大地照在洞壁之上。
她无所不知，仙乡的巨变如何瞒得过她？
老龙吉跪在母亲身后感到无话可说，
他知道，要讲的一切母亲早已心知肚明。
2
“栗陆也回来了，母亲。”
“知道了！”又是同样简单的回答，
这三个字包含以前与日后所有的事。
“您可以出去了，母亲！
大巫的惩罚已经失效了！”
沉默，不知是喜是悲的沉默，
那沉默中有着三百年的无奈与悲哀。
“出洞吧，母亲，您可以下山了！”
3
“你想让我成为罪人吗？”
幽怨的责问，儿子在母亲的责问中一愣。
“罪人？母亲，现在的华胥女王是栗陆，
她已夺取了圣氏的权杖与藤绳！”
“假的，一切都是假的！”
母亲的声音很轻，轻得似乎满是鄙夷。
“假的？！”心中一震，
老龙吉不敢更不愿意相信母亲的话。
“是的，孩子，连栗陆也是假的，
她永远做不了华胥真正的女王！”
“是真的，母亲，一切都是真的，
栗陆已经夺取了圣氏的一切！
她现在已是仙乡的主人！
没有人敢再将惩罚加在您的身上，
结束了，母亲，真的，一切都结束了，
相信我，您的苦难与忍耐都结束了！”
5
“唉！”长长的叹息幽幽地在洞中回荡，
老龙吉在母亲的叹息中眼角湿润。
“母亲，知道这一天我盼了多久吗？
三百年了，整整三百年啊！
从您进洞时我就立下誓言，
我一定要把您接出去！
母亲，现在这一天终于来了，
孩子可以接您出去了！
6
走吧，母亲，大巫的惩罚失效了，
她现在已不再是华胥的巫师！
我要让她进来，让她代替您，
让她忍受同样的惩罚！”
“住嘴！”一声怒斥，儿子愕然闭口，
可端坐的母亲却再无下文。
长长的沉默，泪光中的仰望，
老龙吉终于还是忍不住又开了口。
7
“母亲，为了华胥您将王位让给了她，
为了她您又甘为巫师辅佐她，可结果呢？
一切功劳都被她取去了，
一切罪责全加在您头上！
您忘记了她为何惩罚您吗？
只因为您比她更出色啊！
占术、卜术、医术、药术，－－－－－－
她无法超过您任何一样！”
8
儿子在母亲的影子中哭诉着，
昔日的恩怨不由得在天老心中翻涌，
她想打断儿子的话，
可是却又不愿或是不忍心去阻止。
这一切不正是自己想说的吗？
这一切不正是这三百年的痛吗？
泪水悄悄滑上天老的脸颊，
三百年的苦啊，似乎要在这一刻爆发。
9
“母亲，她因此恨您、提防您，
以为您可以轻而易举地取代她！
她怀疑您为何如此恭顺，
连您的忍耐也让她不得安心！
为了安心她下达了那个命令，
为了安心她让你守在这里三百年！
现在您可以惩罚她了，是时候了，
母亲，是她进来代替您的时候了！”
10
“不要说了，我不想取代她，
更不想惩罚她！我甚至不恨她！”
“不恨她？”万千不解，儿子喃喃着望着
母亲静静的背影。“为什么啊！”
“因为她是我的妹妹，我理应让她安心、
快乐！我要保护她，这是我的心愿！
这是我儿时就立下的心愿！”
“保护她？让她安心？让她快乐？”
11
瞪大双眼，老龙吉无论如何不相信听到的
一切！“不，这不是您的心里话，母亲，
告诉我，这不是您所想要的！”
“不，孩子，这正是我想要的！
如果惩罚我可以让她安心、高兴，
我为什么不让她这样做呢？”
“不，您想的是惩罚她，是惩罚！
是让她也像您一样在这里呆上三百年，三千年！”
12
“住嘴！”老人的声音颤抖了，
交织混杂的爱恨让天老无法承受！
儿子在自己的喝斥下再次沉默，
母亲转而又放缓了声音。
“孩子，连你也在怀疑我吗？
连你也像大巫一样不相信我？”
“我不怀疑你，母亲。可是－－－－－－，
告诉我，母亲，这究竟是为什么啊？”
13
“因为我是天老，是你的母亲！”
母亲的话简单得像是没做任何解释，
又似乎将不可违背的一切说得再无法透彻！
老龙吉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沉寂，
洞顶的水一滴滴滴落，哒－－－－－－，哒－－－－－－
“那我该怎么做呢，母亲？”
许久，儿子才喃喃地再次开口。
“保护圣氏，保护大巫，保护我们的仙乡！”
1
“不，不，我做不到！”“为什么？”
“因为我是栗陆的巫师，我必须忠于
栗陆家族！”“可你还是我天老的儿子！
孩子，你做得到！”语气坚定到无法抗拒！
“照我说的去做，孩子，
那样你就是仙乡的功臣。
不然你就是华胥的罪人，
到那时我也救不了你！”
15
泪水滴滴落在膝下的石头上，
老龙吉痛苦地望向母亲的背影。
“母亲，为了这一天我盼了三百年啊，
难道您就这样放弃了？
您还要在这里呆上多少年？
您还要让儿子等上多少年啊？”
“你不相信我吗，孩子？
你是不想答应我了？”
16
“相信！”低声应承。“我答应！”
痛苦的儿子虔诚地将头触到地上。
“去吧，栗陆想除掉圣氏，
而钦丕想得到圣氏，
你知道该怎么做，孩子，
因为你是我天老出色的儿子！
记住，这一切都与我无关，
不要再来打扰我了！”
17
“是，母亲！”低声应诺，退出山洞，
擦去泪水的巫师匆匆向山下走去。
山下，仙乡已非往日，
所有人尝到了巨人谷中的辛劳！
男人们被赶入山林狩猎，
每日必须拼命追逐猎物；
女人们被赶入大泽，
去为栗陆族人采集泥水中的菱藕。
18
巨大的村寨变得空空落落，
栗陆决不允许任何人闲在村中！
祭神的广场被修复了，
女娲的神像又立在了石柱顶端。
老龙吉在石柱前停住了脚，
虔诚地向天上的神母默默祈祷，
他知道自己已被夹在了圣氏与栗陆之间，
一切事情必须小心谨慎！
19
“大巫！”虚弱的呼唤，
被惊动的老龙吉循声望去——
满脸泪痕的云英被捆在另一根石柱上，
正用试探与乞怜的目光望着自己。
“大巫，求你救救圣氏吧，
她被钦丕带进大屋了！
我求你了，大巫，
不能让他糟蹋了公主啊！”
20
“圣氏，我不会碰你的，
你永远是我心中美丽而纯洁的公主。
放心，在你没有答应之前，
我决不会碰你一下！”
老龙吉急急地向大屋奔来，
突然屋中传来钦丕的声音。
“公主，你就答应我吧，
为什么你不愿意做我的女人呢？”
21
心中的石头一时间落了地，
老龙吉在大屋外蹑手蹑脚止住脚步。
栗陆的一切都是因钦丕得来的，
巫师对少年也不敢有一丝的冒犯。
“说话呀，圣氏，告诉我，
是因为那个云阳吗？
云阳不是离开许久了吗？
告诉我，是不是他还在纠缠着你？”
22
沉默，抗争中的沉默，
圣氏对钦丕的乞求从心里厌恶！
“圣氏，还记得小的时候吗？
那偷权杖的事？我就是因此离开你的啊！
我知道你喜欢权杖，圣氏，如果你答应
做我的女人，我一定会把权杖还给你！
我会让你重新成为华胥的女王，
我会让华胥恢复到以前的模样！”
23
老龙吉偷偷向大屋望去，
钦丕正在对着捆住双手的圣氏乞求！
“为了你，我不得不离开华胥，
为了你，我在昆仑建造神殿，
也是为了你，我回到仙乡！
圣氏，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啊！
难道你真的不明白吗，圣氏？！答应我，
圣氏！钦丕会让你成为最高贵的女王！”
2
苦苦的哀求，哀哀的苦求，
一切都没有让公主有一丝的好感。
圣氏静静望向窗外的大泽，
颗颗珠泪沿消瘦的脸颊流下。
颤抖的手轻轻为公主擦着泪水，
圣氏却扭头拒绝了钦丕的好意。
“圣氏，你让我怎么做啊？说呀，
怎么做你才可以原谅我？”
25
钦丕一时间着了慌，
昔日的少年竟一头跪下。
“嫁给我吧，公主，
嫁给我吧，圣氏！
我愿为你做一切事，圣氏，
说吧，只要你答应嫁给我！”
诚恳地仰望着至美的公主，
就像仰望着只可以祈求的圣洁的神明。
26
流着泪不舍地乞求着，
可圣氏的目光又厌恶地转向了屋外！
突然间少年伏下身子，
栗陆的儿子竟狂吻起圣氏的脚面！
就像是癞蛤蟆跳到了脚上，
圣氏陡然间抬脚离开。
“你要让我怎样做啊，圣氏？
你要我怎样做才肯嫁给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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疯狂地吻着公主踩过的地面，
热泪满眶，心却被公主的冰冷伤透！
从进来公主就没正眼看过自己一次，
从进来公主就没开口讲一个字！
“我给你松绑，圣氏，
求求你答应我吧！
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
为了你我什么都做得出来啊！”
28
噙着泪，急急地解着捆手的绳子，
这样的方式怕是失败的主要原因。
可是绳索刚刚解了一半，
钦丕的动作又停了下来，
他想让心上人舒服一些，
却又怕一松开小鸟就飞去！
“圣氏，如果我是男人，
你今天就是我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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喃喃着，眼中透出不可抑制的欲火！
“你是我的，圣氏，是我的！”
如恶狼扑向羔羊，钦丕陡然将公主抱住，
双手拼命地撕扯着公主的衣服！
“主人！”正当钦丕要得逞时，
老龙吉呼喊着冲进大屋！
“滚！”钦丕恼怒地大吼一声，
那一声吼让巫师陡然愣在原地！
30
“主人！”“滚！”刚张开的口又被吼上，
可不合适宜的老人却没有走的意思。
双手依旧依依不舍地抱着公主，
等待中的钦丕早已是急不可待！
“主人。”巫师似乎还要讲话，
昔日的少年顿时怒火撞胸！
“滚！”陡然间少年一把抓起长矛，
闪亮的长矛直向老人投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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